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風一愣,“原來你們沒有對我的人大下殺手?”
李墨然嘴角掛着笑,斜斜睨他一眼,“殺了那些人,對朕有什麼好處嗎?”
歐陽風心裡忽然就鬆了一口氣,原本已經垂下的頭也漸漸又昂了起來,“還好皇上沒有動手,否則的話……”
“否則會怎麼樣呢?”李墨然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容,“看樣子,安樂候應該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是嗎?”
“皇上此言何解?”一聽說李墨然並沒有拿他府上的那些人怎麼樣,歐陽風便在心裡篤定,看來李墨然也並非真的就是一個狠厲的角色。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擔心那麼多?
“微臣還是那句話,微臣此舉,也不過只是想要保障皇上的安全而已,等到皇上安全回京之後,相信皇上自會理解微臣的苦心。”
李墨然看着他突然又狂傲起來的神情,忍不住衝他搖了搖頭,“安樂候這個樣子,未免也太不把朕放在眼睛裡了吧?”
“微臣不敢!”不管歐陽風神態有多麼的狂傲,可是此時在他面前的,畢竟是一國之君。再加上他之前的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所以此時,他多多少少還是保留了一些恭謹。
只可惜李墨然卻並不是別人,他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又豈是任由他人可以左右的?
更何況,如今的李墨然,也早就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傻子皇上了呢。
“朕也說過了,朕的事情自然有朕自己做主。而且安樂候想必也已經看到了,你所謂的清溪縣的武力,如今也已經到了朕的手上。所以接下來,安樂候你,又打算怎麼辦呢?”
李墨然臉上笑的一派輕鬆自如。
果然,歐陽風一聽他這些話,整個人也漸漸僵住了。
沒錯,他的確是一個自來狂傲的人,可是那也是因爲他向來都掌握着可以供他狂傲的資本。
若是在以前,想他安樂候歐陽風,在這個地方,即便是跺一下腳,也能夠讓清溪縣震上三震的。可是今日此時,這一切似乎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在他手上抓的牢牢的鞭子,竟然讓一個小小的少年給搶走了,而原本在他手上抓得牢牢的清溪縣武力,如今更是被輕易地被皇上收入了囊中。
眼下的情況十分的明顯,對於他安樂候來說,就是一個字,慘!
唯今之計,要麼他跪地求饒,請求皇上能夠放他一條生路。
可是一想到前面他對皇上做出的那些行徑,皇上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他離開?
還有一條,那就是他誓死不從,甚至就此挾持墨然,利用他殺出一條血路。
可是這個念頭纔在腦海裡閃了那麼一下,便被他打消掉了。且不說他連燕七七的對手都不是,就憑着眼前這麼多的人,若真是發起威來,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往上搭的。
看着歐陽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頭似是閃過了千百個念頭的樣子,李墨然突然上前一步,“安樂候可否已經想清楚了?”
歐陽風只覺驀地一陣威壓撲面而來,壓得他硬是生生後退了好幾步。
一咬牙,一狠心,歐陽風再次做出妥協之態,“既然微臣時運不濟,落到了皇上的手裡,那便任由皇上發落好了。”
“由朕來處置麼?”李墨然眼底終於浮起一抹笑容,“朕倒也想對你作出適當的處置,可是怎麼辦呢?朕好象已經有些累了,一時也想不起來,到底要如何處置你纔是合適的呢。”
“皇上。”吳明月突然上前一步,開口道:“其實,臣妾倒是有一個主意。”
“哦,明月有什麼想法,不妨說來聽聽。”李墨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了吳明月一眼。
吳明月一臉巧笑嫣然,緩步走上前來,“安樂候雖然只是一個閒散的候爺,可是不管怎麼說,都是先帝策封世襲下來的。所以臣妾覺得,皇上多多少少還是要給他留下一分面子纔是。”
李墨然聞言低頭沉思片刻,然後擡頭道:“據朕所知,第一任安樂候,也算是我東洛朝的一位大英雄吧?若真是這麼說來的話,朕還真的要考慮一下,到底要如何安置一下安樂候這麼一個忠良之後了。”
吳明月連連點頭,“反正臣妾覺得,如果皇上就此殺掉安樂候的話,他日未免會落人口實,到不如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也好體現吾皇陛下的寬宏大量。”
李墨然點頭一笑,“聽明月這麼一說,朕倒覺得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不過,明月你還不曾告訴朕,到底要如何才能讓安樂候將功折罪呢?”
