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則深在衆目睽睽下抱起沈豌,步伐凌亂的快步走出宴會廳,留下一羣錯愕的旁觀者。
男人,心疼沈豌傷了的手臂,想着留了疤就可惜了。
女人,卻是滿滿的豔羨嫉妒。
陸則深是什麼人?
江州上層社會多少名媛趨之若鶩想嫁的男人,偏偏娶了一個落魄名媛沈豌。
沈豌再漂亮,再優雅,可她現如今,就是配不上陸則深。
許多人都以爲,沈家落到如今境地,陸則深應該會甩給沈豌一紙離婚協議。
可沒想到,此刻親眼見到的,卻是一個向來不動聲色男人,爲了一個女人丟了自己的矜貴高傲,失態至此。
*
沈豌的傷口還在流血,染紅了男人的衣服。
他走得很快,沈豌在他懷裡顛簸,蒼白的小臉皺成了一團,忍不住低聲,“慢一點,傷口疼……”
陸則深垂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腳步卻稍稍放慢了一些。
祝橋不在車裡,陸則深將沈豌放在車後座,親自開車。
賓利慕尚疾馳在馬路上,幾次險些超速。
宴會地點距離最近的醫院,最快也要一個小時的車程。
陸則深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收緊了幾分。
他神色格外的嚴肅,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看沈豌一眼。
她趴在那,顯得很虛弱無力,紅色的血跡刺的人眼睛疼。
前方有紅燈,陸則深濃眉緊蹙,狠狠地踩下油門!
有交警見車輛違規,想要攔住,可奈何怎麼都追不上。
……
……
四十分鐘後,陸則深抱着沈豌趕到醫院。
傷口不算太深,但是有玻璃碎渣紮了進去,需要處理一段時間,陸則深等在病房外。
醫生出來後,客氣說道,“陸先生,陸太太的傷口已經處理妥當了。”
陸則深點了點頭,平靜無波的臉上,閃過一抹異樣,隨即淡淡發問,“會留疤嗎?”
“細心照顧,應該不會。”
聞言,陸則深倒是鬆了口氣,“多謝。”
如果留疤了,依着她的性子,指不定怎麼哭呢,他可沒那個耐心哄她。
陸則深推開病房門進去的時候,沈豌正彎着胳膊,低着頭查看自己的傷口。
傷處包紮的很仔細,除了白色的醫用紗布,什麼也看不見。
她眉頭微微皺着,伸出一隻小手指,戳了一下……
陸則深瞬間擰緊了眉頭,低喝道,“別亂動!”
被驟然響起的低磁男聲嚇了一跳,沈豌收回手。
陸則深款步行至病牀前,坐在椅子上,眉目漠然的看着她。
男人五官清雋,倒是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只是緘默着不出聲,讓沈豌有一瞬間的慌亂。
她想了想,先開了腔,問道,“我是不是,又給你惹麻煩了?”
“是,”陸則深點頭,語氣不怒不喜,“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陸太太在慈善晚宴上拽着男人的袖子不撒手,然後爲此負傷。”
“抱歉,我也不想這樣。”
沈豌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щщщ▪TтkΛ n▪℃o
今天的慈善晚宴,有不少記者出席,大概明天的新聞頭條就是她了……
兀自想着,手機在包裡震動。
沈豌側過身子正要拿包,卻被一隻橫在眼前的大手搶先一步。
陸則深打開她的包,從裡面拿出手機,遞給她。
他細心的舉動讓沈豌一怔,心跳聲莫名加速了一拍。
接過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時,沈豌瞳孔微縮,下意識擡眸看向坐在面前的男人。
許是顧忌着她胳膊上有傷,陸則深竟然沒搶她的手機。
沈豌本能的感覺,他已經猜出致電的人是誰了。
猶豫片刻,仍是接通了。
“豌豆,我聽說你受傷了?”聽筒裡傳來男人溫潤的聲音,語氣裡滿含關切,還有淺淺的着急,“現在情況如何,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他說着,頓了頓,聲音驀地冷了幾分,“君禮他太過分了!”
沈豌緊緊地握着手機,手指不動聲色的調小了音量。
她語氣輕鬆,淡淡的迴應,“我沒事了,不必來看我。”
沈豌垂着頭,努力的想忽視掉身旁存在感強大的男人,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要細細斟酌思量。
沈豌正想掐斷通話,一隻手忽然拿過了她的手機。
陸則深站在牀前,單手抄入西褲口袋,握着手機的那隻手,貼在她耳朵邊上,眉目淡漠,溫聲說道,“牽動了傷口怎麼辦,我幫你拿着。”
不高不低的聲音,語速緩慢的口吻,恰好落入聽筒另一頭樓懷眠的耳朵裡。
一剎那的寂靜如斯。
貼在耳際的手機燙的駭人,沈豌甚至聽清楚了樓懷眠微微加重的呼吸聲。
幾分鐘過去,樓懷眠纔再次出聲,“豌豆,誰在你旁邊?”
