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懷眠的反應,讓沈豌有一瞬間的悵然。
垂在身側的手驀地被握住,樓懷眠拽着她坐下,力氣很大。
沈豌掙脫不開,被迫和他坐在一處。
他擡手,捋了一把頭髮,雙手強勢的按在她肩上,聲音混着酒吧的嘈雜,“讓我好好看看你。”
喝了酒的男人,摘下了眼鏡,彷彿也卸下了斯文的面具,眼眸裡目光炯熱,氣勢迫人。
就連按在她肩頭的手,都在暗暗施力。
沈豌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WWW .тт kán .℃ O 探究的視線撞進了男人盛滿迷醉的瞳仁裡,沈豌抿了抿脣,她是小人之心了。
嘈雜的音樂聲讓她覺得頭疼,沈豌擰眉,不想再這裡待下去。
反握住他的手腕,半是徵詢的低聲,“我送你回去?”
*
夜未央酒吧正對面的停車位上,騷包的停着一輛紅色轎跑。
肖瑾瑜從駕駛位裡下來,不耐煩的扯了一把領帶,手機在掌心中震動。
接起,他不走心的哄着對方,“小寶貝兒,我已經到了,很快就進去了,別急,乖……”
他俯身拿出車廂儲物格里的香菸,回手關上車門,視線一擡,倏然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兩道。
聽筒那頭的女人還在嬌吟吟的撒嬌,肖瑾瑜說,“我先掛了,等會進去再說。”
通話掐斷,肖瑾瑜靠在車身上,視線凝着不遠處。
那一位舉止端莊,長髮飄逸的漂亮小姑娘,不是沈豌還能是誰?
她扶在身側彷彿已經醉倒了的男人,是……
肖瑾瑜眼睛一眯,脣畔浮上玩味的笑意。
本來心情就很好,這會兒,更好了!
重新又翻出手機,撥通了一記號碼。
對方在沈豌扶着男人上車時纔將電話接通。肖瑾瑜一邊點菸,一邊淡笑着說,“老陸,做什麼呢?”
“有事就說。”
對方顯然很沒耐心。
肖瑾瑜故意問道,“大晚上的,懷裡沒抱着溫香軟玉?”
兩秒鐘的沉默,陸則深聲線微沉,“沒事掛了。”
“別別——”肖瑾瑜一急,擔心他真的將電話掛斷,不敢再賣關子,連忙開了腔說道,“你猜……我在夜未央門口看見誰了?”
*
聽筒另一頭,西裝筆挺,神色冷峻的男人正坐在應酬桌上談笑風生。
他微笑着接過了旁人遞來的煙,卻在聽到聽筒裡肖瑾瑜明顯藏着笑意的聲音時,指腹微緊,暗眸幽沉。
他抿着脣深吸了一口煙,青白色的煙霧籠罩了他的面部神情。
緘默的幾秒裡,他的情緒深沉的讓人難以看懂。
……
……
路虎車裡,沈豌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將樓懷眠扶上了副駕駛。
她坐在駕駛位,準備開車,側首看着眯眸輕捏太陽穴的男人,問道,“你想回哪裡?樓公館還是……蘇清歡那?”
蘇清歡三個字,彷彿挑起了男人的敏感神經,樓懷眠的眉頭緊鎖,神色也逐漸陰鬱——
他忽然拉過沈豌的手臂,想將她拖入懷裡,清冽嗓音透着濃濃的疲憊,“豌豆,我哪都不想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沈豌蹙眉掙扎。
樓懷眠將頭埋入她的頸窩中,卷着酒氣的呼吸噴薄在她的皮膚上。
他低聲喟嘆,“我的豌豆……”
沈豌生出了一種抗拒心理,煩躁和不悅在心底層層疊升。
醉了酒的男人很難纏,強勢的梏桎幾乎令沈豌動彈不得。
沈豌將雙手抵在他肩上,阻擋着他的靠近,側了頭躲開他灼熱曖昧的氣息,聲音抗拒,“樓懷眠,你別這樣。”
將他推回副駕駛,沈豌一隻手已經按在方向盤上。
沒再詢問他的意見,她直接道,“我送你去樓公館。”
樓懷眠即使醉了,可腦海中也還存在着兩絲清明。他很清楚如今在他面前的女人,是他的豌豆……
他還有些很多話想說,迫不及待的想說!
沈豌此刻情緒敏感,察覺到樓懷眠想再次過來拽她,她下意識的冷了聲音,說,“你也不想我現在立刻下車吧?”
