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需要養兵,需要養着大量的官員。僅僅一州之地的魏國。卻供養着一個完完整整的朝廷,而這朝廷官員數目和品級,還在大漢與東吳之上。
魏國實行的是九品中正制,官員的品級越高,俸祿就越高,而在官員數量上,魏國要比大漢多好幾倍。
蜀漢和東吳,建國不過區區十年,雖然官制已經很完整了,但是由於年限比較短,朝中臣子數量並不算多。魏國則不一樣,自建安年間,曹‘操’將獻帝迎至許都,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同時,也繼承了整個大漢朝的朝廷。當時跟着獻帝來許都的官員,大大小小數百人,品級還都不低。後來曹‘操’統一北方的過程中,更是大量的招賢納士,這雖然使得曹‘操’麾下人才濟濟,但是卻同時佔用了很多的資源,每每官員的俸祿。就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
之前魏國以中原之力,養這麼多官員,供奉一個龐大的朝廷,那官員俸祿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但是如今的魏國只剩下一個冀州,而且還是一個生產力遭到嚴重破壞的冀州,卻同樣要供養這麼一個龐大的朝廷,官員俸祿的開銷,可就變成了一個天位數字。
當官的也是人,也要生活,這俸祿自然是不能少的,可是偏偏這鄴城中還都是一些大官,三公九卿齊全,這日常俸祿開銷巨大。稅收卻又越來越少,所以曹叡不得不下令,再次不斷的加稅。
冀州百姓本來就流失了不少,如今再提高了賦稅,均攤到每一個人身上,便是一個龐大的數字。百姓無法過活,自然會想些別的主意。
冀州百姓可不是逆來順受之人,當年黃巾之‘亂’也是冀州鬧得最兇,百姓響應的最多。而如今,在重稅下,終於有人再次走上了黃巾的老路。
……
廣宗縣一直都是冀州的一個很窮的小縣,而廣宗被世人所知道,是因爲在四十多年前,黃巾起義領袖張角就是病逝在這廣宗。
村落中。一名大肚翩翩的稅官站在一座小草屋前,旁邊兩名稅丁則驅趕着一隻母‘雞’。母‘雞’在稅丁的驅趕下,上下翻飛,四處‘亂’竄,‘雞’‘毛’掉了一地。
“大人,求求你,別抓走我家的母‘雞’,我娘病了,全靠這母‘雞’下蛋補身子了,大人,求求你了!”一名清瘦的漢子撲到稅官面前,跪了下去。
稅官一腳踹開了那名漢子,‘陰’陽怪氣的說:“你‘交’不起稅,就別怪我們心狠了,這次先拿你一隻‘雞’抵上,若是下次再‘交’不起,哼哼……”
“大人,求求你了,別拿我家的‘雞’,下輩子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那清瘦的漢子繼續哀求。
就在此時。那兩名正在抓母‘雞’的稅丁卻不耐煩了,其中一人一揮手中大‘棒’,正好砸在母‘雞’身上,母‘雞’輕鳴一聲,摔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見到這一幕,稅官撇了撇嘴,接着道:“你們把那母‘雞’拿回去洗洗,今天晚飯又有着落了。”
稅官走了,除了留下那一地‘雞’‘毛’以外,還有那目光呆滯的清瘦漢子。
過來良久,清瘦漢子走進了屋,從‘牀’底下掏出一個小罐子,輕輕的打開,這裡面裝的全都是來年的種子。
望着這一罐子種子,再想想病‘牀’上的老母,漢子猶豫了片刻,狠命的搖了搖牙,隨後抱着罐子,向廚房走去。
幾刻鐘後,漢子出現在窗前,手中還端着一碗香噴噴的濃粥。
“娘,起來吃點東西吧。”
……
夜深人靜的時候,村子中早已經熄燈閉戶。
村子口的破廟中,一羣人正圍坐在一起,商量着什麼,而其中就有白天那個清瘦的漢子。
“三叔,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我算了一下,‘交’了稅。再除去種子,家裡的糧食只夠撐一個月了。”
“哎,你這還算是好的,張大哥他娘病了,請大夫看病都需要錢,哎,這世道,窮人根本沒法活啊!”
被人提起傷心事,那姓張的漢子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稅前年的時候加了半成,去年的時候加了一成,今年又加了一成。朝廷上加一成的稅,這些稅官可都是照着兩三成的加,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忙活一年,收了糧食倒頭下來全都得‘交’稅,自己還是得餓肚子,哎,早知道這樣,前年時候就被那些官丁抓去屯田了,至少還能‘混’口吃的!”