吳明月一挑眉,回頭看一眼身邊的楚越,然後又回頭看向歐陽風,“安樂候不是想要知道,你府上的那些人,到底都去哪兒嗎?不如本宮這就遂了你的願,讓安樂候永遠和他們同甘共苦好不好?”
“貴妃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歐陽風總覺得吳明月那一張絕美的笑顏裡透着一抹說不出的詭異。
而不等他問出個究竟,便突然看到楚越將手一揮,大聲喝道:“來呀!把安樂候帶下去,和他手下的人一併送到茅廬去!”
“你說什麼?茅廬?”歐陽風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絕望的神色,“莫非你們竟然和茅廬有關?”
歐陽風雖然是一個閒散候爺,可是朝裡朝外的事情,卻沒有一樣是他所不知道的。
就比如這個所謂的茅廬。
茅廬顧名思義,是一所簡陋的房子。可是此茅廬,卻並非只是一個簡陋的房子那麼簡單。
因爲那是一處死亡集中營,更確切的說,那裡是死士集中營。
據說那還是在第一任安樂候在世的時候,東洛國爲了敵抗西疆人馬來犯,所專門建立的一個機構。
據說被送到哪裡面的人們,不管你以前是達官顯貴也好,還是販夫走卒也罷,都不過命如草芥。
因爲,不管你曾經是英雄還是狗雄,總之只要到了那裡,便只能如畜生一般地活着。
那裡沒有所謂的自由,吃飯基本靠搶,取暖基本靠擠,想要活下去只能依靠自己強大的意志力。
而即便是你僥倖活了下去,卻最終還是死路一條。
因爲從哪裡走出來的人,終有一天將踏上沙場征途。說白了,那就是一羣實實在在的炮灰。
不過,這一切卻已經是幾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就連歐陽風,也是從老一輩的傳說之中得知的這一切。
據他家袓上的說法,當時他的先袓第一任安樂候歐陽青,手上就曾經有過這麼一支死士,到頭來,卻是全軍覆沒,最後只剩下他的先祖一個人。
而這,也是歐陽青當初放棄封地,放棄繁華,只做了這麼一個歸隱田園的閒散安樂候的主要原因。
當一個人見慣了血雨腥風的慘烈,他所向往的,便只剩下安樂與祥和。
而今天的安樂候歐陽風,心中的志願,卻剛好與他的先祖相反。
歐陽世家一代代的清閒,早已經積累了大量的財力與物力,卻苦於先祖遺留下來的戒律,一代代就那麼碌碌無爲地過着平淡的生活。
歐陽風偏偏不這麼想,他多麼希望自己也有一天,能夠成爲如同他先祖那樣的,名震天下的大英雄。
爲了這一個生平的夙願,他不惜花費一切精力,攀上了他自認爲朝中最有實力的一支,可是到頭來,他卻和所有人一樣,錯算了這東洛國的帝王。
於是此時,當歐陽風一時聽到茅廬二字之時,整個人頓時陷入到一片瘋狂之中,“怎麼可能,茅廬明明只是一個傳說,那是早就已經消失不見的機構,你們所說的那個又怎麼可能會是真的?”
楚越一臉冰寒的走到他的面前,“怎麼辦呢?本將軍很不幸地告訴你,這麼多年以來,雖然大家早就已經將那一切淡忘掉了,可是茅廬卻依舊還是實實在在存在着的呢。而且更不幸的是,它就在本將軍的手上。”
李墨然帶着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望了歐陽風一眼,“據朕所知,最初提出建立茅廬的人,應該就是第一任安樂候歐陽青吧?怎麼樣歐陽風,朕就算給你的先祖留一份面子,就此把他送到他所遺留下來的茅廬裡去,也算是對得起他了吧?”
