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深霍地站起身,一雙猩紅到有些可怕的眼睛緊緊的盯着狼狽倒地的紀晗,“紀晗,你十歲進紀家,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包括我,給了你無盡的寵愛和保護。”
“他們一直視你如己出,我更是拿你當親妹妹一樣捧在手心裡疼愛,不管是之前我誤以爲超過親情的愛情,還是從誤以爲的愛情退回到親情的位置,我那份心思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可你呢?你都做了什麼?”
他的下顎線條緊繃到了極致,聲音更是帶着沁骨的涼意,“雖然豪門之間的親情總會顯得比較淡漠,但你捫心自問一下,你進到紀家這些年裡,我們是有什麼地方虧待了你,讓你需要如此歹毒的置奶奶和爺爺於死地?”
紀晗忍着腳踝的疼痛,雙手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努力的站了起來,然後隔着走廊盡頭窗戶映射進來的淺淡光線,看向半米外的高大男人,“阿深,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紀雲深精緻的劍眉挑了挑,高大的身形溢出數不清的壓迫感,一齊涌向了她,“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還需要我逐字逐句的跟你說清楚?”
紀晗清澈如水的眸光,對上他幽深如夜的雙眸,“對,你說清楚。”
“說清楚?好,我也喜歡清清楚楚。”
紀雲深又靠近了她一些,高大的身形幾乎覆蓋了她頭頂上方的所有光亮,“紀晗,十幾年的感情就算再牢固,那也得是在我心甘情願被你騙的前提下,我給過你機會,也想過你去自首,我就看在你陪伴奶奶這麼多年,而奶奶又最疼你的份上,皆大歡喜的解決這件事情。”
“畢竟我不想奶奶死後不安,而我也確實已經懶得再跟你多說什麼。”
“這件事情解決後,所有的過往會自動的在我的記憶中全部消除掉,就當你沒出現過,就當我們一家人白白的疼了一個白眼狼一場,但這些想法的產生,也僅限於你對我和漫漫做過的那些挑撥離間的事情。”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緩了幾秒鐘以後,才低低淡淡的說道,“但我沒有想過你的心早就變成了黑色,不僅早在五年前就想置漫漫於死地,甚至對疼愛了你那麼多年的爺爺和奶奶,你都沒有放過……”
紀晗因爲他剛剛推甩動作,一向打理得一絲不苟的及腰長髮,從肩頭凌亂的滑落下來,白淨溫淡的臉上佈滿了無辜的神色,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又好像因爲他的誤解,而難過到無法自已。
她邁着凌亂的碎步,靠近了他一些,垂在身側的小手很想去握他的大手,卻又怕他給甩回來,只好仰着精緻的小臉,看着男人那張刀削斧鑿般的英俊臉龐。
她說,“阿深,你到底怎麼了?我是你的晗兒啊,我從來都沒有變過,不要相信別人的話……”
紀雲深很淡很淡的冷笑了兩聲,是那種從骨子裡發出的輕蔑和嗤之以鼻,“紀晗,都這種時候了,你就別跟我裝無辜了。”
“你我之間走到今天,從來都不是因爲別人的介入,或是別人的挑撥離間,而是因爲你的貪婪,還有你的自卑。”
他冷漠的語調,像是帶着萬箭穿心的力度,不斷的落在她的心臟上,“你的自卑成就了你的貪婪,而你的貪婪也恰恰的成就了你的自卑,兩者相輔相成。”
話落,他間隔了幾秒鐘,才繼續說道,“紀晗,你終究還是被這種聲色犬馬利慾薰心的上流生活,給逼成了一個骯髒無比的人,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讓我覺得噁心。”
紀晗在聽到他說的這句話後,臉色驟變,血色盡褪,嬌小單薄的身形更是不穩的晃了晃,要不是旁邊的牆壁,她或許就會直接那麼倒下去也說不定。
“阿深,我沒有,不是這樣的……”
紀雲深的眉眼落下層層疊疊的陰霾,聲音已經接近殘酷的冰冷,“別叫我阿深。”
“還有,你做過那些齷齪不堪的事情的證據,都在我的手裡,否認對現在的你我來說,都只是一場笑話。”
他的眸光很深,像是看不到盡頭的黑夜,“你也別再試圖用你那拙劣的演技,再來欺騙我了,你也不是個專業的演員,就別設計那些讓人更加厭惡的情節了。”
紀晗白嫩的小手撐在冰冷的牆壁上,拼命的搖着頭,“阿深,不是這樣的……”
“我說了,別再叫我阿深,你不配。”
紀晗的身影又晃了晃,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氣的玩偶,身側滑着牆壁,癱軟到地面上。
“紀雲深,你是不是想這樣甩開我想了很久了?”
紀晗的眸光逐漸放空,落在他西褲旁的淡藍色牆壁上,“現在只要逮到機會,不管是不是我做的,就什麼樣的屎盆子都往我的頭上扣,爲你的移情別戀,爲討好你的女人,來故意爲難我?”
“紀晗,人在做天在看,你檢討檢討自己。”
“我沒錯!”
這句話,紀晗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出來的。
走廊上偶爾有路過的醫生和護士,在聽到名媛淑女一般的紀晗,幾乎用嘶吼的方式喊出那幾個字時,都忍不住的看了過來,目光裡充滿了好奇和打量。
“你告訴我,我有什麼錯?”
紀晗黑白分明的眼眸裡蓄滿了晶瑩的淚水,“我從進到紀家的那天,每天都在用力的討好你們每一個人,生怕你們不喜歡我,生怕你們把我趕出紀家,紀雲深,你瞭解過那種寄人籬下的痛苦嗎?你瞭解過孤苦無依,卻又必須融進這個虛假到甚至沒有任何親情可言的家庭裡的感受嗎?”
