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低低柔柔的,走廊裡雖然過分安靜,但是她的聲音聽得不甚清晰。
沈豌拎着零食袋的指腹微微攥緊,生出了一種羞恥感,她竟然在偷聽人家說話……
猶豫兩秒,最終選擇敲了門。
‘叩叩’聲落下,病房裡傳來一記男人的迴應,“請進。”
病房。
陸則深神色漠然的靠在窗邊,未發一言。
穿着淑女風連衣裙的女人,背對着沈豌優雅的坐在牀邊,語氣溫柔的和陸嘉懿說着話。
陸嘉懿看起來格外的開心,小臉上都要樂出花了。
倒是看到站在門口的她時,突然撇了撇嘴。
敵意,如此明顯的敵意。
她像是破壞了一個和諧家庭的第三者。
坐在牀邊的女人起了身,轉過頭看向沈豌。
“是沈小姐吧?”
她率先出了聲,語氣溫溫柔柔的,聽着很悅耳,讓人不自覺就卸下了些許防備。
她穿着軟底的平跟鞋,腳步踩在地上沒有聲音。
朝沈豌靠近了一些距離,她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孟靜姝,嘉懿的媽媽。”
孟靜姝。
她如同她的名字一樣,看起來溫柔嫺靜。
孟靜姝有着較爲出衆的五官,和精緻柔和的眉眼,再襯着白皙的皮膚、黑色長髮,活脫脫就是男人心目中初戀的標杆典範。
沈豌抿了抿脣,笑容端莊,輕輕地點了頭,“你好,”語氣微頓,“我來看看嘉懿。”
沈豌說着,視線朝着病牀上瞟了一眼。
恰好,陸嘉懿也在看她。
偷偷地瞪她那一眼,沈豌沒有忽略掉。
孟靜姝撥了撥額前的碎髮,訕訕一笑,無奈的嘆氣,“她給你添麻煩了。”
沈豌客氣着,“還好。”
提着零食袋走過去,放在牀頭櫃上,沈豌微笑着詢問,“嘉懿,好些了嗎?”
陸嘉懿撅了噘嘴,小孩子脾氣盡顯,抱着小肩膀抗議,“小嬸嬸,你要是不來,我早就好了!”
“嘉懿。”
孟靜姝低低的呵斥了陸嘉懿的不禮貌。
沈豌倒不甚在意,聳了聳肩,語氣輕鬆,“那我來的不巧了?”
素白的手指點了點那袋零食,故意說道,“這些零食,我拿走了?”
聽到沈豌如此說,陸嘉懿的小臉愈發皺成了一團,重重的‘哼!’了一聲,小腦袋也歪到了另一側,徹底不理她了。
孟靜姝有些尷尬,對沈豌道歉了幾次。
沈豌的視線忍不住飄向仍是靠在窗邊的男人,他至始至終未發一言,滿身的清冷溫漠,像是個局外人一般。
陸嘉懿衝她耍脾氣,她倒沒覺得怎樣。
反而是陸則深的冷漠,讓沈豌有些不舒服,心底升起一陣無名火。
…………
…………
沒有在醫院待太久,陸則深很快就帶着沈豌離開了。
在沈豌的潛意識裡,這是陸則深心虛的表現。
嗯……就是心虛!
陸則深今天自己開車過來醫院的,沈豌就坐在了副駕。
上車後,他接了一通電話。
沈豌側首,盯着男人清雋的側顏。
他眉心微蹙,凝着幾許嚴肅,抿着的脣角,微微向下,給人一種不好相處的感覺。
他聲線一貫低沉,對着手機那頭的人吩咐着什麼,認真而沉穩。
都說認真起來的男人最迷人,陸則深爲這句話做了最好的詮釋。
他是一個容易讓女人着迷的男人,身上流露出的特質,無一不吸引着女人的目光。
包括沈豌在內。
電話掐斷,陸則深順手放回了儲物格里。
沈豌這才淡笑着出聲,“陸則深,原來你喜歡那種類型的?”
“什麼?”
陸則深一時沒反應過來。
側首,與沈豌對視着。
小女人歪着頭,笑起來時眉眼彎彎,臉頰一側盛着一個淺淺的梨渦。
一雙貓眼裡流露着毫不掩飾的戲謔,看起來心情倒是不錯。
陸則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倒不急着開車,索性慵懶的倚着車座,沉聲反問,“什麼類型?”
“看起來溫柔可人的?”
