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簽訂合同前，Heart最後勸阻了一下。
他還是覺得沒必要搞得那麼殘酷。
他希望自己的隊員，能有凝聚力、像是一支真正的團隊，而不是五個僱傭兵，純爲了獎金奮鬥。
“……就算調整版本，也都處在同一條起跑線。”
“去年世界賽，能熟練運營巖雀體系的只有我們。”
“但我說了，我這個教練當得不稱職。”
Cvmax的聲音響起：“我最近看了很多的心理書籍，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對他太溫和了。”
溫和？
Heart有點傻眼。
“韓服是觀察過一段時間，線下的話，喏，就是剛纔見過一面。”
Heart怕新人尷尬，趕緊說：“打個招呼。”
總是能輕易的原諒自己、善待自己、寬容自己。他們MSI三比零SKT誒，賽前都說上路打不過，卻表現的比Huni好誒。
“所以，這點了解肯定不夠，我不保證他能打出來，也不能保證他的發揮能達到rank的平均線。這都說不好。他可能是一塊璞玉，也可能是一塊瓦礫。”
在父母眼裡，他是頂樑柱，賺着他們看不懂的錢，除了噓寒問暖，給不到任何幫助。
Cvmax什麼都沒說，自顧自的去到沙發區，研究錄像。
“不高。”
這樣的一個下午。
Cvmax不是不允許隊員“驕傲自滿”，但你TM的要表現出銳氣。因爲這是比賽，它沒有平局。
白胖小夥挺直了背，眼神一下鎖定了站在電競椅旁邊的秦浩。
人嗎。
Cvmax望着旁邊的廣告牌，說：“一個17歲的冠軍都還會焦慮，會想辦法提高自己，他沒拿過S冠，卻還覺得自己很不錯？我不能接受。”
“所以我覺得你的要求高。”
“我……我叫張星冉，打上單的。”
拿秦浩當標杆，這不是高是什麼。
Heart幫忙拿行李箱，IMP跟zoom一前一後，跟着上樓。
他剛來LGD那會，就是跟教練一間，好不容易搬到新基地，怎麼又回到從前了。怎麼都是窩在犧牲。
但顯然。
“我不知道。”
“當然，我要的也不是熱愛，畢竟是把遊戲當工作，會厭倦會煩很正常。”Cvmax指出其中的差別：“我只是覺得他太容易滿足了。”
“我沒從他身上感知到危機感。不，剛進隊的時候有，會小心翼翼，會覺得配不上……”
Heart：……
“但無所謂，反正很便宜。”Cvmax撓了撓頭髮：“既然屬陀螺，那就互相較勁吧。口水浪費的再多，還不如打亂穩定。”
Cvmax理解的溫和跟Heart理解的溫和不是一個概念。
這裡的溫和指的是覆盤羞辱？玩得跟shi一樣？還是動不動就嘲諷Solo。
哇。
“被壓垮怎麼辦？”
Cvmax只是掌握了日常的中文交流，沒學過溫柔鄉是英雄冢的典故。
收回思緒。
有那麼一刻。
當然，謝鎮營不是書呆子，他只有初中文化，問題在於，在20歲這個年紀，有誰能靠自己攢個一百萬？他還不止一百萬。
“有些時候，我在具晟彬身上，看不到一點對這個遊戲的熱愛。”
“我們這都是雙人間，住宿環境還是不錯的，平時的話，2點之前到訓練室就行。”
“這一行就是這麼殘酷，不然你跟我就不會退出當教練了。”Cvmax毫不在意的揭露自己的傷疤：“如果可以，我也想上臺比賽。”
不用買一萬多的套票，就能跟青神面對面誒，你們有沒有這個條件。
IMP不是很情願。
可他懂這種感覺。
在小夥伴眼裡，他是高手，是職業選手，牛逼。
“這樣，具晟彬你跟我睡，謝丹你跟小冉一個房。”
“也許吧，但……輪換就能解決問題？”
在Cvmax眼裡，謝鎮營屬陀螺的，抽一下才轉一下，稍微出點成績就覺得自己很厲害，想停下來歇息。
謝鎮營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他完全沒想過，教練消失2天，爲的是找個新上單。
難道自己以後沒比賽打了？
一時間。
沮喪、難過的情緒充斥心間，讓人無心訓練。
回到宿舍，C博瞅着秦浩面無表情的臉，不由上前拍拍他，說：“咋了？替大狼難受啊。”
這個時候，C博還笑的出，“這種事我見多了，又不影響你們繼續當朋友。”
“沒。”秦浩愣了一下，緩緩搖頭：“就是……就是有點感慨。”
“正常。”
每個電競選手，都有兄弟LOL的夢，C博也不例外：“職業是吃青春飯，總有打不動的一天，別想太多。”
秦浩撇撇嘴，問：“我入隊那天，你是不是有點討厭我。”
“廢話，伱踏馬把勞資兄弟頂了。”
C博現在倒是很敢回憶從前：“我纔跟韋朕說，一起降薪，結果你跟法王來了。我當時就一個想法，草，被俱樂部耍了，說好的降薪衝冠，打尼瑪。”
“害，那會我倒是挺興奮的。”
