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爲擔心她走太快了還是怎麼的,他居然大喊一聲:“慶安公主?!”
只此一聲,夜離憂與夜晴安都聽見了,而且還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夜離憂溫柔地看向懷中的女兒,“是找你的。”
夜晴安歪着腦袋想了一下,說:“父皇,要不您先回去,兒臣去跟他說幾句話如何?您若是不放心兒臣的安全,便留幾個護衛給兒臣。”
夜離憂也不爲難她,應了一聲“好”,便將她給放下了。
夜晴安站在原地,而蘇後傾等到夜離憂走了才走到她的面前來。
“你找我有事嗎?”她三個多月都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了,起初她還以爲他是覺得她不好相處,所以不來了。
蘇後傾撓撓後腦勺,望望天又望望地,竟然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你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可要走了。”
“別走呀。”蘇後傾像是很擔心她走似的,說着就拉住了她的手。
“那你倒是說你找我什麼事情呀?”支支吾吾的,很讓人着急的好嗎?
“我們可以四處走走嗎?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好吧!”夜晴安腹誹,怎麼才三個月沒見,就變得這麼憨笨,她記得以前的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夜色之下,蘇後傾喜悅地笑了起來,但是夜晴安沒有看見。
他們就這樣繞着花園一直走,他還牽着她的手,偶爾放鬆偶爾緊張,臉蛋有些紅,心跳跳得很快。
而夜晴安則相反,她很平淡,平淡得如同一汪清泉,而她也並不知道今晚的蘇後傾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感覺你像是生病了一樣。”想到什麼夜晴安就說什麼。
蘇後傾嘴角抽了抽,“我纔沒有生病呢。”
“那你爲什麼一會兒緊張一會兒放鬆又一會兒緊張的?”
蘇後傾無語凝噎,他有嗎?怎麼他自己一點都沒有發覺?
“你再這樣緊緊地抓着我不放,我的手腕就會出現血痕了。”夜晴安是真的被他抓疼了。
聞言,蘇後傾快速地鬆開了手,更加不好意思來。
“你幹什麼一直盯着我看?我們還要不要走了?”感覺到他停下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舉步的意思,夜晴安感到更加的疑惑,這小子究竟是怎麼了?
“是不是你頑皮了,惹你爹孃生氣,他們不准你回家了?”夜晴安徑自猜測着。
“纔不是呢,我今天來找你,主要是有事和你說!”蘇後傾急急地辯解。
“那你倒是說事啊!”
蘇後傾再次看看天看看地順便看向那並不明亮的月色,囁嚅着嘴脣,半晌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小晴安,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能看到這個世界的樣子的?”
夜晴安愣了一下,着實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她當然想過能夠看看這個世界,看看晏寒裳長得什麼樣子,她比誰都渴望能夠看見,但是那可能嗎?
從她的母后懷她到現在都已經將近五年的時間了,她的父皇是天下間最有權勢的人,都沒有能夠將她的雙眼醫好,誰還能夠讓她看見光明呢?
“不想。”曾經她有多麼渴望,現在就有多麼絕望,只有她自己能夠理解這樣的心情,他人只不過是略表同情亦或是看笑話而已。
“我已經知道世界是什麼樣子了。”她淡淡地說。
若是說實話,她其實最想知道的晏寒裳的樣子,如果這輩子都不能看到他一次,大概人生多多少少是有些遺憾的吧!
“可是我想讓你看看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他又激動地抓起她的手,“小晴安你相信嗎?我能夠讓你的眼睛好起來,你一定要相信我!”
夜晴安微微揚起下巴,想要清楚地看清眼前的男孩是憑着什麼說出這樣的話的,他能夠?即使他說能夠,她也不能相信啊!
絕望了這麼多次,難道她還受傷還不夠,還要再去絕望一次?不會了!
於是她說:“等你做到了再說吧,任何事情在沒有做到之前,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
暗淡的夜色下頭,蘇後傾看見了她臉上的失落,她其實是很想看看這個世界的吧?
“那好,等我什麼都準備好了,我就帶你出去!”他望着她的眼睛,給了她承諾。
但是夜晴安沒有給他任何回答。
“我送你回宮。”最後,他如此說道。
夜晴安抿抿脣,倒是沒有拒絕。
之後的路途是絕對安靜的,誰也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只是將她送到她的寢宮門前時,他對她說了一句:“相信我!”