質問的語氣令沈豌皺了眉,她不假思索的輕聲回道,“還能有誰,當然是我老公。”
老公。
這兩個字,落入兩個男人耳畔,心思各異。
聽筒那頭,又是長達幾分鐘的沉默——
突然,樓懷眠迅速結束了通話。
手機放回牀頭櫃,陸則深凝着沈豌的目光,幾不可見的沉了幾分。
身體兩側的牀單忽然陷了下去,獨屬於男人的成熟氣息傾壓而來。
“你剛纔,叫我什麼?”
男人的聲音含着淡淡的暗啞,深沉的情緒有着繾綣之意。
明明沒有喝酒,卻莫名的醉了。
沈豌白皙的小手輕輕地攥緊了身下的被單,微擡下頜,薄脣險些擦過他的下巴。
“沒什麼——”
聲音尚未落下,嘴脣已經被男人的吻覆蓋。
這一次,少了強勢,少了侵佔掠奪,竟多了幾分溫柔。
溫柔的像是一根羽毛,在沈豌的心上輕輕撩動。
撩撥一下,拿開一下,讓人心癢癢。
沈豌嚐到了他口腔中的紅酒香氣,許是不久前在宴會上應酬時喝了酒。
這次,沾了酒氣,她是徹底醉了。
男人一邊吻着她,一邊捉住了她緊張的攥住被單的小手,然後放在了他健碩的腰間。
他的身體傾壓而來,將沈豌逼入死角。
背脊緊貼着牀頭,硌的她的腰有些疼。
沈豌蹙了蹙眉,不舒服的亂動。
可不知道挑動了男人的哪一根弦,他忽然將她放開,大手攬住她的背脊,輕輕一帶,擁入懷中,暗啞的聲音藏着低低的警告,“不要亂動。”
“你剛纔,叫我什麼?”
陸則深又問了一次,菲薄的脣就貼在她的下巴上。
有噴薄的氣息灑在頸側,激起了一陣近乎戰慄的異樣感覺。
沈豌聽到他說——
“再叫一次。”
幾乎是在下達命令般的語氣。
“不叫。”
沈豌偏過了頭,語氣特別乾脆。
“嗯?”
陸則深濃眉一挑,窺見了小女人貓眼裡的挑釁。
“欠收拾,”他低低的嗤了一聲。
措不及防的,在她腰上狠掐了一把!
沈豌身體一僵,本能的挺直了背脊,險些尖叫出聲。
陸則深咬了咬她精緻的小下巴,低醇的聲音,夾着酒氣蠱惑而來,“叫不叫?”
沈豌遲疑了一瞬,想躲,躲不開。
算了。
“老公……”
實在沒什麼溫度的聲音,跟點菜似得,平靜的不得了。
較之方纔,在他心上無意識撩撥的那一下,實在不夠。
陸則深皺了皺眉,不悅,“太敷衍了,重新來。”
沈豌,“……”
“老公。”
“不行。”
“……老公。”
“沒有感情,再來。”
第三次討好宣告失敗,沈豌來了小脾氣,沒受傷的那隻手離開他腰側,狠推了他一下,怒道,“不叫了!”
簡直神經病!
窒息感過分侵襲,陸則深也不樂意了。
墨色的瞳仁裡,倒映着她的臉。
沈豌忽然皺了眉,低低的輕喊道,“疼……”
壓在身體上方的男人,微僵了一下。
她在他身下掙扎,“傷口疼!”
聲音才落,見男人倏然擡手,掠過她頭頂上方,已經按了鈴。
沈豌一驚,拍落他的手,“你做什麼?”
“你不是傷口疼麼?”陸則深回答的嚴肅正經。
沈豌,“……”
沈豌一時哽住。
她一隻手撐在他肩上,抱怨道,“是因爲你壓着我才疼的……你起來好不好。”
他壓着她,和她傷口疼,有什麼關係?
陸則深俊臉微沉,眯眸不語的模樣,倒顯得幾分駭人。
他微擡下頜,薄脣動了動,要說些什麼。
這時,‘叩叩’的敲門聲突兀響起。
反應過來,他剛纔按鈴了。
醫生推門進來時,陸則深已經從沈豌身上離開,穩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
醫生先跟陸則深打了招呼,而後看向沈豌,關切詢問,“陸太太,請問哪裡不舒服嗎?”
沈豌,“……”
這個男人坐在面前,她哪裡都不舒服!
…………
…………
沈豌的傷口說重不重,說輕呢,倒也不算輕。
陸則深的意思是,住院幾天,完全痊癒了再出院。
沈豌反抗了幾次,最後失敗告終。
住院了兩天,一天24個小時裡,陸則深有12個小時都待在醫院。
上午七點,陸則深提着吳雲做好的早餐趕去醫院。
走到病房門口時,手機恰好震動。
陸則深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顯是一個陌生號碼。
接起,聽筒裡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