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蕊和範珉離開之後,莫靖南還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我看着他,他突然對我伸出了手,牽着我朝着停車的方向走去。把我塞到了車位上之後,又給我綁好了安全帶,才繞到了駕駛座位上。臨發動車子之前,突然對我說了句,“楊思宛,是不是別人看我們也跟我們看秦蕊和張嶺一樣,明明是不可能的人了卻還是拼了命地要往一起湊?”
我訝異於莫靖南是如此解讀剛纔在飯店裡的那出鬧劇的,我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前方,緩緩地迴應道,“也許是看着兩個明明相愛的人,卻總是因爲莫須有的存來互相折磨着彼此呢。”
莫靖南沉吟了一會兒沒有再說話,而是緩緩地發動車子朝着家的方向開去。開到中途的時候,我嫌車裡的氣氛太過沉悶了,就想要打開音樂。剛把手伸出去的時候,莫靖南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想要攔住我。就在兩個人的推搡之間,響起了我在婚禮上唱的那首《愛瘋了》。
莫靖南有些訕訕地收回了手,我卻在一陣驚訝之後露出了笑意,歪着頭看着他有些黑的臉,問道,“你怎麼會有這個錄音的?唱的很好聽,是不是?”
我話音剛落,莫靖南的車速就不由地加快起來,而且大冬天的,竟然還把車窗給打開了。呼呼的風吹進來,也把我那麼淒厲的歌聲給吹淡了些,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大聲地說道,“莫靖南,這首曲子太悲了,我給你唱首小蘋果吧!”
那晚回到家之後,這些天以來莫靖南第一次沒有一回家就進書房。睡覺的時候,他吻着我的耳畔輕聲地說道,“楊思宛,我們要個孩子吧!”
我只記得那天我睡的比任何時候都要香甜,我以爲我的幸福生活就真的要重新開啓了。如果沒有三天後的那個夜晚,那陣急促的電話的話,我想也許我跟莫靖南就真的幸福了,也說不定!
還記得那天晚上,都已經凌晨兩三點了,莫靖南的手機一直在響,響完了家裡的電話也跟着響。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莫靖南已經穿好了衣服,拿着車鑰匙就要出去,我嘟囔着問了一句,“這麼晚了,誰打來的電話啊?你要去哪裡啊?”
莫靖南頓下了腳步,走過來在我的額頭上吻了吻,就說朋友有點急事,他要去處理一下。我剛想問什麼朋友這麼晚還要你過去的時候,已經傳來了一陣關門的聲音。我突然一點睡意都沒有了,爬起來就準備去躺衛生間。正在洗手的時候,突然又聽到了手機鈴聲,我本能地就朝着臥室跑去了。拿起手機一看,卻發現屏幕上閃爍的是楊若熙的名字。
我整個人一下子就釘住在原地了,一種恐懼感鋪天蓋地地襲來,我突然就意識到了莫靖南剛纔匆匆出去到底是要去找誰了。我一邊慌亂地搖着頭,一邊握着自己的手機要朝着客廳的座機跑去。我要打電話讓莫靖南迴來,我不要讓他去找楊若熙。
我就一直這樣不停地默唸着,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我剛纔出衛生間的時候出的匆忙,連水龍頭都忘記關了。水順着瓷磚蔓延到客廳的地板上,我一個沒注意就重重地摔了下去。只聽到腳踝處傳來一陣“咔噠”的聲響,我痛的就跌在地上了。剛想要努力爬起來的時候,卻感覺到下身傳來一陣陣的墜脹感,似乎還有什麼液體慢慢地流下來。
當我聯想到某一種可能性的時候,我不停地搖着頭否認自己的想法。我的例假向來都不準時,經常退後半個月的樣子,最長的一次是去年夏天,因爲內分泌紊亂將近70多天沒有來例假。因爲不準,所以,我也就沒有記錄這個時間的習慣了。再加上這段時間發生的這麼多事情,我完全就沒有往這方面去考慮。現在再聯想起來醫院門口的那次嘔吐,那天晚上的那次嘔吐,再加上葉辰之前說我食慾增加了……
我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捂着痛感越來越強烈的腹部,想要給莫靖南打電話,卻不小心觸動了接聽鍵,楊若熙的聲音就這樣清晰地從耳旁傳來,“楊思宛,你怎麼到現在都不接電話?你是不是怕了,怕一聽到我的聲音,你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讓我猜猜,莫靖南是怎麼跟你說的,說有個朋友出了事情,他要去看一下,是不是?”
