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沈瑟兒到來,她很是害怕地繼續縮着身子。
“知道你爲什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嗎?”沈瑟兒站着問她。
江雪蘭只是訥訥地看着她。
“因爲……”沈瑟兒指了指自己的心窩,“你丟掉了自己的良心,不過,我可以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你不想死是不是?”
江雪蘭重重地點頭。
“那好,我讓你出獄。”沈瑟兒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因爲你觸犯了法律!”
雖然聽到自己死罪難逃,但是江雪蘭還是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你的家人都被髮配邊疆了,日後你可以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莫要忘了做人的良心,如此有一天,你才能收貨一個繁華盛世。”沈瑟兒看着她,“你懂嗎?”
江雪蘭似懂非懂,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行了,就這麼多吧,好好做人。”沈瑟兒快要離去之時,又扭頭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日後再起害人之心,怕是真的被被碎屍萬段了。”
“雪蘭知道了,多謝皇后娘娘不殺之恩。”她在地上不斷地磕頭。
沈瑟兒沒再說什麼,直接離開。
很快,江雪蘭就和她的家人全部離開了。天下人又開始感嘆……
他們一邊感嘆江家人都不是什麼好人,幸好他們的皇上和皇后沒被害死;另外一邊又感嘆,他們的皇后和皇上多麼仁慈了,江家人犯了這麼大的罪,居然沒被殺頭……
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們對沈瑟兒燃起了點點崇拜,且還將當年沈瑟兒爲滄宇國做出的貢獻拿來說了。如此,沈瑟兒真的和夜離憂過了一段很平靜的日子,在這段日子裡,他們共同的女兒夜晴安也在慢慢地長大。
又是一年半過去。
她會走路了,會說話了,會一個人吃飯了,但是……還是不喜歡和任何人說話,很多時候,小小的她都是一個人坐在石階上,望着一個地方,可又像是沒有望着任何一個地方。
如同此時,沈瑟兒去看她,發現她坐在石階上,安安靜靜的乖乖巧巧的。
她坐到她的身邊,也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忽然說道:“我聽到他們說,這個世界是五顏六色的,我們在走路的時候,還能看見前面是什麼樣子的,根本不會摔倒。”
“……”沈瑟兒張嘴訝然。
“可是,我什麼也看不到。”夜晴安補充道。
語氣淡淡的,好像在說一個事實而已,並不是在詢問,更不像是在感嘆。
三歲的孩子這麼早熟?沈瑟兒的心裡酸酸的,她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女兒的手,但是夜晴安卻像是感受到她會這樣似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轉身就往殿內走去。
沈瑟兒也站起來,作勢要跟上去,但是她沒有。
許是感受到沈瑟兒的轉變,夜晴安忽然停住了腳步,背對着她說道:“他們說,我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男人,可是我覺得不是。”因爲他沒有能力讓我看見這個世界……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就走了。
沈瑟兒看着她的背影,很嬌小,很纖瘦,發育不良,像是風一吹就會將她吹走。
“你說得對,他的確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男人。”直到女兒走出去很遠,沈瑟兒才大聲說道:“但是他是天底下最愛你的男人。”
夜晴安聽到了,但是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
沈瑟兒就這樣,在石階上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人摟住她的肩膀,她纔回過神來,連忙斂去自己的心神,朝他笑了笑。可是下一刻她卻又忍不住抱住他,哭了。
不管命運有多麼坎坷,生活總還是要繼續下去。沈瑟兒爲了拉近自己和女兒的關係,只要沒事了就會去看她,哪怕只是陪着她,哪怕和她說話,她也不理會。
夜離憂是給她請了先生的,但是她除了聽先生彈琴之外,什麼都不喜歡,多數時候,她總是坐在琴房裡,聽先生彈琴一整天,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而此時,朝堂裡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事兒在多天以後,大家都傳得沸沸揚揚了,沈瑟兒才知道……夜景逸從皇陵逃跑了。
夜景逸?
如果不是這件事情,沈瑟兒幾乎要忘記了六年前認識的那個八歲小男孩,長得和夜離憂很像,臉蛋精緻得不成樣子,超級傻氣,但是卻超級喜歡她。
後來太后造反,作爲親生兒子的他,被罰去守皇陵,這一守就是六年,當年八歲的小男孩子,現在應該十四歲了吧?
