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這樣的名媛圈子裡,私底下說起來,誰不羨慕從前的任媛媛,如今她退了婚,她們也肯和她親近交際,但實則心底,卻都是嘲笑過的罩。
世人素來都是如此,同樣身爲女子,卻還會譏誚她人的不幸,來彰顯自己的高高在上。
更因爲從前,她們或多或少都對趙慕安有着幾分的綺思,因此,面對如今任媛媛的境況,更是心裡覺得舒坦。
任媛媛討厭和郾城的千金們打交道,也多是因爲此。
但身在這個圈子裡,卻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的,這也算是她們的無奈吧。
“媛媛……拘”
陳小姐輕輕拉拉她的衣袖,任媛媛回頭,看到陳小姐眼底的同情和那一閃而過的譏笑,她只覺得心口裡重重一疼,幾乎恨不得將那張臉給撕掉!
被退婚了又如何,至少她也曾是趙慕安唯一的正牌女友,這些女人,想都不要想!
任媛媛很快調整了情緒,她對陳小姐淡淡一笑:“既然碰見了,自然要去打個招呼的。”
說完,竟是直接高擡了下頜,拎了裙襬走向看過來的趙寧安。
任媛媛與人交際的時候,禮貌而又熱情周到,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趙寧安看她這般笑吟吟的走過來,親熱喚着她的名字,自然不會當衆給她沒臉,也讓自己顯得教養欠缺,因此,倒笑的比任媛媛還要熱絡幾分:“任姐姐,你也來了呀,我好久沒見你了,你還好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拉着任媛媛的手,擺出一副十分關切歉疚的樣子,只把任媛媛慪的幾乎吐出一口血來。
偏生趙慕安就在一邊,她再多的情緒也不敢表露,只能硬着頭皮說道:“挺好的,寧安你怎麼看起來瘦了?是失戀了嗎?哪家的公子哥兒,敢這般待我們的趙家大小姐?”
她話裡的譏誚太明顯,趙寧安也知道,她有個趙景予這樣厲害的父親,本身又不是那種溫順的淑女,向來都是鬼靈精怪的,雖然很多人想和趙家攀親,但更多的,卻是不敢招惹她的。
“女孩子長大知道愛美,自然就瘦了,任小姐不也消瘦了很多?”
趙慕安不冷不熱的接了一句,直接把妹妹的手拉了過來,語氣卻已經變的柔和了:“走吧寧安,你傅家姐姐已經下樓了。”
寧安對任媛媛一點頭,直接把手抽出來跟着哥哥走了。
任媛媛站在原地,任是再好的修養,此刻也氣的愣怔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那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女孩子知道愛美就瘦了?是在嘲笑她現在退了婚,急着找下家了嗎?
她真是從不知,趙慕安還有這般牙尖嘴利和女生針鋒相對的時候!
“媛媛,咱們也過去吧?”
陳小姐和幾個千金一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笑意。
被人退了婚,還上趕着過去找諷刺,鬧的這樣難看,任媛媛從前那麼好的名聲和教養,看來,也不過如此吧。
郾城的千金們,哪個沒有被家裡長輩指着任媛媛的名字教訓過?
事到如今,她們自然覺得解氣。
任媛媛強撐出來的笑意,已經有些搖搖欲墜,卻還是挺直了脊背,緩聲說道:“好,咱們也過去吧。”
衆人都往廳內走去,漸漸安靜下來,等着今晚的主角出場。
二層的樓梯拐角處,有暗香浮動,衆人還未看到佳人,卻先只嗅到滿室淡淡的香,然後就是一片雪白的層疊裙襬。
漸漸的,那安靜就變成了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一處,想要知道那即將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會是怎樣的絕色。
任媛媛卻只看了一眼,目光就投在了趙慕安的身上。
再絕色又如何,她知道,趙慕安的心都給了姜小七,所以,這個傅小姐,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怎麼慕安也像這廳內所有男人一樣,一動不動的盯着那隻露出來一片的裙襬?
任媛媛先是驚愕,接着心裡卻不免對姜小七一陣同情的笑,原來所謂深情,也不過如此。
姜小七啊姜小七,你怎麼都沒料到吧,你如今屍骨還未找到,你的心上人就
tang開始對着別的女人目不轉睛了呢!
“你看看咱們郾城這些公子們的眼神,嘖!”
陳小姐拉了一下任媛媛的衣袖,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任媛媛只是隨意一看,就在心裡嗤笑了一聲,方纔還躍躍欲試想來給她搭訕的幾個男人,眼都要看直了。
男人這東西,還真是讓人噁心作嘔。
這麼多年來,她看過唯一對女色不上心的男人,也只有趙慕安這樣寥寥數個,可如今瞧來,也不過如此。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唏噓,任媛媛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只感覺陳小姐重重扯了一下她的手臂,要她不由自主的朝着樓上方向看去。
直往腦子裡涌入的,只有一個詞,傾國傾城。
她從未曾見過,這世上可以有人把純白如雲的裙子,也穿出豔麗無雙的味道來,更何況,那豔麗也是姝色無雙的,讓人只覺得美好的。
聘聘婷婷走出來的,是一抹纖弱卻又線條柔美的身影,她個子極高,卻又並不顯得突兀笨拙,反而給人一種豔冠羣芳的高傲來。
只是最簡單樣式和最繁複的裙襬,一頭如雲黑髮長長垂落腰際,臉上的妝容格外的清淡,但脣卻異樣的紅,將她那一張完美至極的小嘴,線條勾勒的格外動人。
而最離奇的,卻是她左半邊臉那裡,從眉梢到脣角,用最冶豔的顏色描摹而出的一株薔薇。
花苞半開不開,直到蜿蜒到眉梢那裡時,才堪堪慵懶的綻出花蕊,恍若是畫龍點睛之筆,她所有的美麗,就在此刻,到了極致。
任媛媛幾乎忘記了呼吸,身畔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一樣定格在那個人那張臉上。
唯獨她,手腳開始漸漸發涼,脊背上一層一層的冒着冷汗,她雙腿發軟,手指尖都開始哆嗦,嘴脣也開始哆嗦,她開始胡亂的搖頭,嘴裡連連的念着一個字:“不,不,不……”
姜小七,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像姜小七……
她不是掉到河裡了嗎?
