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剛打開手機就顯示“您有46個未讀短信和38個未接電話,請查看”,暈,幾乎全是小雨的,這個傻丫頭一邊表達着對我的思念,一邊給移動公司作着巨大的貢獻:
——大雨,我想你了,你在訓練麼?
——大雨,你手機關機了呀?
——晚上也不開機麼?我還沒吃飯,餓餓餓餓餓
——小雨好可憐,沒人關心沒人疼……
——55555555,大雨是不是不要小雨了,怎麼一直都關機呀?
——俱樂部不讓進,大雨,你不會生病了吧?還是有什麼事?擔心死了……
——你家沒人,田野手機也停機,我找不到你了,好擔心!
……
我趕緊撥通小雨的手機,那邊上來就是一陣委屈的“55555555”,然後急切地問我這幾天都跑哪裡去了。我想了想告訴她,這幾天我們去另一個城市集訓了,不讓帶手機。如果告訴她我一直被關在派出所,而且還是因爲在夜總會打架,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爲了避免她起疑心,我馬上岔開話題說,小雨,我就快到家了,我想你,你能來麼?。小雨果然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略帶羞澀地說,嗯,我一會兒就到。
回到家剛洗完澡小雨就來了,一見到我就撲在我懷裡緊緊地抱住我委屈地說,我還以爲你不要我了。
我笑笑說,小傻瓜,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呢?
小雨身上的幽香讓我難以剋制,我抱起這個可愛的女孩兒往臥室走去,在派出所裡發下的“一個禮拜不近女色”的誓言瞬間被拋至腦後。
激情過後我俯在她身上不下來,她一邊摸着我的頭髮一邊說,大雨,我很快就要走了。
我把頭埋在她胸前喃喃地說,你要去上課啊?沒關係,等週末再過來。
她說,不是,我很快就要去日本了。
我一愣,不是還有一個月麼?
小雨難過地說,日本那邊的學校突然提前一個月開學,我爸已經給我訂好了下週末的機票。
我無言,想到了離別,卻沒想到離別會來得這麼快,我想過要和身下的女孩兒共度一生,想去找一個工作,踏踏實實安安穩穩地和她過日子,從此終結我放蕩不羈的混亂生活,但這一切似乎都離我越來越遙遠。
大雨,你希望我留下麼?她用充滿希望的眼睛看着我問。
到現在,我也不敢說自己愛上了她,但我真得很想和她在一起,過那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愛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況且我確實很喜歡她。
小雨,留下吧,我去見你父母,去和他們說,我娶你。我的態度很堅定。
真的?小雨開心地摟住我的脖子,在我腦門上親了三下。
我們計劃明天去她家見她父母,準備以小雨一生的幸福作爲出發點,猛攻他們的心理防線,日本學校的學費是可以退的,已經支付的簽證費和中介公司的手續費由我來承擔,這樣她家在經濟方面也幾乎不會受什麼損失。一切商議妥當,小雨興高采烈地走了。
下午我回到了俱樂部,因爲今天是週五,大家基本上都放假回家了,宿舍裡田野的空牀上已經有了新的鋪蓋,那應該是老大的,我一陣欣慰。
一個還沒走的哥們告訴我,我連續幾天失蹤,老楊竟然沒有發火,要我小心爲妙。一般情況下,老楊一定會大發雷霆,等我歸隊後先罵我一個狗血淋頭,然後再罰我跑個幾萬米,以達到肉體和精神雙重摺磨的功效。然而聽說老楊沒什麼反應,我卻開始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老楊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茶。看到我進來了,居然心平氣和地問了一句,“回來啦?”他的態度讓我有些內疚,我必須承認在整個事件中,我對老楊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尊重,也許是有後臺的原因造成我潛意識裡並沒把他放在眼裡。 “楊教練,我…,”我剛要做些解釋,他卻擺擺手示意我不要說,然後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
“蘇航,你以爲你是誰啊?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把這裡當旅館啊?我知道你有點關係,可是話說回來,能進到俱樂部的人裡面,誰還沒有點關係?你家要是關係硬,想辦法把你弄到一隊去啊!既然不行,你就給我在二隊老實點,”老楊好像發現自己有些激動,於是緩和了一下口氣,“不過,你留在俱樂部的日子也不多了。和你說這些也沒用了。”
他轉身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份處罰決定交給我。我大體上看了一下,洋洋灑灑的一張紙無非兩個處罰:
1.罰款人民幣一萬元
2.解除球員合同,因爲我是單方面破壞球隊紀律在先,因此球隊和我解除合同並不用支付我違約金
