一頓飯是在兩個人的沉默中吃完的,說起來也是可笑,聽着趙子皓那樣冷嘲熱諷,我居然安安靜靜的吃完了這頓飯。更讓我不解的是,買單時,服務生提醒着我,身邊的男人已經買過了。
出了門,我擠出一個笑容,說:“趙總,你太客氣了。”
趙子皓十分冷淡的看了我一眼,說:“我沒跟你客氣,你爽了我的約,那段飯是少不了的,今天是我請客。”
我一愣,再也笑不出來了。
司機將車子停在他的腳下,黑色的寶馬,低調大氣,不似他從前的跑車。趙子皓一聲不響的上了車,而後,車門關上,車子行駛離開。
我吸了口氣,直接朝公司走去。
或許我的表現讓他失望了吧,也對,我們都老大不小了,經歷的事情多了,自然而然承受能力也強了,我不是當初那個他罵我兩句我就哭着流眼淚甚至跟他慪氣兩三天的小姑娘了,他罵了我,那又怎麼樣呢?我不少一根汗毛,還要回去繼續上班。
這個男人的冷漠,和之前碰到的那些公司老總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弱肉強食,矯情這件事,不屬於我。與其花着時間去琢磨這個男人的意圖,不如早點趕回公司,上班賺錢來的實在。
上電梯時,我對着鏡子補了妝,粉撲打上去,根本看不出一點流過眼淚的跡象。
進辦公室時,陸總正在跟大家開會,小黑見我進來,左看看右看看,好奇的問:“小貝姐,那個超級無敵帥氣的男人呢?”
“走了。”我淡定的坐在會議桌前,“這些八卦還是等會在聊,陸總,這會兒怎麼忽然開會了?”
陸總笑着看着我,說:“有個好消息。”
公司是貸款沒還,員工的工資都是陸總省吃儉用拿出來的,資金方面已經出現了缺口,這個時候的好消息,跟什麼有關?
“小貝,我們收到訂單了。”陸總笑呵呵的看着我,說:“你猜,多少?”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班長,見他臉上也堆着笑容,問:“一萬?”
恆宇的廣告效應的確是存在的,但是一次性能來個多大的訂單還需要時間。
陸總看着我,搖了搖頭,說:“小貝,你肯定想不到,是五十萬。”
五十萬!我驚愕的站了起來,說:“陸總,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小貝,是真的!”班長笑着看着我,說:“今早剛接到的,而且對方願意提前支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下午陸總就去籤合同了。”
“合作方是?”
“和恆宇長期合作的一個商場,近期策劃着促銷活動,在show場看到了我們的鞋子,非常感興趣。”陸總看着我,解釋道,“小貝,合同拿下來,我們……”
我看的出陸總因爲這事兒也已經不淡定了,畢竟之前和我們合作的都是一些個體店,訂單額最高也只是兩萬,誰知道這一次……楊經理那一萬八,沒有白花。
於是我們分頭合作,陸總和財務一起去籤合同,我和班長直接去了工廠,交涉生產問題。
全公司上下十幾人,爲了這個單子忙的團團轉,要知道,這單做成了,後期肯定還會有其他公司過來合作,可謂是前途一片光明。
合同簽下來的時候,陸總帶着全公司一起去了一品軒,發表了一番感慨之後,也安排了接下來一週的工作量。
加班,公司工廠兩頭跑,和貨運公司聯繫,還要確保鞋子質量問題,忙的所有人都暈頭轉向的。躺在牀上就睡着了,四五個小時之後,又被鬧鐘吵醒,繼續工作。
整整一個星期,大家都處於忙碌之中。第一批鞋子生產出來時,陸總親自送到商場,兩個小時之後給我們來了電話,興奮的告訴我們,對方很滿意。
第一批沒問題,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有條不紊的進行了。這邊楊經理又打來了電話,解釋了上次時裝秀上的誤會,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發展。
一直忙了十來天,週四,午餐之後,陸總說要犒勞大家,提前兩小時下班,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紫蓬山遊玩。
全部公費。
所有人都沸騰了,緊繃的一根弦,終於得到了緩解,班長送我到樓下,臨下車時,忽然開口問了句:“小貝,那個人還來找你麻煩嗎?”
