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坐這木舟去麼?”
參水扶着木舟邊緣,探頭出去。
八品法器本來就飛得比劍慢些,還坐了顆碩大的礦靈,擠佔了乘坐空間,把三人都擠到一邊兒去了,它的飛行速度更是下降了一半,飛得顫顫巍巍的。
方纔要跑路的時候,渡星河是御着劍,在木舟後邊推,充當螺旋槳的作用。
她猜測九陽宗會派出數名金丹真人,一路狂奔,逃出了他們神識能掃描到的範圍內,纔敢歇一口氣。
“那要得坐上十年的路程。”
渡星河說:“我在想辦法,都別急,礦靈比長生種還能活,修士死絕了你都不會死,急什麼?”
礦靈一噎。
見到他們的坐駕只有一個八品法器,還一副前路茫茫的樣子,礦靈不禁擔心起來,試探着問:“你們不回家嗎?”
參水:“我家就是座猴子山,沒啥好回的。”
心月:“我村裡出來的,師父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無形的視線落在渡星河身上,她擺擺手:“誰厲害誰教我修仙誰就能短暫當我的家。”
“……”
以爲投靠到仙門世家千金的礦靈夢碎了。
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的窮。
渡星河從那張坑坑窪窪的銀盤球體裡品出了嫌棄的意思:“要說完全沒靠山也不是吧……你隔壁駐地的巫族,我是裡邊的老祖宗,說好了每年度都要給我分靈石材料的。”
她尋思是飛到遠一些的飛舟站點,再喬裝易容上船。
但礦靈問起來,渡星河就有了新的想法。
她礦靈身邊一坐:“這木舟是我買回來的,八品法器,當時沒見識,覺得能飛就很厲害,見到你才知道這些不算什麼。”
好話誰不愛聽,礦靈哼笑:“從前我主人隨手煉出來的破爛都是上品法器,這種垃圾能飛起來就不錯了,還是換一個好點的載具吧!”
礦靈說完,渡星河就很是器重的拍了拍它:
“那就你吧!”
礦靈:?
三個人轉過頭來,六隻眼睛齊刷刷地盯着它。
礦靈擁有多變的形態,像要變成劍或者義肢這種精細物件,則需要修士從旁輔助,但如果單純只是要飛起來……
理智告訴礦靈,它要拒絕這個無理的要求。
但渡星河來了一句:“不過你飛的有這木舟快不?沒它快就算了。”
面前碩大的銀色球體凸出一個井字。
一個八品法器也配和它比!
……
兩分鐘後,三人收起木舟,坐上了變得扁平的礦靈。
它將自己從一個球體,變成了一塊餅狀物。
人坐在上面有點硌屁股,但修士不講究這些,能打坐修煉已經很好。
渡星河使勁誇誇它:“哇!飛行速度恐怖如斯!便是和商會飛舟相比也不差些什麼了,木舟和你真是沒法比。”
“同爲法器,亦有差距,何況我是產生了靈智的礦靈,拿我和它們比太欺負器了……”礦靈正得意洋洋,餅面上突然豎起一根尖刺,戳得參水跳起來:“別在我上面偷偷放屁。”
“嗚嗚嗚嗚!”
參水捂住受傷的猴臀,委屈巴巴。
難得多了一個小夥伴,結果新來的地位也比他高。
高效的飛行法寶就位了,只是肯定談不上多麼舒適,下雨了會挨淋,中午是烈日暴曬,爲了避開人煙,渡星河在規劃路線時刻意繞開了修士坊市,偶爾到凡人鎮上補給食物。
心月和參水都未能完全辟穀,幹吃靈米太影響幸福感,索性路過凡人市鎮的時候都去囤下一些食材,順便探聽消息。
這項任務往往交給最會來事兒的參水。
他到屠戶買肉時變成衣領開得很低的美嬌娘,面對瓜果攤的女攤主,又幻化作丰神俊郎的玉面書生。他買到手的肉都是部位最好,斤兩隻多不少,水果也都是甜津津的。
參水還有一個被玄朝修士搶了娘子的可憐書生人設,到處打聽選擇哪個前進路線不會碰見修士,旁人聽了他的遭遇都很同情,紛紛給予建議。
他謝過諸位後,又好奇道:
“難道修士在這邊的風評很不好麼?我說要避着修士,竟沒人疑心我是作奸犯科之徒。”
小云山在玄朝地界內,修士受到大玄律例約束,若有人說自己要避着修士走,那身上多半不乾淨。
於是參水也理所當然地覺得修士的地位是很高,很受人尊重的。
梅山鎮的鏢局大娘聽罷卻笑了:“咱們凡人在修士面前,就跟砧板上的魚肉似的,魚兒在大海里遊,肯定不想碰到漁民啊!別說你了,我們都不想碰見修士,何況你又說你娘子……有什麼好疑心你的,都是可憐人,就你這小身板還想幹壞事,你有握過刀嗎?”
