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長長的人影搖晃着落在窗口上，盡頭處是牧利子的短小身材。漫天陽光從他背後落下，反而顯得那張尖腮臉陰沉如水，三角眼陰森可憎。
kuma看的有些害怕，連忙縮到李青衫背後，悄道：“哥，這是什麼人，看起來好危險呀。”
李青衫左手一掩，把kuma牢牢護在身後，寬慰道：“沒事，這傢伙就是我說過的牧利子。有哥在，他翻不起浪花的。”
牧利子的眼睛雖小，卻非常尖銳，遠遠就看到kuma。頓時他眼裡利光一閃，嫉妒已經燃燒起來，“好白菜都被倔驢拱了！怎就沒女孩願意找我這樣內秀的人呢？天道不公啊！”
牧利子暗罵不已，轉眼間走到窗口前。他目光如刀，狠狠剮了李青衫一眼，冷哼道：“李青衫，你不僅蓄意破壞公共財物，還未經報備就帶陌生人回社區過夜，兩錯並犯，我看你這次在劫難逃了！”
新朝相關法律規定，蓄意破壞公共財物的，不僅要照價賠償，還要承擔修復施工費，還有造成社會影響的間接賠償費。
至於報備陌生人的規定，則是爲了防備偷渡者。作爲世界兩極之一的新朝，對周邊的小國國民吸引力太大了，經常有人偷渡入境，從事各種非法工作，苦等獲取紅卡居留權的機會。
這兩條規定雖然還未涉及刑法，但對個人信用評價扣分很厲害，一般人犯了的話，基本不用享受各種社會福利了。換到李青衫身上，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失去廉租屋租賃權。
這種事情後果很嚴重，李青衫當然不會白白被冤枉。他沉聲道：“第一，白胖不是我弄壞的。第二，kuma不是陌生人，是我妹妹。而且她是人工智能。所以你不要亂扣罪名，這帽子我不戴！”
牧利子目光往屋內一掃，怪聲怪氣道：“妹妹？真是笑死人了！誰不知道你李青衫是個孤兒，編藉口也不編個好一點的。還有，誰見過人工智能是有影子的？”
牧利子說的沒錯，當前市面上的人工智能確實都沒影子。這是爲了避免人工智能的形象太過真實，對社會結構產生各種倫理衝擊。
所以現在的人工智能都會做出各種缺陷設置，最基本的就是形象弱化、透光的光影調控，強制營造出失真感。
可惜的是，kuma是第一代，也是最後一代採用全擬真超感光磁線繞具現方式的人工智能。有影子只是最基本的附帶功能，她被激怒時，甚至能用拳頭直接打人！
所以kuma一低頭，看到自己的影子後心念一動，已經開啓光影調節功能，然後在身形淡化過程中，朝牧利子扮了個鬼臉，“我現在沒影子啦，略略略……”
這……這什麼鬼？牧利子極爲震驚。一個活生生的女孩，轉眼間就沒了影子，這是活見鬼了嗎？
我沒見鬼……我沒見鬼……是眼花了……眼花了……牧利子閉着眼睛，默默安慰着自己，十幾秒後才睜開眼，喝道：“好，就算她是人工智能。但這屋子的量子網絡終端接收器壞了，這是你的鍋總沒跑吧？”
李青衫搖頭道：“壞沒壞還沒確定，而且就算壞了，也不是我的責任。電子設備隨時都有可能壞，這個不能歸咎到我頭上。”
“你不用自欺欺人了。廉租屋四千五百個終端接收器，最長的已經安裝了五年的時間，從沒壞過一個。而且你屋子的還是最新安裝的一批，要說不是你搞壞的，誰信？”
牧利子冷笑幾聲，又放緩口氣，說道：“念在大家相識一場，只要你以後服我領導，再交兩千元給我，我就幫你把事情瞞下來，還找人幫你把終端接收器修好。你看怎麼樣？”
服從領導，再加兩千元，牧利子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按說牧利子這話很有威懾力的，換成性子稍微軟一下的租戶，說不定就能乖乖服軟了。一般人都不願意和管理者對槓，花錢買平安纔是最常見的選擇。
但是李青衫是誰？人稱倔驢，外號鐵頭娃，立志要成爲真正男子漢的人，怎麼可能被區區兩句話所攝伏？
“牧利子，這纔是你的目的吧？你想得挺美！”李青衫冷笑道：“但我覺得，你的解決方法並不怎麼樣！事情是怎麼樣的，就該怎麼辦！老李家的人絕對不接受任何威脅，也不接受歪門邪道！”
“李青衫，你不要自誤！我是看在相識多年的份上，才願意幫你私下解決的！你要是不識好人心，我立即打電話報警，讓警察來和你談話！”牧利子大聲疾喝，還從腕錶調出119的鏈接畫面，似乎真要報警了。
但這話不僅沒起到作用，反而招來李青衫的冷眼相待，kuma更是直接戳穿這層牛皮。
