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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宣妤聽到一聲門響,知道他出門了,她看着還在不斷流血的右腳,疼痛感如此真實,她卻不想去管,她發現自己身體裡竟然有着一股兒毀天滅地的想法,什麼都不要管,什麼都不去想,而她也可以得到徹底的解放。但卻不能,她頹然的向後倒去。

唸書的時候,流行一個好學生準則,好學生並非一定是真的好學生,而是不曾被老師抓到任何把柄,因爲一旦被老師抓到一點不對,以後的日子裡無論上課做什麼都會成爲懷疑的對象,所以在上課開小差或者做別的事的時候都得小心謹慎,只要不被抓到,就算以後有什麼事,在老師心中依然是乖巧的好學生,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反之則亦然。

而她就是一個已經留下錯誤的學生,無論她做什麼,無論她怎麼想,在老師那裡,她都是在幹壞事,她都是在算計,她已經被放進了黑名單上,並且無法解除。

那深深的無力感讓她渾身癱軟起來。

江承洲從套房裡走出來,坐進電梯,到酒店大廳,然後直接小跑了出去,酒店的環境很好,但卻有點偏,他坐進他的車裡,開車出去找藥店,一邊看着前面的路況,一邊四處尋找。終於看到一個藥房,他下車,去買藥。

他要買傷口需要的藥品,服務員詢問了他很多,最終得出結論,只是一個小傷口而已。

江承洲拿着藥膏,向自己的車走過去,現在他心情已然平靜,而不像剛纔跑出來的焦急。是啊,不過是個小傷口而已,他着什麼急,尤其是爲那種女人着急。

他開車回去,下車後進了酒店,路過前臺時,把藥膏甩了過去,讓等會兒送到套房去。

他緩緩上樓,隱隱有些對自己剛纔的行爲生着悶氣,他靠在電梯壁,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扯了扯嘴角,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沐宣妤以前說他最好不要這樣笑,會像一個大壞蛋,可對於她而言,他現在就是一個大壞蛋。

他重新回到房間,就看到她躺在那裡,沒有任何生氣,她眼睛閉着,似乎睡着了。這時的她很安靜,哪怕樣子其實很狼狽,那溼漉漉的頭髮呈粘稠狀,他看了好一會兒,控制住自己那股兒想將她頭髮擦乾的衝動,而是偏過了頭。

她就算是這個樣子,讓他聯想到的也是她睜開眼睛,便處處爲她要做的事開始謀劃了。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讓人不知道她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又是假。

他又看向她,左腳後跟仍舊紅腫,右腳後跟已經停止了流血,但血痕流在上面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這樣的傷痕,她是故意在留給自己看?認爲自己會心軟?

沐宣妤皺皺眉,不舒服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在看自己的江承洲,她動了動,只覺得腳疼,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腳上有着傷口。這時有人在敲門,江承洲慢慢的走去,外面的侍者是來送藥膏的,江承洲不接過,讓人送進來。

侍者剛準備走到沐宣妤身邊,江承洲想到沐宣妤此刻的樣子,她穿着小吊帶,髮絲凌亂,長腿微微卷起,莫名的一皺眉,拿過侍者手上的藥膏,“你出去。”

侍者微微一驚,還是轉身離開。

江承洲轉身走了幾步,便將藥膏扔到了沐宣妤身上。

沐宣妤強撐着自己坐起來,看了眼藥膏,只覺得渾身難受,於是爬起來,再去洗個澡出來,再擦藥。

江承洲看着她慢悠悠的走向浴室,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

但她進了浴室很久,卻一直沒有出來,坐在外面的江承洲臉色越來越難看,又等了一會兒,他向浴室的方向喊了一句,“沐宣妤。”

沒有迴應。

他這才坐不住了,向浴室走過去,他敲了敲門,仍舊沒有反應。浴室的門是關了的,卻沒有反鎖,他將門打開,衝進去就看到她坐在地上,而水正衝在她的身上。他關上水,又將她抱起來,她的眼睛似乎想睜開,卻又無力睜開。

這是生病了嗎?

他將她放到牀上,將她身上的水都擦乾,先將被子將她蓋着,而他拿吹風給她吹頭髮。他雖然心裡挺焦急,動作卻依舊有條不紊。她的頭髮被吹乾之後,他才找出她的裙子,半拖着她穿起,才帶着她出門。

他開車送她去醫院,她的問題不大,只是發燒了,醫生給她打着點滴。

江承洲坐在病牀邊,剛纔,他給她吹頭髮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了她眼裡流出的一滴淚,她是在哭什麼?難受?