“你以爲屯田兵是那麼好當的。當了屯田兵,一輩子都是屯田兵!老了連個依靠都沒有,哪怕是死了,也就隨便找個地方一埋。也沒有兒孫祭拜……而且我還聽說,現在那些屯田兵也沒的吃,不少人已經開始吃草根樹皮了。”
“什麼,屯田兵也沒得吃,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朝廷沒有多餘的糧食,有糧食也都給前線作戰的士兵吃了,拿輪的上那些屯田兵!”
“哎,這日子沒法過了!我看啊,咱們過幾天一起去城裡討飯去吧!”
“討飯?你有錢‘交’進城的厘金,聽說最近進城得多‘交’一倍的錢!”
“我看。咱們還是去當山賊了吧!至少能‘混’一口飯吃。”那名姓張的‘精’瘦漢子開口說。
“當山賊?”衆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過了良久,其中一個年長的人開口說:“當山賊麼?這個恐怕不行。現在這山賊也不好當,附近村子都跟咱們差不多,沒有餘糧,咱們當山賊也搶不到什麼東西。不過這山賊也是死罪,反賊也是死罪,倒不如咱們乾脆反了算了!”
“反了?”
“是啊,反正是活不下去了,不如反了!若是能聚集千把人,就乾脆去攻打縣城,縣城糧倉裡有的是糧食,只要是打下一座縣城,吃喝全都有了!”那略微年長一些的人開口說。
“可是咱們這裡只有幾十人,上哪裡去聚集那麼多人去?”
“哼,古來做大事,都有個名號,我記得四十多年前,那黃巾賊的天公將軍張角就是死在咱們廣宗的,咱們就推個人出來,說他是張角轉世,如此肯定能聚集到不少人!只要一有人手,咱們馬上去進攻縣城!”
“張角轉世?好主意!不知誰來做這轉世的張角呢?”
衆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像是謀反這種事情,爲首的肯定沒有什麼好下場,所以誰當這轉世張角,肯定會遭到官府最強烈的打擊,日後秋後算賬的時候,那些嘍囉可能會免於一死,可是這爲首的是必死無疑。
“我來吧!”那名‘精’瘦的漢子突然站出來,接着說道:“正好我也姓張,就由我來吧!大不了掉腦袋!不過還請諸位老哥老弟看在我的面子上,幫我照顧好我娘!”
“張老哥,你放心,你爲我們兄弟們付出了這麼多,你母親就是我們大家的娘!”
……
八月中,廣宗傳出消息,天公將軍張角轉世重生在廣宗縣。世人皆以爲這只不過是謠傳而已。即便是周圍的郡城縣城的官員,在得到這個消息以後也不過嗤之以鼻而已。
八月末,廣宗周圍數十股山賊全都聚集在廣宗,共尊天公將軍爲主,而天公將軍也封了大小十幾個渠帥。
九月初,廣宗已經聚集了六七百人,隨後,反賊們打出了喝當年一樣的大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
廣宗縣城。
天剛‘蒙’‘蒙’亮起,此時城內大多數人還在睡夢當中。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呼喊聲從城外響起,將縣尉從夢中驚醒。
縣尉非常不爽的推開了懷中的小妾,隨後爬起來,走到‘門’前,開口說:“來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縣尉話音剛落,就有衙差衝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此慌張?”
“大人,不好了,有反賊,反賊攻城了!”
“有反賊?”縣尉驚呼一聲,隨後馬上穿上衣服,第一時間的衝了出去。
縣尉登上城樓,想城下望去,城下幾百人馬正在呼喊,這些人身上穿的破破爛爛,手中拿着農具,最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人頭上都幫着黃‘色’的布帶。一柄大旗隨風飄‘蕩’,上書“太上無極神威大德天公大將軍”幾個字。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大喊聲響起,城上縣尉眉頭微微皺起。
“這喊聲怎麼這麼耳熟,天公將軍?對了,黃巾賊!”黃巾起義事隔四十多年,絕大多數人恐怕都已經快要忘記了。
“大人,怎麼辦,反賊已經已經攻到城下了,看起來人數還不少!”衙役開口問。
“怕什麼,你看看這些反賊,衣衫襤褸,手中也都是些鋤頭、耙子的,更沒有什麼攻城武器,他們拿什麼攻城?咱們廣宗縣城牆雖然不高,但是也不是徒手能夠攀上來的。傳令,關好城‘門’,別放反賊進來,等待郡裡的援軍。”
縣尉話音剛落,只聽到城內喊聲聲突然響起,隨後城‘門’突然打開了,城外的黃巾軍馬上衝進了城。
“怎麼回事?”
“報大人,城裡面也有賊人,他們突然攻陷了城‘門’,黃巾賊已經進城了!”
……
九月初,黃巾賊裡應外合,攻破了廣宗縣城,將城內糧草打劫一空。附近百姓賊匪聽聞以後,紛紛來投,短短半個月,廣宗黃巾就聚集了萬餘人。
冀州動‘亂’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