“緊急新聞，尚都人民政府通告，因遭受不明宇宙波襲擊，尚都城區部分公共電子設備被毀壞，請居民前往官網登記相關信息，或者等待社區管理會上門登記，相關部門將盡快前往維修或更換設備……”
kuma大聲完剛搜索出來的官府新聞，又衝牧利子作了個鬼臉，“略略略……騙人、訛詐，你纔要被被警察叔叔抓去談話！”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隔着老遠就知道白胖壞了。你本來就是接了通知，來登記終端損壞情況的吧？”
李青衫恍然大悟，當下一捏拳頭，衝牧利子冷笑道：“竟然敢來訛我，看來上次沒把你打疼呀。來來來，這次我會用多一點力氣，會讓你一輩子都記住，拳頭打在腮幫上是什麼滋味！”
牧利子臉色一變，腮幫子立即發癢發疼。他再看李青衫已經走向門口，頓時轉身就跑，哧溜一聲消失在天台樓梯口。然後又是一陣乒乒砰砰的亂響，卻是他在慌亂中踩錯腳，從樓梯滾了下去。
“耶，作戰成功！”
李青衫和kuma相視一笑，各自伸出一隻手掌，“啪”地來了個乾脆利落的擊掌。這是兩人在學校時，最常玩的慶祝動作，現在重溫起來，感覺尤其溫馨。
李青衫笑道：“有kuma在身邊真好，感覺連開心和幸福都翻倍了。”
“是嗎？kuma也是一樣的。”kuma眨了眨眼睛，又道，“哥，白胖壞了，之前的錄像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反正在自己屋子裡睡大覺，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李青衫對這件事也很隨意，並沒有追根到底的意思。反倒是kuma說的錄像提醒了他，當下對着腕錶一陣操作，調出最新一段錄像。
“哥，這是什麼？”kuma好奇的問，歪着腦袋湊了上去。
“這是剛纔牧利子來了之後的錄像，我要把它存好。”李青衫一邊答，一邊把錄像存檔到個人雲空間。
“爲什麼要錄像呀？”kuma又問了一聲。
“因爲牧利子是個十足的小人，對待這種小人，和他的每一句話都要好好存留起來，以免將來被他誣陷。”李青衫很快就搞定儲存，又開始查閱個人工作郵箱。
kuma若有所思，心想原來是這樣，大概這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付小人，就要和老哥這樣謹慎。恩，又學到新知識了，要好好記住。
“今天上午有一個重要的預約工作，九點鐘之前要到達目的地。現在已經是早上六點鐘，是時候準備一下了。”
李青衫劃好重點，從郵箱下載好相關工作密鑰，便打開冰箱，取出一大塊標準合成食物——燒烤味軍糧餅乾，咔嚓咔嚓啃了起來。
“哥，這個好吃嗎？”kuma的小吃貨屬性發作，湊了上去，對着餅乾左瞧瞧右瞧瞧，好奇不已。
“還行吧，吃了十幾年，早就習慣了。”李青衫隨口答着，邊吃邊在網絡商城瀏覽商品。
標準合成食物是新朝官府對低收入人羣提供的福利之一，追求的是營養均衡和性價比。但一斤一塊錢的東西，要保證營養，還要說口味有多好，那就是騙人騙己了。
還好李青衫不好口腹之慾，爲了省事也是一直吃標準合成食物，最多是購買時多買幾種口味，譬如他冰箱裡還有海鮮味、雜錦味的軍用糧餅乾。
李青衫很快選好商品，付費後全息屏幕忽然大放光明，擠出一個小紙盒。他把紙盒推到kuma面前，示意道，“來，這是你的早餐。”
kuma拆開盒子，看是個電子菠蘿麪包，不由歡呼起來，“哇，是我最喜歡的食物，哥，你真好。”
人工智能一般無法吃真正食物，但電子食物卻完全沒問題。kuma當即把麪包捧在手裡，嗚啊嗚啊的猛吃起來。
兄妹兩人很快解決了食物，略作休息後，走到屋外的空地。李青衫側對太陽，正姿站立，回頭說道，“kuma，音樂。”
“好的。”kuma脆生生應了一聲，立即播放一曲音樂。恢弘大氣的管絃聲樂、激昂向上的鼓點之後，是熟悉的號令聲，“現在開始做，第七套廣播體操。第一組……”
第七套廣播體操，歷代廣播操中強身功效最強，也是運動員熱身最常用的體操運動。李青衫踏着廣播操音樂的節奏，開始了今天的鍛鍊前的熱身運動。
“伸展運動，一二三四……”
李青衫這一運動，立即感到很大不同。之前他只是覺得腦袋有點沉，彷彿被塞進很多東西，現在才知道，自己的身體變化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