“是啊，總要朝前看嗎，雖然不知道麥÷發什麼癲，但我知道他其實很在乎大狼。”
麥÷最愛跟大狼吵，也最容易生大狼的氣。
如果不在乎，放任自流不就好了。
C博見秦浩依舊是那副表情，不由無奈：“你又在想什麼？”
“大狼剛纔EE閃失誤了。”
“啊？”
“我裝作接水，路過他位置。看到他（青鋼影）戰績很慘。”秦浩比劃了一下，說：“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幫他。”大狼心亂了。
C博啞然，沉默了一會，嘆息說：“有時候就是沒辦法等。”
C博有這樣的經歷，跟着兄弟去打網吧賽。
打着打着，發現兄弟根本跟不上，甚至因爲天天被各路人馬打擊，不能從對局裡體會到樂趣，很快就逃離了傷心地，走之前，還裝作大人模樣，鼓勵他好好打職業。
“我只是覺得他這樣子不好。”
到底哪不好。
秦浩說不上來。
他只是想盡一份力。
事實上，C博安慰他的話，他也懂。
無心、法王、MaRin……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離他而去，地球不會圍繞某一個人轉。
進入意識空間。
望着那些未曾被點亮的英雄頭像，秦浩突然振作起來。
“盤尼西林。”他喊。
沒有迴應。
秦浩自言自語：“我要繼續練，把不會的英雄都練會。”
……
夜深人靜。
Karsa洗澡出來，就看着大狼盤腿坐在牀上發呆。他的腳邊，躺着他的手機。
說實話。
Karsa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想安慰室友，但着實不知道怎麼開口。
沉默的氣氛在房間裡蔓延。
往常，他們會聊聊抗吧的一些趣事，玩玩梗，看誰的評論更暴力。
“臥槽，灣灣那邊有人罵我披薩誒，還是冷凍披薩。”
Karsa刷到一條私信，自嘲道：“原來這麼多人討厭我。”
隔壁沒吭聲。
Karsa終於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變成這樣的一句。這瞬間，Karsa腦子裡冒出溜溜梅的廣告，到現在抽屜裡都還有兩袋沒吃完。
淦哦。
我是不是問的很蠢。“我是不是沒訓練賽打了。”大狼幽幽的聲音響起。
他現在很煩。
剛纔前隊友問他明天打SS，有沒有信心，他都不知道怎麼回。換以前，早來一句：別狗叫、是不是不信任哥、明天c給你看。
他不敢想，要是以這種方式離開LGD，該怎麼面對以前的熟人們。
“教練也沒說吧。”
“麥÷一直覺得我有問題，他肯定很煩我。”
聽到這句，Karsa有點苦笑不得，在他眼裡，Cvmax對秦浩最特殊，其次就是大狼。
“別多想，認真訓練就好了。”
“訓練賽都沒得打，認真有什麼用。”大狼錘了下牀墊，眼角流露出被拋棄的神情。
“我媽跟我說，遇到什麼都別自暴自棄。”
“阿姨對你很好啊。”大狼腦回路跟常人不一樣：“那天決賽，阿姨有到現場嗎？我沒注意。”
“沒來，因爲我沒說。”Karsa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他們又看不懂比賽，也不想他們來現場看，萬一輸了怎麼辦。”
“是哦，我媽也不懂，第一次匯錢回去，急急忙忙打電話問我什麼情況。”
“同一個媽，我說我要打職業，她覺得我發神經。”聊着聊着，Karsa終於知道怎麼安慰了：“所以就是這樣，過段時間回過頭看，不會再有當時的感覺。”
“我知道，我只是……”
想着Cvmax無視他的一幕，大狼感覺到自己心底深處微微抽動了一下，一下子空了。
他真的害怕沒比賽打。
害怕被掃地出門。
不對。
他租借的。
即便這樣，要走，也是踏着七彩祥雲吧。腦子裡莫名浮現出《大聖娶親》裡面的一個場景——
他好像條狗。
是啊。
灰溜溜的就像條狗。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像是安慰，他自己唸了一句。
“那就睡覺，別嘆氣嘞，都4點了，下午還要去主場比賽。”Karsa說。
這下，大狼覺得一股燥熱從心口直衝上來，讓他不想掩飾，只想張嘴，“草，你不也是輪換。”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忽然暴跳起來。
話出口他就後悔了。
前面那麼多天，他一直小心翼翼不觸碰這個話題。可實際上，生氣的時候，大家都懂什麼東西能戳痛別人。
“是啊。”Karsa掀開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但我學到了很多，比以前的自己進步……想那麼多幹嘛，天塌不下來。”
