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初輕微點頭,“本宮來看一下王氏。”
那嬤嬤一聽,急忙爲靜初指路。“昭儀娘娘,您真是心善。要說這王氏不愧是大家出來的小姐,到現在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得很。和以前進來的那些人還真不一樣,不過可惜了,在冷宮這個地方,遲早要被逼瘋的。”
靜初眉頭一皺,“嬤嬤,要謹言慎行,就算是在冷宮,說話也得掂量掂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王若盈雖然被廢,但是王家威勢還在,若是被有心人聽到,還不定傳成什麼樣子。
今日她只是來簡單看視一下王若盈,可不是要逼瘋她的。
“是,奴才失言。”那嬤嬤趕緊用手抽自己嘴巴。
“行了,”靜初止道,“你不用給本宮整這些有的沒的,你不自在,本宮看了也頭疼。還不趕緊帶路!”
“是,是。”那嬤嬤口中應着,腳下加快了步伐。
幾人在迴廊上快速走着,看着破敗的房宇一處處從自己身邊閃過。
“娘娘,到了。王氏就在裡面。”
得到賞錢之後,那嬤嬤恭敬退下。靜初推開門,屋內空氣混濁,蜘蛛羅網密佈。
王若盈一襲青色布袍,坐在妝鏡臺前,手執一把木梳,打理着自己的秀髮。
聽到門處傳來的響動,回頭一望,臉上露出一種諷刺的笑意來。
“是你!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可惜,我好得很!”
靜初見王若盈這般窘境,心內升起一種淒涼之感。她是王家千金,沒曾想卻落魄至此。“你們在門外候着。”靜初對跟來的四個丫鬟說道,接着獨自邁步走了進去,輕輕關上門。
靜初走到桌邊,端詳着那有些髒污的茶杯,臉上露出惋惜之意。“王小姐,本宮沒有那麼多的閒情來看你的笑話。如今,你是牆倒衆人推,皇上還留你一條命那是天大的恩慈了!”
王若盈頓時歇斯底里,“什麼恩慈?若真恩慈的話,那還不如直接賜我一死!”這冷宮簡直不是人待的地兒,吃穿樣樣簡陋不說,還要和一羣瘋女人住在一起,隨便一個奴才都能將你折辱了去。她可是王家的小姐,不是那種下等人!
靜初淺淡一笑,“王小姐,若是本宮說,本宮可以救你出去,你待如何?”
“你別開玩笑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王若盈知道自己所犯的大罪,心中本就沒有出去的想法。靜初所說,不過是玩笑而已。
靜初卻不這麼認爲,“王小姐,本宮沒那個興致和你開完笑。你也見識到了,如今皇上對本宮可是寵愛得緊。皇上本就沒將你放在心上,若不是你想三番兩次對本宮不利,皇上也不會廢后了。相信本宮這兒枕邊風一吹,皇上會放你這個無足輕重的人出宮的。”
王若盈不由沉思,這話確實在理。“你想要我做什麼?”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靜初笑笑,“你
在宮中的時日比我長,對於這後宮之事也瞭解得透徹,正好可以解開本宮的疑惑之處。我先問你,聖元帝八年的秦昭儀小產案與葉素蘭的紅花事件真不是你做的?”
“哈哈哈”好似靜初的問題有多麼幼稚,王若盈大笑不止,笑完之後,冷冷開口,“這事,宮中人個個都感興趣,可就是沒查出和我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沈靜初,你很聰明,就連這一點都看不透嗎?”
面對王若盈的譏諷,靜初並沒有放在心上,繼而開口,“本宮知道不是你做的,只是想從你這確定一下。還有,最讓本宮不得費解的是,既然你與太后一心想爲安慶王謀劃,爲什麼不會連成一條心?”
那天望月亭外的人真的是她,王若盈不禁咬牙切齒,“沈靜初!都是你,要不是你偷聽了本宮的機密,本宮也不用如此落魄!”
“事到如此,你還自稱本宮!本宮是聽了你與安慶王的事不假,可是本宮也是被人引去的。這麼長時間來,本宮把你們之間的事透露出一絲半點沒有?是你心心念念想取本宮的性命!本宮是爲了自保,才走向爭寵的道路。這一切,都是你逼本宮的。至於你是處子之身的事,根本就不需要本宮告訴皇上,他身爲你名義上的夫君,還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碰過你?一直以來,都是你自作聰明,想除去自認爲的敵人,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於王若盈這事,聖元帝應該是早就知道。就算是有宮妃告訴聖元帝,聖元帝還不定會除了那人保全王若盈。畢竟,王若盈頂着國母的名號。若是被人知道聖元帝被兄弟帶了綠帽,這一國之君的臉面也就不必要了。是王若盈草木皆驚,看不懂這盤棋局,纔會被殺得沒有反手之地!