根據瞭解,沈瑟兒知道,他逃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如果他的勢力沒有擴大,也許朝堂也不會鬧得這麼厲害,主要是夜景逸逃跑之後,迅速成立了自己的隊伍,且勢力在不斷地壯大。
他是夜家後人,又是被夜離憂罰去守皇陵的,現在這樣的狀況,對一個國家的安危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晚上,沈瑟兒接到小丁子的通知,說是夜離憂讓她早點睡覺,不要等她了,沈瑟兒便知道,事情很嚴重。
她批了一件披風,再拿上一件披風,便去了御書房。深夜,他仍任坐在燈前,想着辦法。
她悄悄地推門進去,讓太監不要通報,之後將披風披在他的身上。
夜離憂擡起頭來,對她笑了一下,“有點急事需要處理而已,你不要擔心。”說完,他將屋裡的人都遣退了出去,依然讓沈瑟兒坐到他的腿上。
沈瑟兒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她記得自己遇見他的時候,自己變成了十五歲的少女,而他那個時候是二十一歲,如今六年過去了,她二十一歲,他已經二十八歲了。
二十八歲,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但是他卻因爲過度操勞國事,而顯得蒼老了。
“爲什麼這樣看着我?我老了嗎?”夜離憂像是能讀懂沈瑟兒心裡的想法似的。
沈瑟兒正想說話,卻悄然瞥見了他鬢邊的一根白髮,於是她捧起他的臉,對着他的鬢邊親了一下。
“這張臉真是怎麼看都看不夠。”她笑起來。
“可能也只有你,纔會怎麼看都看不夠呢。”
“是嗎?那是我眼光好。”沈瑟兒說着,便合上了他桌前的奏摺,“今晚好冷,想讓你給我暖被窩,不許拒絕。”事實是,她不想看他熬夜。
“很冷嗎?我看沒有啊,現在纔是夏末,還沒有到秋天呢。”他笑道。
“這麼說你是在拒絕我咯?”她嘟脣,假裝不高興。
“……不是。”夜離憂無奈,“那好吧,我送你去睡覺,這樣高興了嗎?”
“好!”沈瑟兒一下子從他膝蓋上跳下來,作勢要往出走。
“今天不要我抱你嗎?”
“走路能減肥,我最近變胖了。”她當然希望他能多抱抱自己啊,但是現在的她哪裡捨得。
“過來。”夜離憂說:“在我面前轉一圈看看。”
沈瑟兒狐疑地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怎麼了?”
“我看還和以前一樣,沒胖。”話語間,他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沈瑟兒驚呼一聲,只好摟住他的脖子。
“哎呀,你偷襲我,快放我下來了。”
“不放!”
“夜離憂,你是不是要欺負我?”
“你猜對了。”
“……”好吧!“既然你喜歡,那我成全你好了。”
“真乖!”
“那是!”
睡覺的時候,爲了防止夜離憂半夜跑開,沈瑟兒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我喜歡你抱着我睡,夜離憂,要是明天早上醒來之時,我沒見到你,你就不要來見我了,知道嗎?”她威脅他。
“……我明天早上還要上朝。”
“沒關係啊,我讓你去上朝啊,但是你在上朝之前得叫醒我,如果時間不到你就走了,我們就友盡。”
“……”夜離憂嘴角抽了抽。
“聽到了沒有啊?”
“知道了!”夜離憂摟緊她:“乖乖睡覺吧,明天早上你醒不來。”
沈瑟兒這才心滿意足地睡下了。半個時辰後,夜離憂睜開眼來,看着她熟睡的臉,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半晌後,想要將手從她懷中抽出來,卻發現她抱得死緊。
夜離憂失笑,再試了幾次,依然抽不出來,他無奈地嘆息一聲,只好點了她的睡穴,從而抽了出來。
夜景逸的事情不是小事,他不能放鬆。
第
沈瑟兒醒來之後,發現夜離憂不在自己身邊,她並沒有生氣。只是,她伸手撫摸着他睡過的那半邊牀,有些心疼而已。
夜離憂派了大量的人手去尋找夜景逸的所在地,但十天過去了,依然沒有結果。
於是,有人猜測,是不是夜景逸根本就沒有一個固定的根據地。
夜離憂認爲這樣的猜測很有道理,否則,這天下都是他的,他如何能夠找不到夜景逸的所在地。
做了這樣的假設之後,夜離憂便讓所有跟進這件事情的人都歇手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讓夜景逸主動出來。
他知道,他會主動出現的,否則他逃離皇陵且建立自己的勢力又有什麼用?
除了等待只爲,他還在夜景逸有可能出沒的縣城安插了人手,以防當地的百姓受到傷害。其他的一切則照常進行,從表面上看來,像是根本什麼事情也沒有。
如此一來,夜離憂的閒暇時間便多了起來,他時常陪着沈瑟兒去看夜晴安,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會給她彈琴,不管小傢伙是否能夠看見是他彈的,他都相信骨血這種東西是能夠感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