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俱樂部,大家一切如常,本就應該如常的,只是因爲我自己心裡有鬼,才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一樣。
和大家一起慢跑了不到十分鐘,有人在場邊喊老丁。老丁過去和那人說了幾句,然後就見那人轉身走掉了。待那人走遠,老丁高聲喊道:“蘇航,你來一下。”
我心裡隱約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麼,忐忑不安地走過去。
“嚴總讓你去一趟,”老丁神秘地說。
我的心咯噔一下,老傢伙難道真得要對付我?一路上我都在盤算着對策。如果他惱羞成怒怎麼辦?如果對我破口大罵我怎樣還擊?如果和我單挑,我是盡力一戰捍衛男人的尊嚴,還是爲他那把老骨頭着想放他一馬?如果他不親自出手,而是找了一羣人埋伏我怎麼辦?我甚至想好了怎樣從人羣中突圍。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當我緊張地推開他辦公室的門時,裡面只有他一個人。
看到我來了,他笑吟吟地示意我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我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他既然是一個人,想必不會愚蠢到和我單挑。於是我落落大方地過去坐下,想看看他究竟要耍什麼花招。
“小蘇最近訓練還順利麼?”老嚴依舊是笑眯眯的,待我坐下後衝着門外喊道:“小劉,倒茶。”
我一愣,只見前幾天見到的那個妖嬈女子花枝招展地走進來,一臉堆笑得過來給我倒茶。
“哦,介紹一下,這是新上任的劉秘書,以後有很多事情,你們還要常打交道,”老嚴笑道。
那個劉秘書媚笑着伸手出來和我握手,我和她沾了沾邊就縮了回去,靠!冰涼!
她倒完水要退出去的時候,老嚴又叫住她,“小李和你交接了沒有?”
劉秘書搖搖頭說:“還沒有。”
老嚴拿起電話撥了個號,接通後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你來一下。”掛了電話,他示意劉秘書坐在一邊。
這時,老嚴才轉過頭來抱歉地笑着說:“不好意思,小李辭職了,正好讓他們交接一下。”
我疑惑地問道:“嚴總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兒?”
老嚴抿了口茶說:“沒什麼事兒,就是問問你在一隊習慣麼?聯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今年咱們球隊的任務比較重啊,俱樂部希望每個球員都能保持良好的狀態。”
我暈,這老傢伙竟和我來這一套,也罷!我順着他說:“一隊的感覺非常不錯,現在大家都躍躍欲試,新賽季我想大家都會盡全力去爭取好成績的。”
正在這時,李文娜敲敲門走了進來,看到我在這裡,她先是一愣,繼而恢復了平時的表情,“嚴總,您找我?”
“哦,小李,你領着小劉去交接一下吧,”老嚴依舊是笑眯眯的。
汗!如果只是爲了讓她領着小劉去交接,爲什麼不直接讓小劉去找她?幹嘛還要多此一舉讓李文娜過來一趟?老東西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文娜似乎也很詫異,但只能點點頭然後對小劉說,“跟我來。”
“哦,等等,”老嚴叫住了她,然後從老闆椅上站起來,慢慢走到她身邊,“小李這幾年爲俱樂部出了不少力,也幫了我不少忙,這樣吧,結算工資的時候你對財務上說,多給你加一個季度的,財務上要是有什麼問題,讓她們直接給我打電話。”
“謝謝嚴總,”李文娜面無表情地說。
“謝什麼,”老嚴呵呵笑道,“以後不管去哪裡做,都仔細點兒,小心點兒,別再犯錯!”話到最後的時候,老嚴的口氣明顯變了,變得很怪異,很陰險。我看到李文娜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多謝嚴總的教誨,文娜一定銘記在心,”她低着頭說。
“去吧,”老嚴轉身坐回到座位上。
李文娜臨走時看了我一眼,然後帶着小劉匆匆離去。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容易衝動。一衝動就容易犯錯,呵呵,年輕嘛!倒是可以理解,”老嚴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在對着我說。
我沒接話,即便要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哎?咱們聊到哪了?”老嚴若無其事地問。
“說到球隊的狀態,”我提醒道。我開始覺得一切都是他故意的,如果他對我發火,我還好受些,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偏偏是現在這不溫不火的局面,讓我無比憋悶,卻又不好發作。
“對對對!球隊的狀態!小蘇是大學生,懂得道理多,用不着我多說,呵呵,”他又笑道。
我現在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好像都在針對我,讓我感覺極不舒服。
他喝了口茶,我低下頭不說話,我感覺他好像一直在用那對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如芒在背。
“好了,”他一拍大腿,“也沒什麼別的事兒,就是給你打打氣,你是第一次打聯賽,肯定會不適應,到時候有什麼需要儘管說,主教練那邊我會去溝通,一定保證你的主力位置,新人嘛!只有多打比賽才能適應!才能提高!”
