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豌靠在沙發上看書,昨天從醫生那裡借來的。
病房內很安靜,稍微有一些異動也可以聽的清晰。
這會兒,沈豌聽到了有人開門的聲音。
她以爲是虞思危又折返,放下書回頭,“你怎麼又——”
其餘的幾個字哽在喉間,沈豌瞬間失了聲,一時僵住。
來人回手闔上房門,黑色的雕花柺杖輕輕敲擊着地面,發出悶悶的聲響。
沈豌從沙發裡豁然起身,病號服邊角摩挲着沙發,窸窸窣窣。
沈君禮走的緩慢,在她面前一步遠的位置停下,冷硬的面部線條,似乎多了兩分柔和。
沈豌輕輕地攥緊了自己的袖口,找回聲音,“大哥,我以爲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見我了。”
沈君禮眸光淡淡的瞥她一眼,繞開她坐在沙發上,聲音平平的詢問,“傷勢如何了?”
沈豌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沈君禮能來看她,她很開心。
沈豌知道,沈君禮那天不是有意的,被她逼急了而已。
脣角微彎,端莊的笑容凝在脣畔。
沈君禮將雙手拄着柺杖,忽然問道,“那你願意和我離開嗎?”
“什、什麼?”
沈豌一怔,笑容僵凝,有些沒聽清楚沈君禮的意思。
沈君禮語氣直接,“和我離開,離開江州,”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沈豌,“願意嗎?”
沈豌忽然就想到了9年前,母親葬禮結束的第二個晚上,他也是這樣盯着她,語氣幾乎接近於逼問,沒有詢問過她心裡真正的想法。
沈豌心尖兒緊縮,緋色的脣瓣緊抿着。
沈君禮等不到她的回答,語氣加重又問了一次,“沈豌,時隔9年,我再問你一次,願意和我走嗎?”
……
七椀居。
華堂站在一間包廂門口,接過一通電話,而後回身敲了敲門,進去。
陸則深正與外國企業的威廉先生談笑風生。
華堂微微俯身,附耳過去,低聲說道,“陸總,沈先生去了醫院。”
男人脣畔的笑容似乎凝滯了一秒,隨即恢復淡然。
陸則深忽然出聲,制止了威廉先生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威廉先生,抱歉。”
他從椅子裡起身,擡步向外走去。
威廉先生愣住,“陸,陸先生?”
*
陸則深從七椀居離開,開車朝着醫院的方向駛去。
七椀居距離沈豌所在的醫院很遠,不堵車都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
想到了早上那通電話,沈君禮大概坐不住了,想帶走沈豌。
陸則深給沈豌撥了幾通電話,可始終沒有人接。
握着方向盤的手,忽然就攥緊了幾分,心底生出從未有過的急躁。
那種患得患失和不可預見,令他特別的慌。
…………
…………
陸則深超速了幾次,終於在一個小時後趕到了醫院。
陸則深摸不準沈豌的想法,她那麼想離婚,又那麼在意沈君禮,這次有機會離開江州,她可能……
推開病房門的力道有些粗魯,原本躺在沙發上看書的小女人,驚得立刻從沙發裡坐了起來!
小女人一雙漂亮的貓眼裡蘊着驚訝,空氣就這麼僵凝了片刻。
沈豌從驚嚇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詫異的說,“你不是有公務處理嗎?”
陸則深神色凝重,眉心蹙起一個沉沉的弧度,他發聲質問,“怎麼不接電話?”
沈豌已經從沙發裡起身,將書倒扣在矮几上,踱步到牀頭櫃前。
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看了眼,竟然有十四通未接來電!全部都是陸則深打來的。
沈豌抱歉的說,“不小心靜音了,我沒聽到。”
這時,腰間驀地一緊,沈豌跌進了一個有力的懷抱。
今天的溫度有些低,他剛從外面進來,身上還染着些寒氣。
可偏偏,他的懷抱是溫暖的。
冰涼與火熱交融,將沈豌緊緊包裹。
沈豌的大腦像是突然空白了很久,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陸則深按在牀上的。
直到男人挺拔的身體傾壓下來,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梏桎的動彈不得時,沈豌才堪堪回神。
有低啞的聲音,極富磁性的響在耳邊,“爲了你又損失了兩個億,你怎麼賠,嗯?”
“和我有什麼關係……”沈豌莫名其妙。
他俯視,她仰視。
四目相對,沈豌觸碰到了陸則深眼底的暗潮涌動。
那是一種極致的佔有慾,幾乎要將沈豌層層吞沒。
挺拔健碩的男性身體壓在上方,沈豌卻沒有覺得太難受,他沒有將身體的重量放在她身上。
可迫人的壓制感,仍是讓沈豌心慌意亂。
男人把玩着她的手指,捏一下,拽一下,無意識的動作,偏偏撩人心魄。
沈豌緊咬着嘴脣,心跳聲亂了節奏。
聽到他驟然發問,“沈君禮來過?”