她不是連屍體都還沒找到嗎?
她怎麼會搖身一變成了傅戰聲的女兒,還這樣冠冕堂皇的站在這裡,接受女人豔羨的目光,男人傾慕的直視?
不,不不,這不可能,或許只是長的相似而已……
可是,除了雙胎,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不但相貌,就連身形,也這般的相似呢?
她不停的搖頭,臉色已經煞白如鬼,連步的往後退,她的異常,讓周圍站的近的幾個人都注意到。
陳小姐拉住她的手臂,有些驚訝叫她名字:“媛媛,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這傅小姐是真的生的很漂亮,可謂她們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了,只是,也不用失態到這樣的地步吧?
“不,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任媛媛整個人似乎都癔症了,胡亂推開陳小姐的手,轉身就想往外衝。
“任小姐這是怎麼了?”
樓上站着的那個人,恍若神仙妃子一般渺遠的女人,忽然就開了口。
她的聲音有些清冷,可彷彿世人都覺得,像她這般的樣貌,就是該有這樣的聲音一樣。
任媛媛的腳步忽然就頓住了!
就這一瞬間,這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膜的時候,她整個人立時清醒了下來。
她是姜小七,她沒有死,她要回來,找她報仇了。
腦子裡短暫的閃過一個念頭,逃,趕緊逃,趁着事情沒有宣揚出去,像是落水狗一樣逃到國外去,一輩子不回來。
可也只是一轉眼間,她就把這個念頭給摁了下去。
如今的姜小七,再不是從前的姜小七了。
警察還未上任家找她,那說明什麼,說明姜小七還沒有把她的所作所爲揭出去。
那麼,她就還有機會。
她想裝神弄鬼來嚇唬她!
她任媛媛就要看看,她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任媛媛緩緩的轉過身來,在極慢的動作之下,她的神色已經
調整到正常的狀態。
就連一直站在她身邊的陳小姐,都彷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傅思薔已經走下樓來,傭人將她極長的裙襬小心在身後鋪開,她步子緩慢而又慵懶高貴,人羣自動的讓開一條道來,她就那樣,嘴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緩緩走到了任媛媛跟前來。
離的近了,看的更是清楚,任媛媛再怎樣的心思縝密,不過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到底還是緊張起來,鼻尖上都出了汗,妝容幾乎都要花掉。
傅思薔的笑就更濃豔了一些:“任小姐的臉色怎麼這麼白?是哪裡不舒服?”
任媛媛立時抓住她這句話,虛弱一笑:“真是抱歉,正巧趕上那個,有些腿軟罷了……”
“生理期?”
傅思薔立時揚高了一些聲調:“女孩子宮寒痛經可不是小事情,得仔細的調理着,不然以後生孩子都是難事兒。”
她話裡的意思格外的溫厚體貼,彷彿全是好意似的,任媛媛卻一下咬緊了牙關。
在場不知道多少的郾城名流太太在,傅思薔這話一說,就好像在告訴那些原本對她有意思的任家,她任媛媛不會生孩子了一樣!
可她卻只能硬着頭皮接下這一句,“多謝傅小姐關心,只是稍微有些不舒服而已,並沒有那麼嚴重。”
“那就好。”
傅思薔又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容卻是更盛了幾分:“我今日一瞧見任小姐就覺得十分面善投緣,這郾城千金裡,任小姐更是人人稱讚的頭一份,我還沒回國,就聽了任小姐的大名,爸爸還要我多向任小姐學習呢,改天得閒,我約任小姐出來喝茶怎麼樣?”
任媛媛立時就感覺到周圍數道不善的目光投過來。
郾城的千金們本來就有些和她不對付,這該死的姜小七一番話一說出來,她立時又成了衆矢之的!
“傅小姐真是謬讚了,我看傅小姐這樣豔冠羣芳,纔是咱們郾城名媛的頭一份呢。”
任媛媛一邊笑着迴應,一邊看向身側的幾個名媛:“你們說是不是?咱們什麼時候見過傅小姐這樣漂亮的?”
說着,掩了嘴輕輕的笑,望向其中一個姓林的千金道:“從前咱們郾城誰不說林小姐是第一美女,今兒,也被比下去了!”
林小姐當場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傅思薔卻也不動怒,反是伸手挽了林小姐的胳膊把她拉到身邊來:“你別聽媛媛那張嘴胡說,咱們郾城哪家千金沒被家裡長輩說過,要學任家的大小姐?”
林小姐也跟着笑:“可不是,昨兒我媽媽還說我來着,要我有任小姐一半好,也不用愁我的婚事了……”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任媛媛立時臉色就漲紅了起來——題外話——加更完畢,依舊沒有票票,看來大家是真的不喜歡慕安和小七,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會善始善終的,會把他們的故事好好寫完,絕不會虎頭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