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太陽之內,因果

在光潮耀目,炙熱無比的太陽核心內,連空間壁障也被無盡的熱力焚穿,正反虛空同時充斥着熊熊的太陽神火。

而在神火繚繞簇擁下,那一方虛空中,漂浮着一座圓形的神臺,宛如黃金鑄造一般,光滑平整,直徑超過百丈。

在神臺上的四個方向,分別矗立着一根粗大的火焰神柱,其上咒文無數,閃爍如繁星,撐起了一方彷彿天空般的頂壁,上有十日輪轉,光焰澎湃,輝芒披靡。

整個演化出十日的頂壁,好似華蓋一樣籠罩着下方的黃金神臺,兩者一上一下,彷彿一方獨立於宇宙之外的小天地。

尤其驚人的是,方邃和紀瑤一見之下,立即便判斷出那十輪太陽,並非是虛擬的法術幻象,而是十輪真實的太陽,只不過受到一股恢弘的力量壓制,所以她們微縮變小,顯現在了這黃金神臺演化出來的天空中,交替輪轉。

十日環繞,這是驕陽之力共聚,達到了理想化的一種玄之又玄的圓滿景象,舉世罕見!

而這一切還不是讓方邃二人心生震動的主因,以紀瑤的心境修爲,仍要覺得不可思議的真正原因,是在那黃金神臺上,凌空懸浮着一具屍體。

那屍骸通體沐浴着流水般的黃金神輝,威凌無匹。

他的膚色爲淡金色,生具鷹頭人身,雙目緊閉,雖已死去了不知多麼漫長的歲月,卻栩栩如生,恍似沉睡。

這屍骸只在下身披了一條金色的華麗袍裙,上身完全赤-裸,手臂上佩戴着數枚精美的金環。

他的形象乍看是鷹頭人身,與荷魯斯極爲相像,但是更加的威嚴和壯碩。更奇處在於,他的面容居然並不固定,雖已死去,形象卻不可思議般處在不住變化之中。在紀瑤和方邃遠遠看過來第一眼的時候,他是鷹首人身,頭頂上還有一個大日圓盤及一條盤曲在日盤上的蛇。

然而此後每一次呼吸生滅的時間,他的形象就彷彿在經歷一次輪迴。會轉變一次,在鷹頭之後,他又化作一個黃金甲蟲頭的男人,呼吸時間後,形象再生輪迴之變。又化作巨大的公羊頭顱。

隨即陸續化作鳳凰、蒼鷺、蛇、牛、貓、獅子等諸般形象。

此後他又變成一位長着金肉銀骨、青金石顏色頭髮,威嚴無比的老年國王的形象。

這種死去以後,仍然在不斷輪迴,連形象都時刻發生變化的屍體,不論是方邃還是紀瑤,都是初次見到。

“那具處在下邊的屍骸,力量好強大,其生前恐怕達到了某種超出我們認知的境界······”紀瑤神色肅穆的道。

她之所以說出“處在下邊的屍骸”這句話,是因爲在這具神話般的屍體上方,竟然還有另一具屍體存在。

那另一具屍體面對着下方的屍體。也是凌空懸浮,卻是背部朝上,面孔朝下。

這就使得兩具屍體形成了面面相對的詭異姿勢,更詭異的是,上方面部朝下的屍體,嘴巴微微張開,其死前一刻,似乎正在做出抽吸下方那具屍體體內氣機的動作。

並且確實有一股黃金色的氣流,不斷從下方的屍骸口中飄溢出來,綿綿不絕的被上方的屍骸抽吸入腹。

這太陽核心之地。黃金色圓盤神臺上的情景,是如此的詭異出奇:兩具屍骸凌空虛浮,一上一下,面面相對。上方的屍體明顯是在盜取下方屍體內蘊含的氣機,要攝取收吞入自己體內。

這一幕讓人有些驚悚而充滿詭異的畫面,就是方邃和紀瑤來到太陽核心後,所看見的情景。

在看見這一幕的同時,方邃的識海內,太陽金經陡然異象大作。光芒涌動,無數的符號在金經上閃爍生輝。

整部金經都在震動,似乎要從方邃體內飛出,投向那神臺之上。

並且,方邃下腹處的神土大地上,亡靈死書也顯出本體,嗡震不斷,流轉着死亡氣機。

這種情況確是前所未有,而一種抑制不住的悲傷情緒,在見到下方那具不斷變化着容貌的神異屍體時,忽然就從方邃心下涌生出來。

紀瑤的聲音清澈凜冽如山間流泉:“下方的那具屍體,散佈出來的波動,是超脫在宇宙之上的,也就是說他生前的境界擺脫了宇宙的束縛,超越一切,這恐怕是一種接近修行盡頭的無上境界了,縱然是衆母出世,大概也不過如此,這樣的至尊之神怎麼會死?”

“和衆母的境界差不多?!”

如此強大的境界,讓方邃駭了一跳,心中霍然振動,這具屍骸生前強大到極點,又能同時引起金經和死書兩大埃及神系的至高法典出現異常,且其死後還能展現出容貌上的變化,這麼多的奇妙融於一身。

那這具屍骸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方邃曾在關於埃及的神話傳說中,無數次聽到過一位至高無上的存在的名字,他是埃及神系的衆神之王——太陽神拉!

方邃的神魂中涌起一絲戰慄,眼前所見,難道是拉的遺骸!

太陽內埋葬着拉,這是他的墓地。

太陽神墓!

方邃腦內靈光頻閃,在剎那間明白了此前在太陽系中,遇到的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後果。

關於那個來到太陽系,在木星和金星大開殺戒的神秘兇手,按照金星上的神門旁邊的血焰留書所述,那兇手來到太陽系,是爲了追尋一個秘密。

此時再看,這個秘密很可能就是那兇手想要尋找拉的墓地!