參水搖頭,他是耍棍的。
“那不就得了!你們書生就喜歡幻想自己哪天把筆扔了,就能立刻當大將軍守家衛國。”鏢局大娘調笑道,看他長得乖,給他塞了些饅頭和餅子,讓他別在路上餓着了。
參水有個優點,他愛吃香蕉,但只要是別人白給的,是什麼他都不挑,還吃得特別香,被渡星河評價爲討口子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他接過來拿起餅子就啃了一口:“謝謝姐姐,好好吃。”
一聲姐姐,把大娘喊得心花怒放。
渡星河在梅山鎮後山上,等徒弟回來。
看他說去買些物資回來,結果不僅有肉有菜,手上還捧着大把饅頭和餅子,揚了揚眸:“你還吃饅頭呢?”
儲物袋裡就有大量收割下來的靈米,主食吃不完。
參水跳到礦靈身上,把在鎮上所見所聞轉述給師父聽:“是鏢局大娘硬塞給我的,沒要錢,估計看我可憐……師父別瞪我,我知道凡人掙錢不容易,走之前繞路在她家底下埋了塊下品靈石,改她家宅氣運。”
靈石對凡人來說,絕對是好東西。
像是有正向效果的輻射石頭。
“嗯,行走江湖不要隨意欠凡人因果。”
“凡人不都是身死債消?修仙界沒人在意這個的,你是凡人出身的吧。”礦靈說。
礦靈當她心太善,渡星河只當它不懂,像她這樣的美女,路邊不小心踢到一個小乞丐他都可能是十來年後的瘋批病嬌大魔頭,他也不是來尋仇的,就是來和她演百來萬字的虐戀情深故事,那多可怕吶。
心月燒火做飯的時候,渡星河託着腮幫子看了看快樂吃餅的參水:“讓你買點肉菜回來,你還化緣上了。”
結合他們往西飛去的目標,渡星河越發覺自己像在取西經了。
……
前往西邊荒漠的路上,可謂且練且行,邊走邊薅。
薅什麼?
就薅通信玉牒裡,發佈的各種任務,還有路過遇到有靈獸妖邪,就去揍一把,遇到打不過的往礦靈上一跳,加速跑路。
“飛飛飛,每天就是飛!我還不如回去當一面門靈!”
礦靈氣急敗壞。
渡星河讓它往好的方向想:“你在沼澤底下宅了那麼多年,也該活動活動一下筋骨了。”
礦靈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它現在最大的念想,就是監督渡星河和心月好好修煉,以後帶着它縱橫修仙界……要說這倆苗子沒成其實也不打緊,它隨便找個地方一貓,再當一回秘地,睡他個三千年,再等後人來發現自己。
不過,這兩人對修煉都特別上心,用不着它督促。
這讓礦生有點寂寞……
“啊啊啊啊!”
參水捂着屁股跳起來:“我又沒放屁!”
“你別閒着,你也練點什麼。”
礦靈一無聊,就變出尖刺去戳參水的屁股,看他跳腳。
參水鄙視它:“我在你身上練棍怕打壞你,師父還要用你來煉劍呢。”
“打壞我?”
礦靈嗤笑,在大餅子一樣的身上變出一個凸起來的球充當人頭:
“來,朝這兒打。”
所謂孰可忍,孰不可忍,參水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抽出棍來往礦靈頭上就是一棍。
嗡!
彷彿金石相撞之鳴響,震得旁邊打坐修煉的渡星河和心月同時睜開眼,往師弟身上看去,卻見他驚恐地瞪着前方,發出悲鳴:“我的棍砍豁口了!”
礦靈高傲點評:“棍狀垃圾。”
渡星河和心月又齊齊合上眼,懶得理他。
寶貝武器砍豁口了,參水委屈地坐下來,跟礦靈哭訴:“都怪你挑撥我,我的棍子砍壞了,你怎麼賠。”
看這小猴兒真抹起眼淚來,礦靈便嫌棄地融出一點點絳河石,幫他把豁口補上:“屁大點事哭得我腦殼疼,讓你用這麼脆的玩意當武器,那不鬧着玩麼?”
“它很好使的,是師父買給我的。”
參水小聲說。
鬧了這一出,他便放心在礦靈身上練習羅剎棍法。
它將自己展得更扁平,宛若阿拉丁魔毯的中華修真版本。
它們嘀嘀咕咕說的話,渡星河並未放在心上,雖說她和礦靈約定了要煉劍,如何處置自己的一部份也是它的自由。她只煩惱起離了邪嶺,便很難找到毒物餵養小胖,偏偏當它吃飽之後,修煉起來像有兩個自己同時在練,效率驚人。
思索片刻,渡星河用通信玉牒的發了一條疑問:
【人在十萬焰山附近,這邊可有什麼毒物聚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