夜晴安的身軀一震,背對着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什麼也沒說便走進了殿內。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當他們在花園之中聊天的時候,魏安恰好路過,將他們的聊天內容盡數聽進了耳朵內。
當時,他心中並沒有多餘的想法,但是聽到後來,一個想法在他的腦海中快速生成……
第二天天濛濛沒亮,蘇後傾便偷偷溜出了家門,但是卻被魏安堵在了後門處。
“右相?”因爲時常與父親進宮,所以他是認識魏安的。
“蘇公子這是要去哪裡?”他一襲青衫,面容清俊,從外貌看來屬於很沉默的那一類人。
“隨便走走。”蘇後傾眼珠子轉了轉,如此說道。
魏安望着他的眼睛,很嚴肅地看着他,道:“近日我的手下告訴我說,蘇公子經常去一座道觀,不知道蘇公子去那裡是要做什麼呢?”
“……”蘇後傾一時間無言以對,他萬萬沒有想到,魏安用了昨晚一整個晚上的時間來調查他這三個月都去做了什麼。
魏安知道,以前蘇後傾可是一直陪着夜晴安的,而他也很好奇,蘇後傾是憑什麼說出治好夜晴安的雙眼的話來的。
這一調查,便得出了結果,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互換雙眼這樣的事情居然也相信。道觀於他來說,不過是賺愚昧之人的香火錢的地方罷了。
見他沒有說話,魏安道:“蘇公子似乎很關心慶安公主的眼睛。”但是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聞言,蘇後傾張大了嘴巴,有些震驚地看着他。
“蘇公子不必擔心,關於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你的父親的。”魏安道:“說實話,我與你是一樣的,希望慶安公主能夠看到這個世界的樣子,她身爲公主,應該得到天下間最好的東西。”
“你真的是這樣想?”十歲的蘇後傾望着他,有些不可思議。
“不然你以爲呢?如果我不這樣想的話,早就去告訴你的父親,讓他將你關起來了,不是嗎?”
蘇後傾聽言,覺得是這個理,遂點了點頭。
“那麼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計劃了嗎?”魏安問道。
蘇後傾正要回答,卻又聽他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沒準兒還沒有說完,你的父親便發現你偷溜出來,不如你跟我走,我帶你到一個好說話的地方去。”
“嗯。”蘇後傾點頭,便跟着魏安一起離開了。
不久後,蘇後傾被他帶進他在山間修繕的一處雅靜院子,走進這裡,猶如走進深山老林,但是裝修很精緻,讓人心曠神怡,蘇後傾相信,如果沒有主人帶路,一般人都不會走到這裡來的。
而魏安告訴他,一般他煩悶的時候,就會到這裡來散散心。
“真好!”蘇後傾感嘆一聲,這裡的確是散心的好處,“右相的性情還是蠻淡雅的。”
魏安微微一笑,“朝堂之中多是不間斷的鬥爭,難免覺得疲倦,只是跑到這裡來躲一躲,這樣的做法不知道算不算懦弱。”
“哪裡算!”蘇後傾道:“一般人可都沒有右相這樣的心境呢!”
魏安聞言,沒有再反駁,只是邀請他進屋去坐,隨後給他泡了一壺茶。
“現在蘇公子可以告訴我,採取了什麼樣的辦法幫助公主殿下恢復光明瞭嗎?”話語間,他有意無意地掃過蘇後傾的表情。
涉世未深的蘇後傾哪裡想到他的真面目?而且他聽到的與魏安有關的,向來都是好的一面,所以對他並沒有什麼防範。
“不知道我說出來你信不信,我所去的那家道觀的道士叫枯草大師,道行很高深,起初我自己也是不相信這個的,但是我從書中得知,出世的大夫並不都是醫術很高超的,相反,醫術真正高超的,都喜歡隱世,所以我便到深山老林處,亦或是高山流水處尋找,偶然間便遇見了枯草大師。”
蘇後傾續道:“當然了,即使是見到了也不能證明他有多厲害,畢竟天下家的騙子還是很多的,但是他卻在我面前表演了一出雙眼互換的戲碼,於是……我就相信他了。”
“雙眼互換?”魏安皺眉,顯然不相信。
“是啊!”蘇後傾語氣中已經有了些許的感嘆之意,“不過是兩隻貓的眼睛互換而已,倒不是人的,而且他也說了,他從來沒有拿人做過實驗,也許你會懷疑他中途是不是將換掉眼睛的貓給換掉了,其實沒有,因爲我一直盯着那兩隻貓,直到它們痊癒,爲此我的父母還找了我好多天。”
說到最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魏安聽言,竟也忍不住相信了,難道天下間還有這樣神奇的醫術?真是聞所未聞!
“其實要不是我親眼所見的話,怕是我也根本不會相信,這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求得他展示給我看的,而且他並不是很贊同將小晴安的眼睛換下來。”說到夜晴安的時候,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