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第二天見到文靜,我們自然又是一番唏噓。

“明媚,你真是的!怎麼不告訴我?阿姨走了,我也沒送送她。早知道這樣,我無論如何也要趕回去的。”說着文靜的眼圈紅了。

“事情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幹什麼。”我低着頭,將衣服從大衣櫃裡一件一件拿出來。

“怎麼能這樣?......是阿姨哎!”文靜嚷道,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不是......忙嗎?”

“忙又怎麼樣?不就是那點錢嗎?”

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喉嚨頓時哽咽了,起身走至窗前,站住。

窗外的廣場上種着一株株粗壯彎曲的紫藤花,曲虯盤旋爬上藤架,像從前校園圖書館前的紫藤花海,璀璨爛漫,蜂圍蝶繞。

後面傳來腳步聲,我聽見了吸鼻子的聲音:“再也吃不到阿姨烙的餅了......再也見不到......”我的眼淚立即就流了下來。

“來吃餅嘍。”耳邊響起媽媽親切的呼喚,那時候,放學了文靜總要到我家,我們在自家院內擺上一方四方小桌,伏在上面寫家庭作業,而只要一聽見媽媽的呼喚,我們就立即放下筆爭搶着去吃,媽媽烙的餅又香又酥,好吃極了。媽媽總有幾手功夫活兒,種的花好看,烙的餅好吃,做的衣服也美麗。

“文靜,人就是這麼脆弱的。”我怔怔的看着前方,唏噓道:“所以,我們一定要珍惜現在擁有的,爭取未來必需的。”

文靜抓住我的手,她的眼睛黑黑亮亮,“其他的就別想了,現在你只要好好把握鍾澤,就像這樣!”她緊握住我,手加重了力度。

我忽然怔住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她:“我馬上就要搬出去住了。”我淡淡的迴應。

“真的?你和鍾澤?......這麼快?”文靜的眼睛頓時瞪得像龍眼葡萄般。

咬了咬嘴脣,我的頭硬是沒點下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文靜的住處雖不大,倒也溫馨舒適,沒想到搬過來僅二十多天就又要和這裡說再見了。

文靜也沒問我爲什麼這麼急,眨着一雙慧潔期盼的眼,可是我卻不敢和她對視,甚至不敢告訴她那處住房的地址。

郭耀飛專門爲我安排了車子。

有人說,人生就是在不斷的搬家,搬家可以反映你人生的走向和生活的品質。到凝海才三年,這已經是我搬的第四回家了。每次搬家都有新的變化,不知道這次意味着什麼。

晚上回到那個地方,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我就在那愣愣的出神。

四處一片沉寂,看着面前的擺設,目光慢慢流轉,想着郭耀飛剛剛打來的電話:“我趕不回去了,晚上你就一個人在家吧......”

是時候了,我想......

是時候我該面對自己的內心,從前至後好好想一想了。

想想自己未來的路到底該怎麼走,想想下一步我該如何去面對......

那天晚上,我在沙發上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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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牀,依舊穿着高跟鞋飛快的下樓。

一路想着該如何乘車去公司,昨晚查過了,好象也是要乘地鐵再轉幾站公交的。

出了一樓的廳門,我走向樓前的小道。眼前一片綠意蔥蘢,我知道在這寸土寸金的地帶能有這樣的綠地,定是十分高檔的社區。

步履匆匆間,路旁卻閃出一人來:“李小姐。”

我循聲望去,是一中年男子,約摸四十開外的年紀,着裝整齊,面容和善。“郭先生讓我在這裡等你的,請上車吧!我送你去公司。”他雙手握攏,一付彬彬有禮的模樣。我這才發現他的身後停着一輛銀色的轎車。

我微怔,可是很快我就朝他微笑:“謝謝你,不過沒有必要,我自己去公司就可以了。”

“不行的,郭先生交代,讓我一定要送你。”他依然堅持。

“可是,我已經決定了。你告訴他,就說這是我的意思,跟你沒有關係。”說完我轉身走了。

小道上鵝卵石槓的我的腳有些微微的疼,我轉頭看去,便能看到我昨晚住的那套居室。那是一大套間,從我現在的這個角度甚至能看到陽臺上超大豪華的觀景浴缸和上面垂涼的我的衣物。

我低下頭,到底是不一樣了,連待遇都不同了!那便是所謂的金屋嗎?我苦笑,而我即將是裡面的金絲雀?

停歇了十幾天,公司積累的事情可想而知。

看着堆了滿滿一桌子的資料,我吸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我埋頭幹了起來。

雖然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但是突如其來的變化卻使我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因爲至此,我依然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調去同那個人講話,該用怎樣的神情去面對他,不知道是否還能和從前一樣的工作而不被別人發現破綻。

不過還好,上午我只是埋頭於資山料海之中,一切風平浪靜。

到了吃午飯時間,他叫我。

和往常一樣,同他一起去食堂,我去窗臺替他打飯。

長長的隊伍終於輪到我,盤子一到手,我隨即轉身,卻發現有人站在我的身後朝我微笑,正是他。“給我。”他對我說,伸手將盤子接了去。

心就這樣“怦怦”跳動起來,我立馬看向四周,觸到的是周圍紛紛躲避的眼神和故做自然的不自然。原來還是有變化的!他對我的變化!

端了盤子,灰溜溜的回到座位上。

低頭快速的往嘴裡扒拉着飯,總感覺身邊有無數隻眼睛射向我,那灼熱足已讓我燃燒。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可它還是會來。我就這麼一直低着頭,我想做賊心虛便是這樣吧。

吃完午飯,本來想下樓去看看唐欣她們的。

我還是改變了主意,哪裡也不想去,只是待在座位上裝睡。

而他,似乎還同往常一樣,下午開例會的時候鎮定依舊,沉穩依舊,犀利依舊,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下班後是我先到的家。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盯着前方超大的LED電視幕牆,屏幕上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可是我就是這麼直直的瞧着。

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響,我才舒了一口氣。

我聽到有人進來,然後是換鞋子的聲音,然後好像他解下了領帶,再然後他去了盥洗室,我聽到盥洗室傳來的嘩嘩水聲。

當他走出來的時候,我終於鼓起勇氣:“郭總,我可以和你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