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帶其他人了嗎?”
“不用了。”
“那好,你下去準備,明天朕送你出宮。”
“多謝父皇。”夜晴安微微彎腰,算是行禮。
確定夜晴安已經踏出宮殿大門,沈瑟兒爆發出一聲河東獅吼:“夜離憂,你找死是不是?”她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捏着夜離憂的臉頰,往兩邊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夜離憂雖然痛,但是也不惱,而是淡淡地說:“我之前已經答應她了,不能反悔,作爲父母,要言而有信,否則日後安安長大了,又如何讓人信服呢?”
“總之我不管,我不能讓她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沈瑟兒很沮喪,雖然夜離憂說得很對,但是那是她的女兒誒,是她爭取了兩年才懷上的孩子,再經過十月懷胎才生下來的孩子,她的身上流着她的血液,她怎麼能讓她就這樣離開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見那麼危險的人?
“你剛纔可以否定她的想法,這樣就不會失信於她了。”沈瑟兒氣呼呼地說,此時,她已經鬆開了夜離憂的臉。
夜離憂能夠理解沈瑟兒心情,所以只是笑了笑,示意她先安靜下來聽他說。
沈瑟兒也不想無理取鬧,遂安靜地坐下來,“如果你沒有給出一個好的理由,夜離憂我和你絕交。”她氣鼓鼓地說。夜晴安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啊,居然就這樣放她走,開什麼國際玩笑!
“你想想啊,如果我剛纔否定了她的想法,本來就什麼都看不到的她,豈不是會更加對生活沒有信心?”夜離憂道:“再說了,這些日子以來,她都在好好學習,且我給她請的先生還是京都最有學問的先生,在書本上,她看到了這麼多東西,若是我說她的想法不好,你覺得她會相信嗎?”
“她不僅不會相信,而且還會堅定地以爲,是我爲了阻止她出去才否認她的想法的,到時候,怕是她永遠都不會親近你和我了。”說到最後,他嘆息一聲,“男人不容易啊,做個好男人又做個好父親是更加不容易啊!”
沈瑟兒見他這副模樣,嘴角抽了抽。
“行,你說的都有道理,那麼你現在告訴我,她要是出去了,我們怎麼辦,怎麼確保她的安全?”沈瑟兒又忍不住站了起來,且站到夜離憂的面前,雙手叉腰,瞪着他。
“以前你出去的時候,不是要求我信任你嗎?而我做到了,現在我們也信任安安吧,我相信你也能夠做到的。”夜離憂悠悠地說。
沈瑟兒覺得自己的肺要被氣炸了,“那不一樣,是我大人,她才三歲半!”
“的確是不一樣,你三歲半的時候,可能還在玩泥巴。”
“……”沈瑟兒內傷。“我是說認真的!”
夜離憂也認真起來,“我也是認真的。只是……難得你以爲我會真的就這樣讓她走?我會派人保護她的!”
“可是我還是不放心!”沈瑟兒說:“我要暗中保護她!”
“別忘了,你現在還懷孕,肚子裡的那個也是你的孩子!”夜離憂呷了一口茶,“你希望你肚子裡的孩子出生之後,依然怨恨你對你很冷漠嗎?”
沈瑟兒被噎住。
“有我在,她不會受傷的。”夜離憂看着她道:“還有,景逸也不會傷害她的。”
聽言,沈瑟兒愣了一下,夜景逸不會傷害夜晴安?這倒是不一定,但是她相信夜景逸不會傷害一個三歲多的孩子!想到這裡,她微微蹙眉,心下卻有些放鬆了。
夜離憂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相信了自己的話,遂笑了笑。
“小孩子的世界,就讓她自己去折騰吧,做父母的,總是要放手讓他們的飛翔。”他說。
沈瑟兒瞪着他,怎麼感覺他的話怪怪的?她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於是伸手戳了戳他的心窩子,“是你自己想過二人世界才這樣說吧?你是不是恨不得身邊一個孩子都沒有,嗯?”
“過二人世界倒是我的願望,但是我還是希望有很多孩子,不過孩子可以交給奶孃照顧,所以我一點都不介意!”說完,笑了笑。這笑是怎麼看都怎麼誘人人啊!