我琢磨了兩秒,才知道班長口中的那個人,就是趙子皓。
我這纔想起來,這十來天,我們並無任何聯繫。
“沒有。”我笑了笑,說:“大家只是普通朋友。”
班長沒再多說了,我也趁機下了車。回到住處,我先去洗了個澡,而後回到了牀上。
拿出手機一看,果然,並沒有趙子皓的信息。
我想,無論年輕時那會愛情多麼的濃烈,總會被時間沖淡,何況,我們現在的身份,也不是經常聯繫的關係,這麼多天,他應該回去了吧?
第二天一早,十幾個同事就一起乘着大巴去了紫蓬山。天公作美,恰巧是晴好天氣,微風習習,惹得大夥兒興致很高。路上,幾個愛唱歌的同事拿着飲料罐開啓了麥霸模式,你一首我一首,好不熱鬧。
創建工作室最初,這裡只有5個人。兩年多的時間,我們的團隊已經有了13個人。有時候雖然會夜以繼日的忙着,好在大家都是一條心。想着以前在盛大,工作體面,薪酬很好,可是同事之間,並沒有此刻的親密。
我很慶幸這段時間有他們的陪伴,我們好像一個大家庭,有了他們,即使暫時愛情之花沒有綻放,我也不會孤單。
紫蓬山距離市區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到達之後,大家紛紛留念拍照,好不熱鬧。
山上有各項拓展活動,陸總買了票,進門前發給了大家,並且告知大夥兒集合時間,晚上直接去對面酒店,不回去了!
大家頓時沸騰了,拿着門票就走了進去,三三兩兩的結成對,最後,只剩下陸總,班長和我三個人了。
陸總開了口,說:“陸恆,你陪小貝去玩吧,我去對面定個酒店。”
“哥,我去吧。”
“你小子少根筋是吧,陪小貝去。”陸總罵了班長一句,這就轉身走了。
班長看着我,害羞的撓撓頭,說:“小貝,你想玩什麼?”
我聳肩,說:“隨便走走吧,這裡環境不錯。”
班長一直保持沉默,這倒是和他平時的表現很不一樣,於是我找了個亭子坐下來,問:“班長,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班長看了我一眼,好似鼓足勇氣似的,說:“小貝,你的事情,真的準備一直隱瞞着嗎?”
我沉默,轉臉看向別處。
“小貝,這對你不公平,爲什麼那個男人可以安安穩穩的享受他的生活,而你卻……”
“班長,你也知道我剛到這兒時的狼狽,其實,不是我想着隱瞞,而是我覺得,即使他都清楚,也改變不了我們兩之間的處境,既然這樣,我一個人,活的反而自在些。”
班長聽完我的話便保持沉默了,好一會,纔開口說:“你是不是已經做了決定了?”
我點頭,沒再說話。
這個時候小黑正好和其他同事一起路過,他們拉着我們去玩鐵索橋,我樂呵呵的跟過去了。上了鐵索橋之後我是恐慌的,隱隱約約察覺到手機在響,一條索道走了五分鐘,下來之後還被小黑他們嘲笑。
我掏出手機,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五條未見來電。
給我打電話的,是多日沒有聯繫的趙子皓。
“趙總,你打了我的電話?”我給他回了過去,手心裡全是汗。
“你在外面?”
“恩,公司活動。趙總這麼着急的打我電話,是有事吩咐?”
“我想跟你見一面。”
“今天可能不行了,明晚?”
“好。”
電話掛斷,我瞥了一眼遠處,天,彷彿陰了。
原本以爲這只是錯覺,不料真的下雨了。五點多,大夥兒還在玩耍,碩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打溼了地面。
我們幾個人在亭子裡躲雨,順道欣賞這山裡的雨。
這會兒我手機又響了,我想都沒想接按了接聽,按下後才發現,電話來自於趙子皓。
“喂?趙總?”
“你們在哪兒?”趙子皓的聲音十分平靜,“雨這麼大,你們躲在哪裡了?”
