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事情原委後,滄衡子看心月的目光都稀奇起來。
“沒想到你徒弟是器修天才。”
常規來說,吹奏法器會被歸類作器修。
“滄大師,不是的……”
心月只覺得手中的骨鳳簫燙得驚人,她搖了搖頭:“這不是我自己的力量,我才學《迷神音》不久,僅僅以將它吹奏出來,恐怕它不是一般法器。好在有師父及時來救我。”
滄衡子和心月目光相觸的瞬間,明白過來她的恐懼。
她上一次突然被賜予不屬於自己的強大力量,代價是獻出了一隻眼和一隻手。縱然她不後悔,甚至慶幸能被選中,才得以逃到師父面前,被師父帶走……可後來的幻肢痛卻持續了很久,讓她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把法器給我檢查一下。”
滄衡子將骨鳳簫拿了過去,用專業眼光察看:“唔,說不定是你觸發了它上一任主人蘊藏在法器裡的力量……”
“呃,打個岔。”
渡星河難得地弱了聲氣,舉手。
“你對法器也有研究?”滄衡子驚訝。
“不是,是……”渡星河思索片刻,道:“我修習的一門不傳功法,能夠提升親傳徒弟的某項經驗。剛纔,只是我隔空將心月的《迷神音》熟練度提了上去罷了。”
她的用辭有時奇怪,旁人也接受度良好。
歸根究底,這兒大半都是文盲,能把話說明白就已經不錯。
“居然有如此神異的功法?”
滄衡子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樣了,甚至思考起拜她親傳的可能性。
少頃,他立刻想到:“這門功法肯定有很大的限制。”
要是沒限制,渡星河只要放話出去,多少人願意拜入她的門下,走捷徑啊!
當真是少奮鬥三十年。
渡星河順着他的話描補下去:“是的,我也不輕易動用,每回損傷元氣很大,而且受我傳功的人也不能因此懈怠,要將我傳的功化作己用,日後更不能背叛我,不然會遭到十倍反噬。”
系統溫馨提示:【不會反噬的,宿主識人不清遇上背主宮人也是宮斗的獨特風味之一。請宿主在使用隨從升級功能之前謹慎考慮。】
渡星河當然知道。
要是連這點看人眼光都沒有,那她也別開宗立派了。
日後她必然會建立起以自己爲核心的勢力,那她就要將十倍反噬這一點深深根植於身邊的人心中。當然,這項隨從升級功能渡星河不會輕易動用,畢竟她不是來替別人打工的,這回給心月升級《迷神音》,也是爲了對抗輪迴院和仙盟大比作準備。
“損傷很大……”
疑惑解開後,心月更是紅了眼眶:“師父何必爲我如此,萬事都沒有師父的身體健康來得重要,如果我的日進千里是建立在師父的元氣損傷之上,那我寧可付出百倍的努力來提高。”
她不禁多想:“師父是嫌棄我修煉得太慢了嗎?”
還清醒着的高階殭屍紛紛側目。
因爲要看顧靈田,心月的修煉地點一般是洞府、煉器室和長生殿擴建出來的靈田三點一線,她的勤勉被衆殭屍看在眼內,而這居然還被女魔頭嫌棄。
女魔頭果然不簡單吶。
看她要鑽牛角尖,渡星河連忙握住她的手安慰:“不是,你彆着急,修行是一步一腳印的事,過於着急的下場便是走火入魔。我也是第一次嘗試傳功秘法,傳給別人我不放心,你不正好在修習《迷神音》?”
心月往渡星河懷裡一靠,就沒起來過。
靠就靠吧,她那小身板,對渡星河來說算不得什麼。
心月這一刻跟吃了蜜似的。
她自小不受重視,後來被同村出賣,龔虎吃定了她從自己手中逃不掉,哪怕萬分之一的機率逃走,她能去哪?回龔家村?全村人會幫着將她綁起來送回他手裡,免得影響了全村子弟未來或許會有的的求仙官途。渡星河是她全心信賴着,便視爲偶像榜樣的長輩,她的一句“傳給別人她不放心”,言下之意,那不就是傳給她很放心?