沈瑟兒相信,如果他身上的傷已經完全痊癒了的話,現在估計已經朝她撲上來了……
翌日,早晨。
沈瑟兒剛剛下早朝,便被告知她的女兒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出宮去了。
當然,告訴她這個消息的人是夜離憂。
“她現在在門口等着,我們出去吧!”夜離憂攬過她的腰身,邀她一同出去。
此時,沈瑟兒心中的不安又涌了上來,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最後,夜離憂攬着她一起出現在了夜晴安的寢宮門口,彼時,她正坐在大殿上,她旁邊的桌子上放了包袱。
見到沈瑟兒和夜離憂到來,院子裡的人跪了一地,接着夜晴安和她的奶孃也一起出來了。
“準備妥當了嗎?”夜離憂問。
“是的,父皇。”夜晴安回答。
“那麼,走吧,馬車朕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夜離憂雲淡風輕地說。
沈瑟兒抿抿脣,忍住說話的***。
“謝謝父皇。”夜晴安道。
之後,夜離憂自然是和沈瑟兒一起坐在鳳輦上,被擡到宮門口,而夜晴安坐的則是轎子。
轎子裡的她的世界依然是一片黑暗,哪怕此時的她感受到來自外界的陽光,但是她只能觸摸,卻不能看見。
她的兩隻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這次……一定會成功的吧,她一定能夠讓晏寒裳帶自己走的,對吧?
想到這裡,她竟然有些緊張地抿了抿脣,只是下一刻,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淡然,或者說是冷漠。
半個時辰後,他們到了宮門前。
的確有準備好了的馬車等在那裡了,在奶孃的提醒下,夜晴安不用任何人幫忙,便從轎子上走了下來,接着上了馬車。
“安安?”沈瑟兒上前,呼喚她。
“母后有什麼事情嗎?”夜晴安問。
沈瑟兒皺眉,終於有些忍不住,一把甩開夜離憂的手,衝上前去,將三歲多的夜晴安一把抱起來,然後重重地在她的臉上親了幾口。
夜晴安石化了。完全不知道要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只能任由沈瑟兒抱着並且親着,這感覺……怎麼怪怪的?而且……心裡癢癢的!
沈瑟兒親完,還沒等夜晴安反應過來,就將她放回了馬車上,“注意安全,母后在家等你平安歸來。”
家?這個字眼還真是很陌生呢,夜晴安微微蹙了蹙眉,卻還是“嗯”了一聲。
見夜晴安已經坐好了,車伕以及奶孃都向沈瑟兒和夜離憂告了別,這才離去。
望着踽踽前行的馬車,沈瑟兒撅嘴,卻沒有哭出來。
“你一定要派很多很多人保護她,要最頂尖的高手,對了,那個楊年良去了嗎?”沈瑟兒看着夜離憂問道。
“去了,凡是宮中最厲害的侍衛都去了,我向你保證,她絕對不會出事!”別說沈瑟兒這樣要求他,就算她不要求,他也是會這樣做的。
“好!”沈瑟兒很是委屈。
但是,不管她再怎麼不捨,夜晴安的馬車也已經漸漸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隨着馬車漸漸遠離皇城,夜晴安的內心越來越逼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逼迫着她似的,叫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這只是她消極的情緒在作祟而已,其實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因爲她什麼也看不見,所以她的聽力以及感知度要比一般人厲害很多。
她擡手,將藏在袖子裡的短笛拿了出來,輕輕地吹成一首簡單的曲調。
日光漸漸升至高空,天氣緩緩熱起來,但是因爲了她輕快的笛聲,便使得這一路並沒有多麼煩悶了。
趕了一天的路,深夜很快到來,雖然對於夜晴安來說,白天和黑夜都是一個樣子,但是她可以憑對溫度的感知來判定現在是什麼時刻了。
她坐在馬車裡,細細地撫摸手中的短笛,這是晏寒裳給她的,但是她吹了一天,都沒有見到他來。
“公主殿下,現在已經夜深了,您先休息吧,奴婢會在外面守着的。”
“奶孃,你不必守着,會有人保護我們的,你也去休息吧!”夜晴安道:“就算沒有人保護我們也沒關係,現在夜深人靜,誰也不會以爲這麼一輛小馬車裡會有什麼值得搶劫的寶物的。”
“公主殿下此話當真?”奶孃還是有些不相信。
“我說什麼你都照着做就行了。”夜晴安道:“還有,在外面不要叫我公主,叫我小姐。”這是她從民間傳記裡聽到的知識。
“是,公……小姐!”
奶孃依言到一邊去休息,而夜晴安依然坐在馬車內,細細地將手中的笛子撫摸了一遍,隨即毫無留戀地收進了袖子之中,也睡下了。
事情果然如她所說的那般,一整夜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早上天剛剛亮,他們便繼續趕路。
京都距離驚風城其實很近,所以下去的時候,他們便進入驚風城境內。
夜晴安從馬車裡走出來,走在驚風城的大街上,感受着這裡的蕭條,果然到處都是肅殺的氣味呢!
“奶孃,你先去找一家客棧吧!”夜晴安吩咐道。
“是的,小姐。”
奶孃照着做了,等他們在客棧安頓好了之後,暮色已經四合。
因爲夜景逸的關係,驚風城的晚上特別安靜,街上少有行人,也少有攤販,就算是有,他們的臉上都顯現出小心翼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