大狼聽到這句，垂下頭去。Karsa是比他瀟灑。
“我剛纔在想MSI的事。”
過了幾分鐘，大狼主動提起：“我第一次知道我也有粉絲，有那麼多人關注。”
還有了可以跟朋友吹牛的戰績。
野百合也有春天。
有過那樣美好的時候，就更接受不了現在的落差。
Karsa其實能理解，他只是覺得低氣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如想開一點，“秦浩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太陽照常升起。晚安，大囊。”Karsa學着IMP的大舌頭。
這句終於把大狼逗笑了。
……
隔壁。
zoom像個蛆寶寶一樣，在大牀上滾來滾去。
只能說，杭州基地的住宿條件，好出他的想象。他不敢信，宿舍擺的不是雙層牀，而是一人一張牀，能在上面滾三個滾子。
他好奇道：“丹哥……”
“別。”Eimy重複一遍：“叫我Eimy，或者學大狗，叫我丹子。”
“嗨嗨，我看過你們的麥克風，浩哥就這麼喊的。”他嘟囔了一句，轉念，繼續好奇：“爲什麼C博是大狗，他不是隊長嗎？”
“你會懂的。”
Eimy想起了好笑的事。
“丹……誒米，隊裡有沒有什麼規矩需要注意。”
今晚沒訓練賽。
zoom也不算社恐。
“規矩？沒有吧，牆上那個作息表你不是看了嗎，照這個來就行。”
Heart讓他幫忙，Eimy就正常介紹：“如果放假，Heart會說的，注意，除非是長假，我們這禁止夜不歸宿。”
“Heart？不喊教練嗎？”
“隨意點沒關係。”想起麥哥，Eimy多說了一句：“但麥哥不行，儘量別在他面前嘻嘻哈哈。”
“哦。”
zoom對LGD的瞭解，僅限於網上，沒比粉絲瞭解更多。
他倒是知道Cvmax極有個性，畢竟是敢當着韓國媒體，逼逼春決沒含金量的狠人，只比狼人少一點。
今天遭遇了很多事。
zoom睡覺之前，都還在回覆過來問話的前隊友們。
凌晨4點半。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很快。
抗吧加精置頂，放出標題——
【爆！LGD又有新動作，前DS戰隊上單加盟LGD，銀行恐不保首發！】
大半夜的，看到這個標題，根本睡不着。
【真的假的，撒謊的人吞一千根針。】
樓主曬出打了馬賽克的微信截圖，【百分之一百真，人都住進宿舍了，跟野王一間。】
【他誰？】
【聽說是97年的。】
【大狼也是97年啊，找個同齡人補強？】
【有沒有可能，Langx合同在SN，LGD不想幫着培養了。】
【那之前怎麼不換。】
【LGD轉會期心思都花在留雙c，當時沒時間物色新上單。
多提一嘴，太后留住Penicillin後，Cvmax入隊見陣容不全，親自找來的Tarzan和Langx。我聽有個大v說，他連夜翻TGA比賽，然後看中的Langx。】
【還有這事？多講講。】
【哥們你不逛微博吧，這事好幾個圈內人都爆料過，當時Langx是TGA的武器絕活哥，對線很會拉扯。】
【他，拉扯？我就覺得他對線不送。】
【別尬黑銀行，人家打弱隊也游龍，感覺他今年必提名最佳新人和最佳上單。】
【那夏季賽轉會怎麼不換。】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聽那個大v說，如果太后沒留住雙c，LGD今年必擺爛。太后會根據配置強度，決定多投錢還是少投。
再多說一句，LGD是給Penicillin開了中單頂薪，但青神從始至終，沒跟其他俱樂部報過價。
老嶽直播說過，要是知道LGD那麼墨跡，EDG早出手了。他們所有人都以爲世界賽之前就續了合同。】
【太后在亂搞吧，這時候搞輪換，影響我狼行心態？真的噁心。】
【煞筆俱樂部。】
【我真的無語，太后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
【有沒有可能這是教練組的意思？我記得太后不是很喜歡插手訓練。她又不懂。】
【此乃亂命，她不批不就好了。】
【難不成，MSI成限定版了。】
【我有罪，平時不該罵銀行的，我天天罵他，其實就是氣LGD沒留住MaRin。】
【假的，肯定是假的。】
【合同不在LGD，被當撿來的很正常。】
【正常個屁，他是LGD的功臣。勞資要去官博罵太后，誰跟我來。】
【加1。】
【加10086。】
【就沒人關心zoom什麼實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