“何止是對得起他啊?”吳明月突然仰天長笑一聲,“本宮不是說過了,如今在哪裡,還有安樂候府上的那一羣下人呢。怎麼樣歐陽風,等你到了哪裡,最起碼不會太寂寞呢。”
“不!這不可能!”歐陽風突然瘋了一般的後退兩步,突然從身後侍衛的身上搶來一把大刀,“這一切都不會是真的,你們想把本候送到茅廬去,本候就是死了,也不可能會答應你們。”
“那你想怎麼樣?”楚越上前逼近一步,之前在安樂候府上,歐陽風對他的那些凌辱,他可一點兒也不曾忘記,此時看着歐陽風一副瘋狂卻絕望的神色,他的心裡這才稍稍痛快了些。
“怎麼樣?”歐陽風看了看手上的大刀,眼底突然涌起一片瘋狂,事到如今,反正左右都是一個死了,他又何必還要再三顧慮?
眼底突然一暗,歐陽風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手上大刀直逼李墨然而去。
“皇上!”眨眼間的轉變,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而就在此時,衆人只聽到空中傳來“啪”的一聲響,眼前青色線條閃過,一條長鞭如青蛇吐信一般,啪的一下就纏上了歐陽風的腳脖子。
“好你個歐陽風,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對皇上下手!”身爲李墨然的貼身保鏢,我們的七七姑娘又怎麼可能眼看着自己的愛人遇襲?
“還不快點兒給我趴下!”手上長鞭驟然出手,只一招,燕七七便準確無誤的纏住了歐陽風前近的腳步。
“撲通!”歐陽風又怎麼可能會受得了燕七七那十足的力道?腳下突然一個踉蹌,吧唧一下就栽倒在地。
然而,歐陽風到底還是有着幾分能奈的,眼見着自己倒地就要吃大虧,卻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只見他突然來了個鯉魚打挺,手上長刀猛得舉起,卻是直奔腳上的鞭繩而去。
不過,燕七七又怎麼可能讓他如願。
這不,歐陽風這條幹鹹魚纔剛要作勢翻身,頭頂便突然壓來烏雲一片。
燕七七縱起身形,一個大鵬展翅,單腳落下之時,正好準確無誤地踩在歐陽風的胸前。
“呯!”一聲悶響過後,激起地上青石無數,歐陽風當時就覺得,如果不是因爲他身上還有一件厚袍子擋着,只怕後背全部都被石子穿透了。
可饒是如此,在整個人被燕七七踩在地面上的那一刻,歐陽風還是沒有忍住,一口熱血噴薄而出,“噗……”
燕七七猛得向後一仰身形,避開了那噴泉一樣的血流,“擦,差點兒噴了老子一身!”
歐陽風一聽她這話,兩隻眼睛一翻,愣是被她氣暈了過去。
看着歐陽風腦袋一歪,竟然就這麼背過氣去了,燕七七嘴角只剩下一抹不屑的笑容,“皇上,你看現在怎麼辦?”
李墨然看着她搖頭一笑,“真是的,這才幾個月不見,想不到你不光身上功夫長進了不少,竟然連嘴上的功夫也見長啊!”
“呃……”燕七七咋聽着這句不像是什麼好話呢?
一時反應過來,她的臉上也不由猛得一紅,連忙低下頭來,“他不是想要害皇上麼……”
“行了,知道你是爲了我好,怕我受傷害是吧?”李墨然邁開了大長腿,只一步就走到了燕七七的根前,伸手將她一拉,一把擁入懷裡,這纔回頭衝楚越吩咐道:“既然他一直這麼死性不改,你看着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呃,聽他這話的意思是,她這篇已經翻過去了嗎?
“你不生我的氣了?”燕七七擡頭,正好對上李墨然垂下的眼眸,而此時在他的眼底裡,似乎正浮現着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朕想找個大俠做老婆,自然得容忍大俠的壞脾氣不是?”李墨然臉上笑得那叫一個寵溺,簡直都快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不過,咱們可得事先說好了,你以後對待朕的時候,可得溫柔一點兒,要不然的話,哎,你別捏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