不久前,方邃等人徹查太陽系,最後還在水星上發現一座遠古祭壇,其之所以出現在水星上,顯然是因爲水星是距離太陽最近的星體,有古老的先民在水星上建造祭壇,是爲了祭拜葬在太陽裡的拉!

這一刻的方邃,莫名的在心中涌起種種明悟,想通了事情的因果。

那個神秘兇手最終找到拉的葬地沒有?!

方邃將目光看向拉上方與其面面相對的屍骸,毫無疑問,他找到了,並且在盜取拉的氣機。這就是他來太陽系大開殺戒的最終目的。

那麼這個神秘的殺戮者在盜取拉體內的氣機時,出了什麼樣的意外,爲什麼死了?

而這個神秘兇手,其真實身份又是誰?

方邃詳細打量着那個一路追尋到拉的葬地來的神秘人物的屍體。由於角度的關係,方邃只能從側面看見他的大半面容。

他身上穿着一件金色的華麗衣袍,顯得非常尊貴。

其身軀並不十分高大,至少在魁偉驚人的拉的遺骸對比下顯得矮了不少,不過他雖然成了一具屍骸。生機俱無,卻仍然在無形中散佈出一種威嚴與從容的氣度。

這種氣度,竟是不比與他面面相對的拉遜色太多,由此可見此人是多麼不凡。

他還有着一頭濃密如流水似的金燦長髮,不難想象,此人在活着的時候是如何的神采飛揚,藐視衆生。

他的側臉棱角分明,眉高鼻挺,面龐輪廓猶似刀削,顯得異常冷峻。僅是一個側臉。但是人人都一見可知,此人的面容必是俊美無匹,像陽光般燦爛耀目。

而且他很年輕,與方邃年紀相仿。

這人到底是誰?

方邃心中再次涌起這個念頭。

下一刻方邃就知道了答案,紀瑤的聲音似乎有些異樣,低聲道:“他是衆母勢力麾下諸天神子神女之首的太陽子。原來他在這裡沉睡?”

“沉睡?難道他沒死?”

方邃轉頭向紀瑤看去,恰好看見紀瑤面上閃過一抹異色,她竟然喘息了一下才再道:“方邃啊,我們退走好嗎?不知爲什麼,我一看見這太陽子······就心生悸動。感覺似乎以前曾見過他一樣······”

“紀瑤小姐有這種感覺並不奇怪,因爲太陽子是你宿世輪迴以前便認識的戀人,嘿嘿,你註定將與復甦後的太陽子再續前緣。傾心相戀!”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傳來。

方邃目如飛電般轉頭看去,一衆人破開驕陽之火,在百丈外出現,也走入了太陽的核心空間內。

這些人正是衆母勢力的暗議會大長老和吳申、嶽天雄等人。

先前的聲音語含玄機,說紀瑤和太陽子是輪迴以前便認識的戀人,明顯是攻心之語。用意惡毒,但其言之鑿鑿,讓人難辨真僞。

其聲音蒼老,正是大長老所發。

他說話後雙目炯炯地看着紀瑤,他所說紀瑤和太陽子是宿世輪迴前便認識的戀人之言,配合上紀瑤在看見太陽子後的情緒異常,顯得格外有殺傷力,讓人不能不心中疑慮。

紀瑤在看見大長老等人出現後,輕輕噓氣,瞬時收起面上的異色,恢復了宛若天上明月般清冷明澈的情緒,眸採流溢,顯出洞徹人心的灼灼神光。

她伸手握住方邃的大手,從容道:“大長老的攻心之語用在我身上,徒然枉費心機而已,你太看清紀瑤哩,什麼我和太陽子宿世輪迴前便認識,會在今世傾心相戀之語,真是無稽之談。”

遂又輕輕揚起天鵝般修長無暇的美頸,一字一頓道:“我今日就可發下輪迴也洗不去的莊重誓言,紀瑤生生世世只會鍾情於方郎,永志不渝!大長老現在以爲如何?”

大長老目射奇光,眨也不眨一下的注視着紀瑤,沉緩的道:“時間會驗證本長老之言的真僞。”

紀瑤恬靜道:“可惜大長老未必有將來了,我師傅說,若是看見你這最善於興風作亂的老妖怪,就要竭盡全力把你殺掉,我這做徒兒的只能遵命行事呢,大長老以爲能在紀瑤手下逃得性命嗎?”

紀瑤此言十分犀利,顯然是對大長老甫一出現就存心不良,想通過言語,在她和方邃心中同時種下不安的種子,讓兩人的心境出現不該有的破綻而生出了怒意。

以紀瑤出道以來所向無敵,連擊敗魔帥也只要一劍的深不可測神通,她這番話殺傷力如何可想而知。

大長老微微眯起眼睛,語中生怒道:“好個小輩,如此狂妄,可惜你連誰強誰弱也分不清楚,你過於高估自己了,我們此來的本身實力且不說,單是稍後太陽子甦醒過來,這一方宇宙又有何人能敵?你紀瑤也不行!”

方邃轉頭看向太陽子,心忖他難道真沒死?

就在方邃的注視下,那太陽子忽然動了動,以不可形容的速度,閃電般轉頭和方邃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中透出複雜至極,玄奧難解的意味······

恍惚中,太陽子又像是根本沒動過,先前的對視,似乎只是方邃的錯覺。

此時大長老雙手上舉,神色莊重的祭出一枚金色咒文,凌空飛起,閃電般往太陽子所在位置投去。

同一刻,夜蟬從方邃和紀瑤身後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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