這下我徹底暈了,我該說謝謝麼?按道理講是的,但我說不出口。
我站起身來說,“那嚴總我先走了,”我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越快越好。
“行,你先走吧,有什麼問題隨時溝通,有些事情呢嘴也要嚴一點,呵呵,”他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着那令人討厭的微笑。
我一愣,他最後那句話是讓我保密,保密什麼呢?給裁判送錢?和李文娜通姦?這個不用他說我也會保密的。
他見我發呆,趕緊擺擺手說:“呵呵,說多了說多了,人老了就是嘮叨,你是大學生,呵呵,明白得多。”
我實在不想呆在這裡哪怕是一秒鐘,於是點頭道:“我明白,那我先走了,”說完狼狽地退了出去。
坐電梯下到一樓正碰上李文娜,“你交接完了?”我問。
“完了,我正要去財務室,你怎麼樣?老嚴找你幹什麼?”她關心地問道。
我把在老嚴辦公室的前前後後都和她說了一遍,然後問她:“老東西想幹什麼?”
她沉思了一會兒,看着我說:“你要多加小心,老嚴很陰險,如果我猜得不錯,他一定會對付你的,他越是平靜,就越是可怕!”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明顯帶着恐懼,這下輪到我打寒顫了。
“我會小心的,不過目前他還不敢動我吧?”我始終覺得就目前的狀況而言,老嚴還必須依靠我和表舅這層關係。
“你還是小心點,他這人很有心計,對了,我給你的東西,你一定要保存好,到時候可以拿出來要挾他,”李文娜提醒道。
“放心,”我說。
她嘆了口氣道:“我三天後就要走了,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
我安慰道:“一定會的,到時候我和許願一起去看你。”
她苦笑道:“算了,你誠心打擊我。快去訓練吧,我要去財務室了。”
我點點頭,和她告別
……
就在我們爲兒女私情樂此不疲的時候,以許諾爲首的一幫熱血之士正在醞釀一場中國足球史無前例的革命風暴。
和老嚴談話的第二天,許諾從北京飛來,晚上大家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得意地說:“看着吧,用不了多久,中國足球就將迎來中國足球史上規模最大的革命。”
“有用麼?以前也說過要改進這個,改進那個,還不一樣是沒了下文?”我質疑道。
許諾說:“以前那只是單個俱樂部的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這次不一樣,這次我們有省體育局一起並肩戰鬥。”
我微微點頭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許諾堅定地說:“把司法公正引進到足球領域!中國足球現在之所以一片混亂,歸根結底是體制的問題,目前的體制下,足球領域的一切問題,只歸足協管,再往高裡說,就是隻歸體育局管。這造成什麼後果?這直接造成了假球黑哨的肆無忌憚!他們怕什麼?大不了撒手不玩了,大不了我不幹裁判了!充其量再象徵性地罰個款,還能怎麼樣麼?他們之所以如此猖狂就是因爲現在的聯賽缺乏起碼的法律法規!”
對於他的說法,我沒有異議,但還是有所保留地問道:“會有效果麼?”
他點點頭:“會的!一定會的!現在缺少的是***,相信聯賽一開始,這根‘***’馬上就會出現的。”
我們在這談着足球,旁邊的許願不解地問:“你們在聊什麼?”
“哦,沒什麼!小事兒!”我和許諾不約而同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