雖然我早有離開球隊的打算,但是我並不想用這麼一種不光彩的方式離開。而且,即使我很想到社會上去闖一闖,心底也很捨不得放棄現在這種幾乎不用太多努力就能獲得高薪的生活方式。
“楊教練,我……,”我試圖做最後的辯解。
“把你的話留到俱樂部的頭頭們面前說去吧,”老楊似乎並不想讓我多留在球隊一分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就讓我和他一起去見領導。
辦公樓正對着教練樓和健身室,一走進去就給人一種肅穆的感覺。這裡我幾乎每個月都要來一次,就像女孩子的月經一樣準時,因爲俱樂部額外給我的灰色收入需要我自己到嚴總的辦公室領。所以每次走進來,我都會覺得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道貌岸然。
走進電梯,老楊的食指不知道按幾樓。我說,“楊教練,紀律小組在2樓。”
“我們今天不去紀律小組,直接去總經理辦公室。”老楊沒有表情地說。
看來他真的要置我於死地了,甘心冒越權的危險,也要把我趕出球隊。
我按了一下6樓,無奈的嘆了口氣。不知道爲什麼,自從我第一天到球隊,老楊好像就處處針對我,不過今天終於可以做一個了結了。
走出電梯門的時候,一眼看到了站在走廊上抽菸的嚴總。老楊低聲地清了清嗓子準備打招呼,這時嚴總已經看到了我們,一副笑臉迎了上來,“小蘇怎麼過來了?”
我有點尷尬地迎了上去,“嚴總,嗯…有點事情…”握過手之後,嚴總才發現了老楊的存在,“噢?楊教練也來了?呵呵,有什麼事到我辦公室來吧。”話說完,沒有和老楊握手的意思,只是把我們讓進了他的辦公室。“小李,給小蘇和楊教練倒茶。”嚴總吩咐着。
李文娜端着兩杯茶走過來,一杯放在老楊面前,另一杯端給我的時候,隱蔽地給了我一個曖昧的眼神,幾天不見,她明顯憔悴了許多。
我這次能從派出所出來,李文娜應該出力不少,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讓姓錢的龜孫子放棄追究我的,但我還是應該找個機會好好表示一下我的謝意,不管是欠了她的錢還是欠了她的情,我都會還給她的。
“嚴總,是這樣的…”老楊把我從思緒中拉回來,並且決定變被動爲主動,先發制人。他把這次來的目的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並把處罰決定交給李文娜。李文娜在接過來的時候,明顯帶有情緒,並不露聲色的白了老楊一眼。
嚴總掃了一眼,我甚至不確定他看沒看那張紙,然後問我,“小蘇,說說你的理由。”
我把來時編好的理由說了一遍,無非是什麼家裡臨時有急事之類的。
嚴總點了點頭,笑着對老楊和我說,“家裡有事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嘛,呵呵,可以理解,”然後話鋒一轉,突然又嚴肅起來,“不過你擅自不歸隊,畢竟也違反了球隊紀律,念在你是初犯,對你作出罰款五千的處罰,希望你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真是一個老狐狸,在這種情形下,也許這是最能顧全到我的利益,又不讓老楊太難堪的辦法了。我不得不佩服他處理事情的圓滑,他在兩種態度上都把立場擺得很鮮明,而且在態度的瞬間轉變上也絲毫感覺不到做作,其表情的多變比專業演員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楊似乎並不甘心就這樣放過我,還想說些什麼,這時,站在老嚴身邊的李文娜又白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
這場看似平局收場的戰爭,最終以我的完勝而告終,剛纔在辦公室裡,甚至形成了三對一的局面。這樣的“勝利”反而讓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走出辦公室,我說,“楊教練,我保證下次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老楊只是點了點頭,往電梯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有些討厭自己,平時最反感那些仗勢欺人,靠關係生存的人,但此刻我卻正在扮演着這麼一個讓自己噁心的角色。
我正要跟上老楊,李文娜卻小聲地叫住了我,“嚴總說了,你的罰款會在下次過來領錢的時候另外補給你。”我苦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轉身要走,她又叫住了我,這次她小心地回望了一下過道盡頭,確定沒有人,才神秘的問,“明天可以去你家麼?”
雖然我很感激她幫我,但明天已經說好要去小雨家了。要結束現在奢靡的生活狀態首先要做的就是結束和李文娜的關係,所以我很堅決地說:
“對不起,這兩天我沒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