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刷牙洗臉,穿上厚厚的衣服,高興出門。多年裡的生活壓力,迫使她早早的擁有了這種快速的自我修復能力。當然,可以說是僞裝。
不過,適當時候適當的僞裝,也是一種才能。
她望了望晴朗的天空,掛着笑容通過擁擠的巷道。
“艾花果,”
某個騷包的男人靠在一輛更爲騷包的跑車裡,搖晃着墨鏡衝她微笑,顯然他的一切都與這狹仄髒亂的巷口格格不入。
她轉了目光,對於他的存在視而不見。
“喂,艾花果!”
她收緊衣領,加快了腳步,漸漸的變成跑。
後來女孩想想,那時候的時光並不也只是煩擾,還有些許之後才能體會得到的美好。
————
“劉軍,狄剛又去哪了?”
劉軍正擺弄着新機車,被身後的人刨根問底地弄惱了,“你天天的問時時的問,你不覺得煩啊你?”
“快說!”
吳默默壓在他的背上,胳膊肘下了力道。
“說,說,去找那賣啤酒的女孩了。哎呦喲,我的姑奶奶,你輕點啊你。”
她推開他,沉默着往樓上走。今天沒有任務,她放下了長髮,黑衣長髮的吳默默,更顯落寞。
你這個小笨蛋,在他身邊呆了這麼久,你還看不出來,他看着你的眼睛和看着我的時候,沒有不同嗎。
“我知道了,說完了?掛了。”
狄剛放下手機,往餐廳裡看,眉頭瞬間皺起,推門進去。
“先生,這確實是您剛點的餐,不會有錯。”
“我沒點魚,他們都聽着呢,馬上端下去。”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餐廳裡是,太平常不過的。顧客永遠以“上帝”的身份對於服務產業的人們,爲所欲爲。
“那好,不好意思了。”她一邊想着半天的工資沒了一邊伸手去端,可是這次的結果與往常有所不同。
“放下。”狄剛不緊不慢地把她扒拉到一邊,怎麼?跟他槓起來的時候不是挺有條有理滔滔不絕的嗎,現在怎麼這麼容易就妥協了。
“去忙吧,沒你的事了。”
“你幹什麼,我不用你管。”她壓低了嗓子,字句從牙縫裡擠出來。
“我說,你們兩個這是在幹什麼?我還是直接跟你們經理說。”
“經理是個屁,你,”他一隻腳踩在凳子上,食指指向他,“連個屁都不如!”
中年男子沒想到會來這麼一人物,臉上立馬掛不住,剛要暴怒卻被身邊的年輕人匆匆拉住耳語了一句。
艾花果,從電視上見過變臉的,今天從現實生活中也看到了。那個中年男子忽然間一臉惶恐的站起來,一桌人迅速起身,往外走。
“站住!”
“您,您還有什麼事?”
“記得付賬。”
“是,是。對不起了,對不起了。”
狄剛從來不是一個有所顧忌的人,這與他獨特的生長環境有關,父親對於他,培養爲所欲爲的能力。可是這次,他故意露出食指與中指的三道青紋,那是狄門的獨有標誌,有見識的人,算是這次撿到了幸運。
吳默默說,狄剛這樣的人不可能被任何人改變,原來,不是這樣。
艾花果愣神地站在桌邊,看着狄剛自以爲特帥氣瀟灑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那天以後,整個餐廳的中高層都對她一個小小的服務生尊敬有加,因爲知道爲什麼所以才覺得沒趣。她打算辭職了,邊非已經好久都沒有出現了。
從加油站下班,她直接去了夜間超市,最近她的心情一直挺低落,並不是艾青果的麻煩不斷,是她自己心裡的事和人。
在各個區間轉了好久,購物車裡還是空空蕩蕩的。跟夢遊似的轉來轉去,忽然和另一輛車相撞。
“不好——”
她看到的人,在超市燈火通明的光裡,笑容依然,心臟撲通撲通地,快要從嗓子裡蹦出來。她早早地開始地開始遊走於社會,接觸各種各樣的人,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如此的侷促不安過。
“花果,艾花果。”
她現在能不能有生以來的不淡定一次,對一個異性。
“你最近去哪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們的關係還遠遠沒有到問這種話的地步。
“嗯,我去出差了。你呢,你最近過得好嗎?”一身淺灰色休閒裝,v字領的胸前,掛着銀質的十字架,像個很熟的老朋友,問候她。
“好。”不好,沒有見到你的每一天,我都過得不好。
這麼近距離的看着他,艾花果不知道想象了多少天。幸運來得如此的突然,她竟然不知如何應對,只能這麼侷促地站着,閃爍地看着他。
“那,你吃飯了嗎?”
“還沒。”
“我也沒吃,要不,一塊去我家做着吃吧。”
她驚訝,下意識地看了看他的購物車,滿滿的食材。對於這樣的邀請,她不想考慮任何獨居女生的防衛意識,她一向執着雨自己的直覺,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想一口答應他,只是這樣爽快的答應會不會給他造成輕薄的印象。
“一個人吃飯,總是覺得特孤單的,對吧?”
“好啊,”她笑,“可我會做的菜特別少。”
“那你就看我的手藝吧!”
從十五歲父母車禍離世的那天起,艾花果就從來從來沒有如此的開心放鬆過,默默承受着弟弟的沉重怨恨,全力彌補着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庭關係。
可是,在這個寒風昭告冬季來臨的日子裡,她卻感覺到春天的燦爛。
他推着購物車,跟在她後面,指揮着她拿東西。
在外人看來,兩個人默契得像是生活多年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