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擔心我自己先跑路,一直把那個寫着楊若熙的病房號的紙條攢在手心裡。趁着我還在打點滴的時候,說是出去給我買點東西,順便收拾一下他那太過凌亂美的髮型。因爲不放心,他臨走的時候,甚至把我的手機也給帶走了。
我好笑地看着他,也實實在在地說了句,“你放心吧,我不會一個人去的,因爲我現在腳底下軟綿綿的,根本沒有力氣,更別說去找楊若熙撕逼了!”
葉辰拍了拍我的頭,“識時務者爲俊傑,等我會兒,我給你弄點裝備去,保準你一會兒撕的開開心心的。”
葉辰剛走沒有一會兒,蔡姨就帶着保溫桶過來了,是楊偉華的司機去楊家接她的。其實,葉辰走的時候,病房的門沒有關嚴實,透過縫隙我看到她站在外面抹眼淚的身影。大概是整理好了表情才進來的,笑着對我說,“思宛啊,我聽先生說你這住院住的都開始挑食了,想念蔡姨的手藝了吧?”
我也笑着朝她伸出手,點了點頭,“嗯,早就想了,您的手藝是我在其它大飯店都吃不來的,更別說這難以下嚥的醫院伙食了。”
蔡姨在我的鼻子上剮了一下,就開始把湯給我從保溫桶裡面往外盛,一邊盛一邊唸叨着,“這是我早上在菜場從人家鄉下挑來賣的人手裡買過來的烏雞,跟一般的吃飼料的就是不一樣。這放在竈上一燉,那香味立刻就飄的滿屋子都是啊。保準你喝了還想喝,你要是想喝了,就跟蔡姨說,蔡姨再幫你……幫你燉……”
蔡姨後面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把碗塞到我的手裡,就撇過頭去。我就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哽咽似的,一邊吹着一邊把那碗烏雞湯喝掉了。等整個碗都底朝天的時候,對着她笑了笑,“蔡氏烏雞湯,固然名不虛傳。蔡姨,等楊偉華要是不需要你了,我跟你合夥開個飯店吧。我出錢,你來指揮!”
“喝點雞湯,就把你的嘴
給貧成這個樣子啦?你這孩子,真是好收買!”蔡姨從我手裡接過來碗,示意我還喝不喝了,我搖了搖頭,讓她放在那裡。蔡姨便指着另外一個保溫桶,說是裡面還有甜湯,沒有胃口的時候就喝點甜湯,是燕窩和紅棗銀耳一起煲的。
我點了點頭,“蔡姨,辛苦你啦!”
蔡姨搖了搖頭,就拉着我的手,替我理了理額前有些凌亂的劉海,語重心長地說道,“思宛啊,蔡姨是看着你長大的,從你爸把你抱回來的第一天起,我從他的手裡接過來粉粉嫩嫩的你,你就衝着我笑,蔡姨覺得我是跟這個小娃娃有緣分啊。別怪我這個老婆多嘴地說一句,生活不要一根筋,有時候非逼着自己往死衚衕裡面走,只會讓你走的越來越艱難。人這一輩子,不就是這幾十年的活頭嗎?爲什麼要把自己弄的那麼累呢?我們活的輕鬆快樂一點不好嗎?”
我點點頭,示意蔡姨繼續說下去,我總是很貪戀她這種母親般勸導或者是教訓的口氣。她瞪了我一眼,嘆了口氣說道,“沒錯,你和靖南這孩子從小就交好,他就像是個沉默的保護神一樣,一路護着你長大。可是,思宛啊,人長大了之後,跟小時候的單純就不一樣了,想法和心思也就多了起來。不是說靖南這孩子不好,也不是說你們的感情不好,但是,隔在你們中間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上一輩的恩怨也好,商場上的算計也罷,別看這些東西狹小,它們其實就是土地上的一層層的裂縫。平時看細細長長的似乎沒有什麼要緊的,可是,一旦乾旱起來,那縫隙就會越裂越大,甚至都有塌陷的可能。蔡姨沒有讀過多少書,大道理不懂,但是,這些年在楊家也算是來來回回地見識了不少達官貴人,也算是看透了很多東西。所以,當別人都不會疼愛你的時候,你首先要學會疼愛自己,好好養着,別的暫且先什麼都不要想!”
蔡姨老家是農村的,她每
次跟我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用地裡面的事情來打比方,形容起來也非常的形象。我衝着她點點頭,表示我知道,她正要站起身來走的時候,葉辰正好也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猛地一推開門,差點撞到了蔡姨。
“啊喲,瞧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風風火火的?”蔡姨後退了幾步,被葉辰扶住手臂的時候,忙笑着說道。
“不好意思,蔡姨,剛纔有眼無珠了!”葉辰也趕緊低頭道歉,說的蔡姨也直樂呵。她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看我,又看了一眼葉辰,“行了,看在我們家思宛的份子上,蔡姨這會兒就不計較了。麻煩你了,好好照顧她,我明天再做好吃的給你們送來。”
蔡姨說着就出去了,我示意葉辰幫我送送她,她直襬手,“送什麼送?我又不是不認識路,又不是一把老骨頭走不動了。我自己出去,好好躺着,記着不要出門,要記得保暖!”
蔡姨說完就走了,我的笑容也慢慢地收了起來,看着葉辰大包小包地提着,便沒好氣地問道,“你倒真是像個來探病的!”
葉辰提着東西就一個個地往病牀上倒,我看到有雪地靴、羽絨服、帽子、圍巾、口罩……我有些無語地瞪了他一眼,“你是準備帶我去滑雪嗎?”
葉辰似乎有點尷尬,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那會兒出去問了下護士應該注意點什麼,她說要注意保暖,我想你待會兒不是要出去撕逼嗎?也許這些東西用得着。其實,我最想買的是拳擊手套來着,時間太過匆忙,我沒有買到。”
看着這些本來該是那個結婚證上的丈夫莫靖南所做的事情,現在都被眼前的葉辰給做了。說一點都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我楊思宛終究也不是鐵石心腸。可是,感動之餘,多出來的卻是越發濃郁的傷感和苦澀,我忍不住去想莫靖南此時此刻是回了家呢,還是去了天宇呢,抑或是在繼續陪伴着楊若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