沈豌嚴肅的模樣,還算有幾分作用。
樓懷眠心底最後的一點清明,替他做了理智的決定。
他靠回副駕駛裡,閉目養神。側臉輪廓,情緒莫名。
沈豌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言,拉動手剎,路虎車駛向馬路。
………………
………………
回到朱雀門別墅時,時間已經是深夜十點多。
院子裡每晚都會亮着燈,沈豌也不至於會害怕。
開了門站在玄關處換鞋,幽暗的昏黃燈光下,沈豌看到旁邊擺着一雙男士皮鞋,陸則深已經回來了!
壓在心頭的那件事,不可抑制的跳了出來!
沈豌的情緒從未如此急切過,那麼迫切的想得到一個答案。
她連拖鞋都忘記了穿,光着腳朝樓上跑。
經過客廳時,敏感的嗅到了淡淡的菸草味。
沈豌腳步一頓,回過身朝客廳走去。
黑暗中,有一處閃光點,是點燃的香菸在淺淺盈動。
沈豌一怔,脫口問道,“怎麼不開燈?”
暗色中,沈豌適應了一會兒,終於在矮几上摸索到了遙控器。
開燈後的晝亮,有一瞬間的不適應。
沈豌眯眸,視線落在男人身上。
他將西裝脫了下來,隨意的搭在沙發扶手上,領帶也被他扯鬆了一些,垮垮的掛在脖子上,白色襯衫的幾顆鈕釦解開着,露出一小片健康的男性肌膚。
他慵懶的抽着煙,神色冷淡,無聲間牽出幾分撩人的性感。
沈豌抿了抿脣,凝着他眉宇間的疲憊,恍然間想起了晚上那通電話,華堂說他今天的應酬不少,想必也喝了不少酒。
沈豌想了想,說,“我幫你煮點醒酒湯吧。”
說完,放下了手裡的包,轉身正要出去。
還未踏出一步,腰間驟然一緊——
身後的男人不知何時起身,不由分說將她抱了起來,然後頗有些蠻橫的將她摔在了沙發上。
沈豌一驚,還未完全反應過來,陸則深已經俯身壓了下來,大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的垂眸看她,語氣裡藏着點質問的意思,冷冷的說,“去哪了?”
陸則深此刻的態度,已經很明顯的給了沈豌提醒:他知道了她今晚的行蹤,而且現在,是興師問罪呢。
沈豌撥了撥擋住視線的長髮,擡眸與陸則深對視着,神色裡不見絲毫慌亂心虛,如實回答,“去見了樓懷眠。”
語氣微頓,她解釋着,“他在酒吧喝醉了,給我打了電話,我於心不忍,就把他送回樓公館了。”
沈豌倒是直接,三言兩語將事情解釋清楚。
陸則深暗眸幽深,一時間倒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了。
僵持的幾秒裡,沈豌看不透陸則深的喜怒。
心底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詢問,“你生氣了?”
陸則深沒有回答,視線瞥見她光着的小腳丫——
圓潤白皙,踩在地毯上,小腳趾頭還不自覺蜷起,看起來莫名的可愛。
陸則深心頭陰鬱一掃,儘管還是不太開心,卻也沒有爲難她。
彎腰,單膝跪在地毯上,將自己的拖鞋套在了她的小腳丫上,沉聲吩咐,“去煮醒酒湯。”
沈豌,“……”
*
二十幾分鍾後,沈豌端着牛奶米湯回來了。
她坐在陸則深身側,獻寶一樣的將碗遞了過去,說,“我剛纔嚐了一口,這次沒糊,還挺好喝的。”
上次那碗糊了的醒酒湯,簡直讓她無地自容!
這次提前嘗過,應該不會有問題了……
陸則深冷淡的瞥了一眼醒酒湯,神色未明。
沈豌只好執起勺子,舀了一口,吹涼後遞到男人脣邊。
陸則深就着沈豌的動作,垂首喝了一口,香醇的牛奶香氣頓時浸滿口腔。
沈豌一臉期待的盯着他,“你覺得呢?”
“嗯。”
陸則深仍是那副冷淡的樣子,從鼻腔中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單音節。
沈豌心裡有點沒底了,這個‘嗯’是什麼意思,好喝還是不好喝?
小半碗醒酒湯下了肚,陸則深的酒意漸漸散去,靠着沙發假寐。
沈豌看着男人冷峻的側顏,垂在膝上的雙手輕輕捏緊,一整天了,心裡都記着一件事。
她輕輕的推了他一下,低緩溫柔的聲線響在男人耳際,“我今天……進你的書房了。”
男人睫毛輕顫,眉頭幾不可見的皺起。
她又說,“我看到了一本畫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