或許是大雨影響了心情,聽着這句話,我心裡面暖暖的。
“山上有個亭子,我們在裡面。”
趙子皓又說了一句,只是山裡信號很弱,自動掛斷了。再回過去了,手機無人接聽。
雨還在下,小黑和班長站在亭子裡給大家說相聲,我靠在石柱上,看着此刻的落雨。
相聲講到一半,忽然有個聲音傳來,而我清晰的聽到了我的名字。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向一個方向,只是一眼,我便能清晰的辨認出,是他,趙子皓。
他緩緩地朝我走來,髮梢上還有水滴落下來,身上的雨披是半開的,明擺着是被風吹的。
下一秒,他牽着我的手,說:“我送你回去。”
“趙總……”
“跟我走!”趙子皓怒吼一聲,嚇得大夥兒面面相覷。
這時候班長走了出來,他的手抓住趙子皓的胳膊,直接甩了出去。
“別以爲自己有兩個臭錢就可以玩弄他人!”班長怒視着趙子皓,說:“錢沒有,命一條!”
我看着兩個男人的架勢,擺明了是要打起來,立即站了出來,拉住了班長,說:“班長,這是誤會……”
趙子皓冷冷的盯着我,我知道這件事不會就此罷休,索性開口說:“大家晚上在酒店見吧,我先走一步。”
我說着話,就要朝雨裡衝。
趙子皓拉着我的手,把雨披脫了下來,披在了我的身上,拉着我衝向了雨中。
在雨裡,我的手被他緊握。
這次見面,我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個男人的變化,可是這一刻,我卻彷彿回到了當年,看到了執拗的,趙哈尼。
他全身都溼透了,進酒店的時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房門剛打開,他就把我推了進去,也顧不上全身溼透的衣服,直接把我壓在門上,狠狠地吻了下來。
他太霸道了,我推着他,手卻被他抵在了門上,另外一隻手,被他壓在了身後。
他吻着我,身體裡彷彿潛伏着一頭髮怒的豹子,撕開了我的衣服,連我的褲子一塊兒扯掉了,毫不猶豫的抱起我,扔到了牀上。
我有些吃痛,可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身體就壓了下來。
我慌了,急忙喊着:“不行……”
“爲什麼不行?”趙子皓鉗着我,舌尖在我的頸部流轉,問:“爲什麼不行?你不是要報答我嗎?你不是要謝謝我嗎?”
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席捲了全身,我看着面前這個幾近瘋狂的男人,說:“這就是你帶我來這裡的理由嗎?”
趙子皓停住了,他驚愕的看着我,好幾秒後,纔開口說:“爲什麼不聯繫我?爲什麼這些天你可以若無其事的做你自己的事兒?於小貝,你怎麼可以這麼淡定?”
“我……”
我的話還沒說出口,趙子皓便埋頭在我的身前,身體裡彷彿一陣電流掃過,驚得我情不自禁。
爲什麼?爲什麼身體會不受控制?
我也是怪他的呀,怪他和另外一個女人躺在一起三年,怪他到現在纔出現的不是嗎?不,我是恨他的,可是我那麼恨他,身體卻不受控制。
“說,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趙子皓忽然擡起頭來,盯着我,說:“我不信,於小貝我不信,你後悔嗎?”
“不後悔。”我盯着面前的男人,說:“我從來不後悔!”
趙子皓停住了,他驚恐的看着我,說:“於小貝,你這個女人真的沒有心,你說過什麼?三年前,離開前,你說你愛我,那都是謊言嗎?你愛我,爲什麼可以躺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邊?你愛我,爲什麼臨走之前還跟我去酒店?”
我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涌了出來,那些不敢回望的過去,卻從這個男人的嘴裡說了出來。
“現在呢?凌沐雲在哪裡?你當初拋棄我之後,凌沐雲給了你什麼好處?”趙子皓看着我,說:“你這是,犯賤。”
“啪!”
我的手不受控制的舉了起來,下一秒,甩在了趙子皓的臉上。
他被我打懵了,我自己也怕了,趁着他沒反應過來,我立即推開他,起身下了牀。還沒走兩步,聽到身後的男人說:“你可以走,走之前,想一想你的工作室。”
我定在原地,身體顫抖不已,張了張口,說:“一定要這樣嗎?”
“這是對你的懲罰。”趙子皓幽幽的說,“你也可以選擇不同意。”
我的眼淚劃過面頰,深吸一口氣,又退了回去。
“你要我怎麼做?”
“脫掉你的衣服,”他的聲音清冷而恐怖,“然後,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哀嘆一聲,迎上趙子皓的目光,問:“我這樣做,你願意放過forever,放過我嗎?”
“你覺得呢?”
