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後事如何呢?還請袁小姐一一道來。”
“後來,”廣月回想一番,款款而道,“方大人赴考,我家小姐倉促之間前去送行,還繡了一個荷包。對了,樣式和皇上身上這個一模一樣。”
近幾年,聖元帝身上一直佩戴着靜初繡了芙蓉的荷包,這在宮中已經是不傳之秘。
“就算如此,袁小姐又想說明什麼呢?”廣月的反叛,靜初已經在預料之中,“三年前,袁小姐觸犯宮規,本宮因此潛了你出宮。莫不是此刻,袁小姐心內記恨,才翻出這等前賬來?”
廣月淡然一笑,“貴妃娘娘,說起來,臣女還應當感謝貴妃娘娘潛了臣女出宮。若不是貴妃娘娘,此刻臣女想必還是一介卑微的奴婢,又如何會被家人找到?臣女又如何會記恨貴妃娘娘?”
廣月的話在情在理,在場的人十有八九都相信了她所說的話。這種情況無疑對謝璇璣來時是十分有利的,因此,她當然是毫不客氣得再加一把火。
“皇上,照說,貴妃姐姐和方大人有情,那是入宮之前的事,臣妾不應該再加追究。可是,千不該萬不該,貴妃娘娘在入宮以後還和方大人藕斷絲連,以至於觸犯宮規。”
聖元帝將這些事情聯想了一遍,他在任命方少謙之初的時候,就知道方少謙心中有人,因此才允諾了他等事成之後,立馬爲他和心上人賜婚。可是,自從秀女入宮以後,方少謙就一臉頹唐,告訴自己他的心上人已經令嫁他人。
再往前推,自己與靜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匆忙趕路,就是爲了與心上人見上一面,而那段時間,正好是方少謙準備進京赴考的日子。
原來,如此。一直以來,他總是覺得靜初心中藏了一個人。可是,出於帝王的驕傲與自信,他沒有查問靜初。他堅信,靜初早晚有一日,會被自己所感動。
如今,靜初的心在對自己開放,這一點,聖元帝不是沒有感覺。他也知道,再追究下去,定是會對靜初
不利,可還是寒着臉,看看謝璇璣還要玩什麼把戲。
“繼續說。”雖然正值酷暑,可大家都感覺如墜寒窖,冷氣從背後直冒。
謝璇璣心內卻是暗暗有幾分得意,聖元帝的臉色越難看,說明自己成功的把握越大。道:“皇上可曾記得去年,沈將軍成婚那一日,貴妃娘娘觀完禮,身子便大好,同意了侍寢。也正是那一日,讓貴妃娘娘有了身孕。”
“臣妾可是記得,之前不知由於什麼原因,貴妃娘娘大病了一場,足足有兩個月不曾承寵。可是,就在那一日過後,貴妃娘娘卻突然承寵。可偏偏更巧的是,那一日,貴妃娘娘和方大人在沈府後院中相會過。”
“宮中人都知道,幾年來,承寵次數最多的人便是貴妃。可是,這幾年卻一直沒有身孕,偏偏是那一日啊,實在是太巧了。”
謝璇璣話裡話外的意思清楚得很,那就是,靜初腹中的孩子並不是聖元帝的子嗣,而是方少謙的骨肉。
靜初突然覺得,眼前有一張大網,要將自己緊緊網住,她一向自詡是能夠應付一切,可是,這一切的巧合連她都沒有辦法解釋。幾年來,她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可是,卻不得其法。偏偏是那一日啊!
這讓謝璇璣挖出來,這等巧合,要她如何解釋?
“德妃,說話可要講究證據,本宮何曾與方大人私會過?”
事到臨頭,還想抵賴,謝璇璣冷冷一笑,“貴妃,這可是你抵賴不得的,子昭哥哥都能喊出口,還有什麼是做不得的。當年,上官大人因摘月閣一事,被關押獄中,你夜探監牢,碰到了方大人。難道你沒有說,你和方大人相談甚歡?沈府後花園一聚,雖然你自認爲隱秘,可是,你卻忘了,那日,不光有你沈府的丫頭在場。還有溫府的人在後院幫忙,你和方少謙的樁樁件件,都有人看在眼中,這是你抵賴不得的!”
“皇上,這些都人人親眼目睹,若是不信,大可以傳喚他們過來。還有,皇上,這等
事,最好還是要傳喚方大人前來。畢竟,他身涉其中。”
聖元帝眉頭一緊,薄脣中吐出一個字。“傳!”
這個“傳”字下達之後,靜初心中卻是發冷。之前,這等陷害的事,聖元帝從來都是明確表態,站在自己這邊。可是如今,他竟然允許謝璇璣繼續下去,這說明,他終究還是相信了的。
難道她就這麼不堪嗎?就這麼不值得聖元帝的信任嗎?
靜初帶有失望的眼神投向聖元帝,卻發現那人側首他望,一身冷硬決絕,再沒有往日的溫情。
那兩個證人很快便被帶來,一個獄卒,一個丫鬟。靜初沒有心情聽他們在講什麼。既然落在謝璇璣手裡,自然是對自己不利的消息。
方少謙過來的時候,被兩個羽林衛押解着,身上衣衫稍有些凌亂,想必是在來的路上和羽林衛們爭執弄得。他是個文人,受到這般不公正的待遇,自然是要反抗一番的。
羽林衛將方少謙押跪在地上,便退後了一步,站在他左右兩旁。方少謙首先便注意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突然,一個物件從他的身上掉了出來。
眼疾手快的羽林衛一下子趕在方少謙之前撿起了那個物件,遞到謝璇璣手中。在這交遞的過程,衆人很明白得看清楚,那是一個荷包,果如廣月所說,樣式和聖元帝身上那個一模一樣。
荷包腳下,正是一株芙蓉花,雖然褪色,可是保存完好,可見主人對這個荷包是多麼的愛護了。
就在衆人眼皮底下,謝璇璣從荷包中摸出一張紙片,展開,閱完之後,謝璇璣將這紙片一揚,落在靜初面前道:“貴妃,你還有什麼話說?”
地上的紙片內容,正被大家看個分明。“建康牡丹花未紅,一人倩影萬綠中。美代荊狽怨春晚?春風一度玉門關。”一首粗俗不堪的淫詞,落款正是丹陽子昭,日期恰爲沈凌澤成婚那一日。
靜初驚恐得瞪大了雙眼,這字跡,分明就是方少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