沈豌一怔,眸光驚訝。
還未從震驚中迴轉,他又問道,“他要帶你走,要你和我離婚,是不是?”
按在她掌心的大手輕輕地用了力,陸則深與她十指緊扣,突然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個答案,“那你爲什麼不和他離開?”
撥不通沈豌電話的那一段時間裡,陸則深以爲,她已經和沈君禮走了。
甚至已經做好了推開這扇門,見到房間內空無一人的準備。
可結果,實在出乎意料。
男人深邃的眸光,緊鎖着沈豌這張白皙的小臉。
想剖開她的心,和她的小腦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什麼。
沈豌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微微擡起下巴,聲音輕輕地回道,“我大哥好不容易回到江州,我不想和他離開,是因爲我想讓他也留下來。”
“是這樣嗎?”
陸則深挑眉,眉眼間掠過明顯的不相信。
“當然了!”
沈豌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像是爲了掩飾什麼。
心虛,太心虛了。
可她這副模樣,倒是不知從何種角度,取悅了陸則深。
磁性的聲音在低低嗤笑,精緻的眉骨間,閃過一抹致命的誘惑力。
他似笑非笑的嘲弄,“口是心非。”
聲音落下,吻上她甜甜軟軟的脣。
沈豌被動接受,不掙扎,也不迴應。
陸則深在逐漸加深這個吻的同時,捉住她小手的力道,也一同用了力,捏的沈豌手骨有些疼。
沈豌低低的呼痛,轉瞬就被他吞沒了聲音,獨屬於男人的霸道氣息,將她侵吞。
沈豌的身上,散發着清冷的幽香,不同於香水的俗媚,在這一刻,格外的吸引人。
異性的荷爾蒙相撞,刺激了曖昧因子,一種難以壓制的悸動,從陸則深心底深處層層疊疊的向上翻涌。
手指痛,身體被他壓着也很痛,沈豌開始抗拒。
女人牀笫間的抗議掙扎,是挑起男人興奮神經的秘密武器,陸則深難得禽獸。
微涼的脣吻上沈豌脖頸時,有手機震動的聲音,突兀響起,那麼不合時宜。
沈豌聽出來了,是陸則深兜裡的手機在響。
她躲開他的吻,揚聲提醒道,“你的手機響了!”
聲音有些曖昧莫名的沙啞,“放開我!”
“不用管它。”
溫軟冷香的身體,和一個破手機相比,陸則深當然選擇前者。
可手機不消停的響着,實在有些破壞氣氛。
沈豌偏過頭,陸則深的吻落在她的耳朵上。
有些粗重的呼吸灌入耳蝸,沈豌瞬間一個顫慄。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在努力剋制壓抑,“萬一是很重要的事呢,你還是……先接電話吧。”
被生生打斷了情谷欠的男人,心情格外的差。
他單手摸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眉心微動。
接通,他問道,“什麼事?”
沈豌微微一怔,敏感的注意到了他的語氣變化,似乎……突然就溫柔了。
陸則深沒有放開她,兩人仍是維持着接近於擁抱的親密姿勢。
那隻手機,放在陸則深耳旁,同樣的也距離沈豌很近,近到她聽清了聽筒那頭的聲音,是屬於一個女人的……
對方問他,“你很忙嗎?”
陸則深垂眸看了一眼沈豌,鬆開攥着她手指的力道,用另一隻手拿着手機,放置在了另一側耳旁,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他淡淡的迴應,“不忙。”
病房裡格外的安靜,只有衣服相觸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沈豌還是清晰的聽到了手機那頭的聲音。
女人說,“嘉懿不見了。”
陸則深的眉頭皺了起來,清雋的臉上情谷欠漸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他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最近學校放假,我想帶她去玩,但是她說什麼都要去找你,”女人的聲音輕輕地,聽起來有幾分恬靜的感覺,“我知道你最近事情多,而且也和沈小姐結婚了,不方便……所以我就說了她幾句……”
‘沈小姐’
忽然跳進了這個話題裡,沈豌不由得怔了怔。
“然後她從今天上午就不見人影了,”女人的聲音透着哭腔,“阿深,怎麼辦,我很着急。”
身體上方驟然一輕,陸則深從沈豌身上離開,神色冷凝的擡步往外走。
他語氣溫和的安撫了女人幾句,手指已經觸碰到了門把手,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身形微頓。
回身看向躺在牀上的沈豌,他說,“我有些事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