“希望你說話算話。”我說完,自己迅速的褪去了衣服,而後伸出後,卻解開趙子皓的衣釦。
他一把將我扯了過去,壓在我的身上,放肆的吻了起來。
凌晨三點,身旁的男人終於睡去了,我一絲不掛的從牀上爬起來,到包裡拿了支菸,坐在洗手間裡,按下了打火機。
說起來,這煙已經戒了兩年了。
爲什麼會是這樣呢?我們之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當他在牀上不遺餘力的討好我時,爲什麼我的身體,會不受控制?
爲什麼在他馳騁的那一刻,求我喊着那個名字。
趙哈尼。趙哈尼。
這三年,他是怎麼過的呢?楊默曦對他不好嗎?爲什麼在這裡,他身體裡會爆發出最原始的欲。望?他已婚,明知道這麼逼我留下,是錯誤的,爲什麼還要再來糾纏?
他是恨我的,可是那一刻,我卻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另外一幅情緒。
我不敢奢望的情緒。
衛生間門忽然開了,趙子皓寸絲不掛的站在我面前,見到我手裡的煙,先是一驚,而後一巴掌甩了出去。
“你抽菸?”他怒斥。
我點頭,說:“趙總,我現在能回去了嗎?”
趙子皓看着我,保持沉默,沒再說話。
穿了衣服之後,我便直接朝門口走,走了兩步,我又轉過身來,說:“趙總,希望你能信守諾言。”
我打了車,連夜回到了住處。去衛生間衝了澡之後,天已經要亮了。我給班長髮了個短信,將手機關機,拉上窗簾,倒頭便睡。
我又夢見了那隻小手。
在夢裡,我們大時候握着小手。
那不想回顧的過往,終究,充斥在了夢境裡。
我想我和趙子皓是不可能了,我們中間徘徊着太多的東西,當我躺在醫院的裡的第二天,網上直播着他的婚訊;當我爲了生計奔波,趙國泰找人送來的支票……
“咚咚咚”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夢境,我眯着眼,聽到了門口傳來的敲門聲。
門打開了,充斥在鼻尖的酒精味,和麪前醉醺醺的男人。
趙子皓到底做了多少心思,居然連我的住處也能找到。
他看着我,說:“於小貝,我有話對你說。”
我關了門,說:“趙總,你這麼做……”
“我們還能在一起嗎?”趙子皓不等我說完,開口到,“小貝,我認真的問一句,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我驚愕,話卡在嗓子裡,說不出口。
“我沒法控制我自己,小貝,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的嗎?我恨你,可是我更想見到你。你爲什麼這麼狠心?爲什麼對我不聞不問?”趙哈尼顫顫巍巍的站在椅子旁,說:“我罵你,可是我也心疼你,我以爲你會罵回來,但是你沒有啊。你是直接漠視了我。小貝,我們不管過去了,好不好,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敢再多看趙子皓一眼,直接轉過身去,說:“趙總,你喝多了。”
“小貝,我們都不計較過去好不好?我們……”
“怎麼可能不計較?”我回過頭來,盯着趙子皓,說:“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爲什麼不好好的去做你的丈夫還來騷擾我?對,我拋棄你是我的錯,可如果你想找到我,很難嗎?但你沒有找我吧,三年都過去了,現在見到我才告訴我喜歡,深愛,趙子皓,是你幼稚還是我幼稚!”
“我……”
“你說我不愛你,那麼你呢?看到我的信之後呢?你的第一反應不就是我拋棄了你?你相信你的直覺,所以你選擇結婚。你在乎的是自己的自尊自己的感受,趙子皓,我們不可能了。”我深吸一口氣,說:“你走吧。”
“小貝……”
“你走吧,倘若你還用昨晚的那種方式逼迫我留下也可以,”我吸了一口氣,說:“但我不能保證,你不會後悔。”
趙子皓驚愕,盯着我好一會,這才轉過身,緩緩地出了門。
我雙腳一軟,就倒了下來,而後放聲大哭。
終究,我還是恨他佔了多一層。
我想我永遠都忘不掉那一天,他的黑禮服,我的白病服,我多麼期待那一刻,他是在我身邊的,然而,並沒有。
鏡頭前,他對着她的額頭輕輕一吻。
鏡頭外,我對着寂靜的病房,回想着某一刻,我的身體裡,有過我們關於青春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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