我頭上的冷汗開始往下直冒,衛生間裡冰冷的水往外蔓延地也越來越多,整個下身感覺刺骨的冰涼。我咬着牙用力地往旁邊挪了挪,儘量平和了語氣對電話那端的楊若熙說道,“大半夜的,你到底在說什麼?”
“楊思宛,怎麼聽你的聲音,那麼地有氣無力啊?不會是剛剛哭過吧?其實,我也沒有要幹什麼,我就是今天剛剛做了手術,我媽來看完我就走了。我突然就覺得一個人躺在偌大的病房裡也挺寂寞的,就想找個人來聊聊天。我想了半天,發現我最想找的人還是莫靖南。於是,我便拿起了電話,打給了莫靖南。我跟他說啊,我這幾天都已經想好了要留下這個孩子的了。可是,我就是因爲那天追廖阿姨的時候,太過用力了纔會導致現在我想保住他,都保不住了。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廖敏的遺書裡最後一句還寫道,在這個世上她感覺到最抱歉的人就是對我楊若熙了,希望在她走後,如果莫靖南還對她抱有一絲愧疚的話,就記得好好地照顧我!”
楊若熙的聲音就像是一把鋸子一樣在不停地拉扯着我的心,我真的也忍不下去了,只能對着電話喊了句,“楊若熙,你會遭到報應的!”
說完,我就掐斷了電話,自己給自己撥打了120,在他們到來之前,爬到了門邊擰開了門鎖。當被擡到了擔架上的時候,我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看到眼前不停晃動的人影,不停有人問我叫什麼名字,家屬是誰,聯繫方式多少……
我只是本能地迴應着!
到了醫院的時候,我的意識又慢慢地清醒過來,
醫生告訴我我懷孕大概有四十多天了,但是,胎兒已經不保了,現在要進行清宮手術。而我報的電話號碼打過去,卻被告知不在服務區,無法接通,現在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醫生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我卻只聽到“胎兒現在已經不保了”和“你報的電話號碼打過去無法接通”這兩句話。我突然就很無力地倒在牀上,手不由自主地摸下自己的腹部,不敢想象一個小生命剛剛就從那裡流逝掉了。見我發愣,醫生又叫了叫我的名字,我突然笑着問醫生,“我自己都可以給自己打120了,我自己給自己簽字可以嗎?”
醫生露出一臉爲難的表情,正好這時候有人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莫太太?”
我擡起頭一看,竟然是上一次給我辯護的雲凡。其實,我覺得此時此刻“莫太太”這三個字眼對於我來說,是莫大的諷刺,我更不想在一個陌生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狼狽的一面。我便轉過頭去不再說話,那一刻我覺得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雲凡似乎跟主治醫生是老同學,就說了一會兒會有人來補簽名的,有什麼事情他會承擔的。我便讓雲凡幫我一個忙,幫我給楊偉華打個電話就行了,接着,我就閉上了眼。等我被推進去之後,我突然開口問道,“是不是清宮手術還可以做有痛的?”
醫生愣了一下,朝我點了點頭,我笑着說道,“那好,記得給我做有痛的,我得清醒地記着這個過程。”
醫生友情提示我如果疼痛神經特別敏感的人可能會受不了,我應了聲“知道了”就沒再說話了。事實證明,我這種對疼痛特別敏感的人,的確是受不了,但是我硬是把牙齒咬的嘎吱嘎吱響,愣是一下都沒有喊出聲來。後來,旁邊的小護士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就塞了個毛巾放到我的嘴裡。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堅持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病房裡了,旁邊坐着的是正是一臉擔心的楊偉華。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覺得一點力氣都沒有,楊偉華看到我醒過來,情緒有些激動。想要摸摸我的頭,卻伸到跟前又懸在那裡不敢動,只輕聲地說了句,“醒啦……”
我點點頭,努力說了句,“抱歉,麻煩你了!”
我這一句話剛說完,楊偉華的眼睛突然就紅了起來,握緊我的手,轉過頭去,我好像看到了他肩膀的聳動。再轉過來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恢復到了自然,他摸了摸我的頭,把我的手放在嘴裡哈了哈氣。
“思宛,別說傻話了,我說過,只要你願意,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我只是一想到,我從小把你捧在手心裡,長大了卻讓別人這樣……”
我知道楊偉華大概是想到了那一次我被車撞了之後的情景了,我看了看純白色的吊頂,突然問了句,“要是有一天,你需要在楊若熙和我之間做出選擇的話,你會怎麼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