“我一定不會辜負師父信任的。”
心月重新將原本視爲燙手山芋的骨鳳簫握在手裡。
驟然提升的力量,不僅沒讓她體會到“走捷徑”的快意,肩上的擔子反而沉了兩分。
渡星河拍了拍她的肩:“好好練。”
師父說到這份上,心月才依依不捨地站直身。 要不然她還想多依靠一會兒來着。
……
渡星河只是提升了《迷神音》的熟練度,剩下要吃透還得靠她自己去悟。
在這之前,心月對聲樂一竅不通,想到師父曾提及北溟鮫人能歌善舞,不禁動了前去學習之意。渡星河沉吟片刻便答應了:“這會我倒慶幸你的義肢是那聒噪的劍靈融煉而成了。萬一你遇到意外,也能及時利用右手向我求援。”
主要起到一個衛星對講機的作用。
渡星河將髮帶解下來,交給心月:“拿着信物去找水晶宮的宮主。”
她小心地接過髮帶。
鮫紗觸感輕柔細膩,只是她摩娑兩下,咦的一聲:“師父,上面有字……什麼山啊木的?”
渡星河接過來一看,頭皮一麻。
收到宮主的送別禮時,她當時正想着別的事情,往頭上一捆便完事,根本沒仔細看上面繡着啥,全當普通花紋。
上面的字,心月沒看懂,是她沒文化。
渡星河之前沒看出來,是她沒有心肝。
不是“什麼山啊木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後半句沒寫出來,心悅君兮君不知卻家傳戶曉到連海里的小人魚都知道拿來寄情了。
“師父,上面寫的什麼?”心月好奇。
渡星河汗流浹背。
她將髮帶重新綁回去:“我還是重新修書一封讓你帶過去吧。”
好在心月提醒了她,不然她隨手將人家告白送的鮫紗拿去當遞話信物,太傷魚魚的心了。
過了半天,依然處在紛亂思緒中的渡星河選擇了向系統索要宮鬥積分。
有人向她表白!
系統:【皇宮的侍衛愛上你,可以;皇宮的太監愛上你,可以;皇宮外的王爺愛上你,也可以。但御花園裡的魚愛上你,不行。】
渡星河只得坐下來,認真地用貧瘠的言辭寫了一封回信。
她先是把心月的情況說明,希望水晶宮能給予幫助。
接着是……
“霸業未成,談何兒女情長!”
渡星河提筆寫下。
何謂霸業?
“拳打煉虛期,腳踢合體期,統一修仙界!”
她寫下這番豪言壯語後,把信舉起來晃了晃,讓墨晾乾得快一些。
渡星河對自己的文采頗感滿意。
她這番話,等同一個平平無奇上班族在相親時說自己要先創業創出一家國際上市集團,坐擁千億身家,再競選成爲某國總統,才能談婚論嫁一樣。一般智力沒有缺陷的人,都知道這傢伙要不是被逼婚來砸場子的,就是腦子有問題。
總之是都不用聊下去。
“我都說到這一步了,他總該放棄,”渡星河暗忖:“萬一他又哭了……叫心月安慰一下他吧……”
一日後,心月攜着此信去到慈悲海的鮫城水晶宮中,拜見宮主。
這一封信,在鮫城比什麼通行證都好使。
宮主潮生聽聞來人帶着渡仙長的親筆信件,連忙主動迎出來,看完信後,卻不像渡星河所預測的掉起了小珍珠。
潮生將施加過避水術的信件小心收好。
信上的內容,他相信渡仙長可以做到的。
待她統一修仙界,即使側夫的位置已輪不到他來坐,那把他當成一尾觀賞用的鮫人養在池裡日日歌唱……
潮生也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