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劉文臣搖頭晃腦,沉迷在《題菊花》這首詩的樣子,王師雄的心不斷下沉。
雖然在詩詞上的造詣不夠,但王師雄懂得觀察人,以劉文臣現在情不自禁的表現,足以說明,李青衫這首《題菊花》,遠遠勝過他買的槍手詩文。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李青衫這種賤民,從小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怎麼可能寫出如此好詩?絕對是抄襲的!
王師雄的怒火在沸騰,臉上卻平靜如水,忽然低語道,“這首好像在哪兒見過呀……報與桃花……報與桃花……”
話音雖小,偏偏能讓現場的人都聽到,劉文臣頓時眉頭一皺,“嗯?王家賢侄,你知道這首《題菊花》?”
“啊,伯父容稟,確實有些印象,就是忘記在哪兒見過了。”
王師雄一拱手,一轉身面對李青衫,笑盈盈道:“不知李青衫賢弟可否爲大家解惑?”
“這首詩是黃巢所作,我借用來參與考覈的。”李青衫淡淡而言,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
王師雄聞言一愣,轉而大喜過望,暗自得意。“哈哈哈,果然是賤民,輕輕一誑就自動坦白,想跟我鬥,你還不夠格雅啊。”
是的,《題菊花》雖然是好詩,但是,只要不是李青衫自己寫的,天然就會比王師雄的槍手詩文低一格。因爲這是比誠意,原創自然比借用好。
只是劉文臣眉頭卻皺的更深,他身爲冀州州立大學的古文教授,鑽研詩詞數十年,竟然不知這個所謂的黃朝是何人?
劉文臣忍不住問道:“黃巢?黃朝?黃槽?青山小子,是哪個黃朝?”
李青衫答道:“黃金的黃,巢父的巢。”
“黃巢?奇了,我竟然不知有此人?”劉文臣更是疑惑,如此好的菊花詩,作者不應該默默無聞,甚至在文史上不留片字呀?
“小二,黃巢是何人?”劉文臣回過頭,直接問劉軒悠。
“查無此人。”劉軒悠早已查過這兩個字,結果如此。
劉文臣更加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一大串問題脫口而出,直問李青衫,“黃巢是何人?生卒何時?生平如何?”
“呃……”李青衫頓時啞口無言,在他記憶裡,有黃巢的詩,卻沒黃巢的資料。
“呵呵呵……”王師雄頓時冷笑起來,如此機會,他豈會放過,當下諷刺道,“只怕計劃被我打亂,不敢說出來吧?”
劉文臣聞言一怔,一首古詩而已,如何不敢說出作者來歷,莫非?
槍手詩文!劉文臣眉頭一皺,怒意頓生,好一個小子,打算以槍手文充當原創?
從古至今,所謂的吟詩作對,大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甚至於,很多人自己寫不出來,就請了槍手。比如王師雄這傢伙就請了槍手。
不過王師雄給的錢多,權勢又犀利,所以槍手絕不敢多說,做得滴水不漏。
但是李青衫這樣子,顯得藏頭藏尾,就令人懷疑了。再加上王師雄的擠兌,難免讓人誤會。
劉文臣臉色瞬間冷下,淡淡問道:“這位黃巢先生可有其他詩文?”
“有。”李青衫立即回答,要黃巢的資料沒有,要詩詞卻容易的很,而且還是詠菊詩。
“賦菊。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又一首詩從李青衫口裡吟誦而出,而且氣勢凌厲,殺氣騰騰,宛如金戈鐵馬當面,比之前一首《題菊花》更具特點。
“好詩,好詩!”劉文臣高聲喝彩,飛步轉回書案,揮毫如龍蛇,錄下這首詩。
連續兩首詠菊詩,均是上品之作,劉文臣心中疑惑和怒氣如雪消融,對李青衫再無懷疑。
文如其人,能寫出如此鏗鏘雄壯之作,豈會爲五斗米折腰,去充當他人的槍手?
劉文臣太過喜愛詩詞,得到如此好詩,不禁沉浸進去,竟然連招親大會這回事都拋諸腦後,只顧着吟誦不停,對詩中每一個字進行推敲揣摩。
這下子王師雄臉色又是一變,急道,“且慢,劉伯父,請容小侄一稟。”
劉文臣正沉浸在鑽研當中,忽然被喊醒,頓時有些不悅,直道;“你有和講解?”
連賢侄都不喊了,關係瞬間冷落如此,王師雄頓時氣極,只是忍住怒火,說道:“李青衫的詩詞既不是原創,又說不出來歷,小侄認爲不合測試之意。還請伯父斧正。”
“嗯……”劉文臣眉頭一皺,正要呵斥,忽然眼珠一轉,笑吟吟道,“不錯不錯,你所言也有三分道理。”
言必,劉文臣又轉向李青衫,說道:“李家小子,我看這兩首詩有些不符合比試要求,你重新來。”
明明都是好詩,卻因爲小人作祟,被說成不符合要求,簡直毫無道理!
李弘靖冷笑一聲,譏諷道:“小王八,你滿肚子齷齪,卻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們王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然而如此言語攻擊,對王師雄而言毫無威力。他連臉色都不紅一下,只是淡淡道:“不是我要求苛刻,而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對筱悠這樣的淑女,自然要遵守君子之道。否則我們世家大族的顏面如何維護?”
“哈哈哈,我活了二十多歲,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嘖嘖嘖,果真是王八殼,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李弘靖滿臉鄙夷,但對王師雄如此無恥之人,他還能怎麼說?
李青衫靜靜站在旁邊,也不惱,只是目光冰冷,淡淡掃了王師雄一眼,不就是詠菊詩嘛,他的記憶裡多的是。
“劉先生,且聽我道來。”李青衫一拱手,再次吟誦——
“一夜新霜着瓦輕,芭蕉新折敗荷傾。耐寒唯有東籬菊,金粟初開曉更清。”
“杖履逍遙五柳旁,一辭獨擅晉文章。黃花本是無情物,也共先生晚節香。”
“戰罷秋風笑物華,野人偏自獻黃花。已看鐵骨經霜老,莫遣金心帶雨斜。”
“花開不併百花叢,獨立疏籬趣未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