但他不會心軟了,他如此告訴自己。

沐宣妤一直有意識,卻感到自己全身癱軟,身體似乎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纔會在浴室裡直接滑到在地,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似的。

然後她感覺到他抱着自己出了浴室,給她擦身上的水,爲她吹頭髮……

這樣的關心,彷彿一把溫柔的刀,次次戳中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讓她難受不已。

她閉上眼睛,終於在一片嘈雜的情緒中,緩緩入眠。

有護士看到了沐宣妤腳上的傷,主動去拿來藥膏擦。護士原本是將藥膏遞給江承洲,他不接,便只好親自爲沐宣妤擦。

沐宣妤還記得當她把那張彩超交給江承洲後,連續三天,他沒有主動聯繫過他,而她也沒有主動聯繫過他,她有種感覺,她就是在等待着什麼結局,要麼成爲和江承洲之前無數個女生被甩的笑話,要麼是孤注一擲後的柳暗花明,那三天她依舊正常的過着,彷彿全然沒有被誰打擾,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多麼忐忑。

在她上完課,去食堂去吃飯,那天的她有些奇怪,如果是以往,看到食堂那麼多人排着隊,她能做出的選擇一定是轉身就走,她最怕看到一長串排着隊的人了。然而那一天,她竟然乖乖的去排隊。

她端着餐盤,找了個地方坐下,打飯的阿姨動作太快,菜沒有完全放進格子裡,看上去有幾分凌亂感,她正看着餐盤裡的菜,就感覺她的對方已經坐了人。

現在正是人多的時候,每一個空位都有可能坐人,她不以爲意,可當她擡頭時,發現對面坐着的人是江承洲。

他正看着她,似乎就一直等着她擡頭看着自己,然後敲了敲自己手中的筷子,“以後中午有課的時候告訴我。”

她還震驚在他的出現,他卻已經直接下達命令了。

她震驚的模樣,他十足的受用,眼睛微微睜大,彷彿被驚住了的小白兔。

“我幫你佔位。”

他還是說了原因。

但沐宣妤卻彷彿聽不懂他說的話,“佔位?”

“中午人這麼多,你能搶得贏他們?當然得讓人來幫你佔位了。”他說得一本正經,沒有將她眼中的不可思議看在眼裡,但臉上卻有着笑意,原來看着她這副表情,會覺得如此滿足。

他一向把女性這種生物想得虛僞又噁心,倒不是爲了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他自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好女人,比如他的母親,但他很清楚一個道理,如果你將所有人都想得好,那麼你註定會失望,但你把所有人都壞,你會得到驚喜,比如他的現在。

沐宣妤彷彿不知道都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江承洲已經帶入了自己的角色,“今天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們?”

“嗯,難不成還帶一羣電燈泡?”

她覺得他的說法有些奇怪,卻也不願意多想,只是低下頭來吃飯。

而那一天對於她而言,記得最清楚的便是他對她說,“男朋友帶女朋友來做這些事,不是很正常嗎?”

不正常的是那個男人叫江承洲而已。

過去的一切,都恍如隔世,而她也是在恍惚中,感到江承洲對她的關切,竟然覺得惆悵和感動。

她睜開眼,點滴瓶裡的液體還生下少許,彷彿有着默契一般,她看向閉着眼睛的江承洲,而他也恰好睜開了眼睛。

他看着她的臉色,就知道她應該好了很多了。而這瓶液體已經是第二瓶了,她睡了接近兩個小時了,她的睡顏從一開始的皺眉緩緩放平,狀態從睡顏就能看得出來。

沉默許久,沐宣妤對他笑了笑,“謝謝。”

他竟然陪了她這麼久。

江承洲勾了下嘴角,“我只是不想高價得來的物品殘廢而已。”

她的笑僵了下,她如果狀態不好,的確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她微微擡頭,看着吊瓶裡的液體,計算着什麼時候能完。

江承洲沒有理會她的動作,剛纔醫生來過了,她已經不再發燒,只是醫生又叮囑了一些東西,儼然是把他當做她的男朋友,而他冷冷的看着那醫生,不言不語,那醫生也只覺沒趣。

吊瓶裡的液體終於快沒了,沐宣妤按了鈴。

護士來爲她取下手上的針,她按着棉籤好一會兒,棉籤取下後,被針頭刺過的地方青紫一片,她的皮膚很容易這樣,磕到絆到後就是如此,那時的江承洲笑着說她是有福之人,天生應該嫁給他享福,否則別的男人可照顧不了她這精貴的身子。

現在呢,只怕是會覺得她無比麻煩吧!

作者有話要說:從今天開始,每天早上八點,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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