孟靜姝是陸則深的大嫂,年紀應該與他相差不大,但是從外表上看,卻像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孟靜姝是每一個男生心裡最青澀的第一次悸動。
沈豌的話,讓陸則深嗅出了不一樣的氣息。
男人脣角撩起三分弧度,似笑非笑。挺拔身形忽然朝着小女人傾壓過去,遮擋住了她頭頂上方的一片光亮。
霎時,逼仄的空間,愈發壓迫的人無法喘息。
修長手指挑起女人精緻白皙的下巴,陸則深語氣戲謔,“一股檸檬味。”
夠酸的。
說着,還煞有其事的垂首,在沈豌的脖頸處嗅了嗅。
灼熱的呼吸灑在皮膚上,沈豌覺得癢癢的,身體向後挪去,忍不住躲閃着他。
陸則深卻更過分了,她退一下,他就進一次。
最後,將她完全圈入懷中。
深邃的眉眼,緊鎖着女人的小臉,陸則深嗓音暗啞,“誰告訴你,我喜歡她?”
沈豌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聽在陸則深耳朵裡,倒是別有一番意思。
總之,不討厭,反而還很喜歡。
小妻子吃醋了,看起來惹人愛的緊!
沈豌微擡下頜,看不透陸則深此刻的思緒。
她說,“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們之間,一定有貓膩。”
沈豌眼神篤定,像是已經在心裡爲他定了罪。
陸則深沉默了幾秒,只好再次重複,“沈豌,我已經說過了,我的過去很乾淨。”
話音才落,她立刻接道,“那只是你說的!”
“嗯?”
一個單音節,情緒莫名。
男人眉眼愈加深邃,眸底像是覆蓋了一層薄霧。
明明他們此刻的距離很近,可沈豌偏偏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他是喜是怒?
反而是她,像是他掌心裡的小寵物,早已經被拿捏住了要害,只能任由着他捏圓搓扁。
沈豌微抿着緋色的脣瓣,感受到壓在身體上方的男人,驟然沉下了身子!
他半個身體都從駕駛位裡離開,男性身體的重量,將沈豌剋制的死死地!
呼吸不暢,她臉頰有些熱。
男人的脣貼在耳際,沙啞到了極致,低到幾乎聽不清,“我的第一次,還爲你留着,”
腦子裡‘嗡’的一聲響,像是有煙火在眼前忽然炸開!
沈豌被火光炸的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他再次出聲,故作一本正經的詢問,“不然,今晚驗身?”
沈豌,“……”
流氓!
沈豌別過臉,不想看他。
小妻子小臉紅紅的,青澀單純的像個小兔子,本能的反應,徹底取悅了陸則深。
呼吸微滯,陸則深暗眸幽深,若不是此刻時機不對,他真想立刻辦了她!
勾引人的小東西。
空氣裡沉默了良久,沈豌甚至感覺到了男人的生理變化……
身體緊繃,驀地豎起了渾身的戒備!
男性大手忽然落在腰側,沈豌整個人一驚,反應過於激烈,就連聲線就不自覺拔高了幾分,“做什麼!”
陸則深淡淡的掃她一眼,摸到了安全帶。
身體微微擡起,動作自然的爲她繫好安全帶,“坐在副駕,要注意安全。”
沈豌,“……”
波瀾不驚的語氣,平靜的彷彿剛纔那個耍流氓的人不是他。
真不要臉!
沈豌心頭的警鈴依舊時刻警醒。
好在,陸則深也沒繼續糾纏,爲她繫好安全帶後,就從她身上離開了。
接着,拉動手剎,賓利慕尚緩緩地駛向馬路。
車廂裡,卻浮動着一陣陣的曖昧熱浪,久久不能散去。
*
醫院病房樓。
頂層病房。
孟靜姝站在窗前,明明什麼也看不到,可她卻固執的站在那。
腦海中是陸則深牽着沈豌離開時的畫面,很刺眼,讓人從心底裡產生反感。
孟靜姝聽說過沈豌,但是從未見過她。
她對沈豌不感興趣,在今天之前,她連沈豌的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直到剛纔,親眼見到了那張臉……
那張格外熟悉的臉——
那是陸則深藏了多年的照片,邊角都泛了黃的老照片,可偏偏被他保存的很好,沒有一絲一毫的殘缺。
怪不得。
孟靜姝自嘲的笑了笑。
陸則深那樣的男人,身體裡流淌着商人全部的缺點——唯利是圖。
沒有利益前提的婚姻,他怎麼會突然下了決定?
原來,一切都不是臨時起意。
這一刻,孟靜姝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