“原來,一切都是我在自作聰明。”王若盈喃喃一嘆,緊接着臉上露出一股狠意,擡起頭來直直看向靜初,從牙縫中咬出幾個字,“我與你合作,不過你要答應我,事成之後,放我出宮。你放心,王家,我是不會再回去了。我離開建康,找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躲起來。”如今王家已經把她當作了棄子,她要回去,說不定就會被抓起來,交給聖元帝處置。
得到想要的答案,靜初心中滿意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爲什麼與太后不合了吧?”
“因爲我的母親。”王若盈臉上是再也遮不住的頹敗,“沈靜初,你不用笑。這在世家中是很平常的事。姻緣,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我的母親雖然嫁給父親,可是父親心中從來沒有過母親。就算是母親爲父親生下了我和七妹,這一點也沒有改變。”
“在父親心中,一直深藏着一個女子,但那人卻不是母親。她一生悲苦,得不到夫君的寵愛,可是她卻沒有怨恨父親,反而在父親身後支持他。可是,有一天,母親發現了父親的一個秘密。那是關於父親和他心中女子的秘密。父親爲了那個女子,竟然狠下心來要殺母親。”
“不得已,
我的母親纔會裝瘋,每天做些與她身份不符的蠢事。漸漸,父親打消心中的疑慮後,纔對母親放下了戒心。可是,我的母親卻再也不能做回那個溫婉善良,嫺熟大度的世家小姐……”
說到這兒,靜初已經明白了。王相身爲一家之主,手可遮天,竟然爲了一個女子能到了殺結髮二十多載的夫人,那女子身份必定不同一般。王若盈入宮以來與太后一直不對付,而太后的年紀與王相又差不多……這種種都已經表明,王相和太后之間關係不尋常,而且在太后入宮之後還保持着聯繫。說不定,就是現在,他和太后也還在藕斷絲連。
“你是王家的小姐,若你真想嫁安慶王的話,也不是可能。爲何會選擇入宮爲後,既然爲後,又爲何要保留清白的身子?”
王若盈苦笑一番,“你以爲我不想嫁安慶王?可是爹爹極不同意,他說我只能做後宮之主。若是我能讓聖元帝沒有子嗣出世,他就會聯合朝中大臣讓安慶王擁有繼承江山的權利。到時候,我再給聖元帝投毒,讓百官以爲皇上和先皇一樣暴斃。接下來,安慶王登基,我和他一樣會有一個結果的……”
今日王若盈說得都是肺腑之話,是別人想盡心思都打探不到的祁宮隱秘。靜初絲毫不懷疑她向合作的心思,“很好。你讓本宮看到了你的誠意。本宮也會讓你看到本宮的誠意的。暫時,本宮是沒有辦法讓你出冷宮。可既然你心儀安慶王,那本宮就想方設法讓你見安慶王一面。”
“若你真能讓我見世清一面,以後我們的合作會好很多。”王若盈笑笑,沈靜初不同於別的女子。她不但有聖元帝的寵愛,更有一個聰明的頭腦。若自己真的能在身處冷宮條件下,見到身份尊貴,惹人矚目的安慶王,那她就會相信,沈靜初有十成的把握會讓自己走出冷宮的。
“那你先等着吧。”靜初揚起一抹勝利的微笑,打開門,西邊天際已經升上幾點星星。
“小姐在裡面和廢后說了什麼,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廣月上前關心問道。
靜初擡步就走,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幾個要記住,不該問的別問。”說罷,廣月臉上一陣蒼白。
淡雲上前安撫道:“廣月姐姐,你不用傷心。小姐在宮中也不容易。”
廣月輕輕點頭,“我明白小姐的,我從來都沒有怪過小姐。”
那嬤嬤見靜初要走,又諂媚得上前,“昭儀娘娘要走?”
拾翠道:“你這嬤嬤好生奇怪。這可是冷宮,我們娘娘不走,難道留在這兒啊?”
“是,是,老奴又失言了。”
靜初吩咐她道,“往後不要那麼苛待王氏,讓她的生活稍微好一點。畢竟,那是做過近十年皇后的人,就算被廢,也不是你們可以招惹得起的人!”
那嬤嬤恭敬應了,靜初一行才擡步往外面走。回到芙蓉軒的時候,門前立着的人正是元順無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