“你沒有,你每次都在責怪,責怪我懦弱,責怪我貪婪,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連懦弱和貪婪都沒有了,那麼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兩人的眼睛裡倒映着彼此的身影,這也是兩人十幾年來,真正意義上的爭吵。
以前的紀雲深話很少,對她的一些傷人舉動,都是大小不怪,可自從喬漫出現後,這一切都變了。
他開始維護那個女人,開始不停的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甚至是把曾經給她的愛,全部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還有周蘭清,她明明那麼喜歡她,最後卻也倒戈相向。
喬漫憑什麼?她憑什麼?
她不好過,那麼她就乾脆讓大家都不好過。
“如果你活着的意義,就只是爲了在所有人的面前扮懦弱來掩飾你的貪婪,掩飾你黑暗的本性,那麼我勸你一句,這樣毫無意義的人生,你不如趁早把它結束。”
紀晗只覺得耳朵裡轟鳴一片,一雙澄澈的眼睛不禁睜大,仰起頭,呆愣愣的迎視男人居高臨下的眸光,“你……你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這樣毫無意義的人生,你不如趁早把它結束。”
這個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走到今天這步,她早就沒有了回頭路。
她想過無數次,當所有的事情都敗露後,他們之間演變成決絕對峙的畫面。
但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這麼冷漠無情,明明是給了她糖果的人,又親自給她了許多毒藥。
“紀雲深,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是紀晗啊!”
紀雲深微微低下身,大手攥住她尖細的下頜,“所以,你在對爺爺和奶奶下藥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他們是養育了你十幾年的爺爺和奶奶嗎?”
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睛裡面已經沒有任何的情緒,平靜的讓人覺得可怕,“紀晗,從今天開始,你和紀家再也沒有一點關係。”
說完,他就鬆開了攥着她尖細下頜的大手,並把她狠狠的推開。
紀晗因爲承受不住紀雲深的力量,整個人倒向了一邊,並狠狠的撞擊在了堅硬的牆面上。
紀雲深緩緩慢慢的站起身,並慵懶的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西服上的褶皺,“從此時此刻開始,我會用盡我全部的手腕和能力,讓你進監獄裡呆一輩子,記住,這一輩子並不是去贖罪,而是讓你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感受一下什麼是被最親最近的人傷害的絕望,如果你自詡的愛我,是真的愛我的話。”
多了他不想再說,或者對她真的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話落,他就揮了揮手,站在不遠處的幾名保鏢趕緊小跑着過來,並恭敬的對着紀雲深說道,“紀先生。”
“嗯,把她帶到老宅看守起來,沒有我的話,不准她出門,也不準任何人靠近她,聽清楚,是任何人。”
“好的,紀先生。”
紀晗嬌小的身體被幾名魁梧的保鏢拉拽了起來,她拼命用力的掙扎,卻換來了幾名保鏢更加用力的鉗制和拉扯,她皺起眉頭,大聲的喊着他的名字,“紀雲深,紀雲深……你負了我,你負了我……”
紀雲深沒有看她,甚至快速的屏蔽了她的聲音。
如他所想,從現在開始,他會把紀晗從自己的心裡連根拔起,再不留下一點痕跡。
這樣,算是祭奠奶奶死去的冤魂,和彌補對喬漫與日俱增的愧疚。
他幾個闊步走到落地窗邊,並從褲袋裡摸出煙盒,剛從裡面抽出一根菸,還沒有點燃,就想起了這裡是醫院不能抽菸,便將煙盒收了起來。
隨後他眉頭緊鎖,目眺遠方。
像霧似的雨,籠罩着醫院側面的所有園林景觀,帶着電影場景裡纔有的朦朧和迷離,卻美不勝收。
……
交通局對紀晗這場追尾事故的判定結果,定於上午十點鐘準時對林城公衆宣佈。
而紀雲深讓孫秘書準備的媒體記者會,則定於了上午的九點鐘,先於交通局一個小時,宣佈了一件轟動整個新聞媒體圈,甚至是林城的大新聞。
紀雲深穿着一身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高定西裝,站在媒體記者會的中央,堪比播音員的低沉嗓音從麥克風裡傳出來的時候,讓一衆女記者瞬間傾倒。
他說,“召開今天這場記者會的目的,就是想高調的宣佈一件事情……”
說着,他頓了頓,深邃的眸光環視了記者會場一週,“從今天起,紀晗不再是我們紀家的養女,也就是說,她跟我們紀家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了,所以,從今以後,她的言行舉止只能代表她自己,代表不了我們紀家。”
林城很久沒有出現過這麼大的新聞了,記者們聽到紀雲深的話,都趕緊敲打着鍵盤,按下手中的相機快門,閃光燈一時間此起彼伏,像是一線明星纔有的熱度待遇,而有的記者更是直接開了直播,將整個過程直播給了網絡後面的萬千網友。
“還有一件事兒。”紀雲深高大的身形,必須微微低下來一些,才能湊近有些低矮的麥克風,“……就是從今天開始,明遠集團會大刀闊斧的向影視、綜藝、脫口秀等方面進軍,到時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明遠集團自主創作的影視綜藝還有脫口秀。”
“最後,還是謝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舉辦的記者會。”
說完,他就伸出雙手將西服的扭扣扣好,並朝着一衆記者微微點了點頭,就離開了記者發佈會的現場。
還有很多記者追上來要採訪,卻都被場地的保安,和紀雲深私人保鏢攔截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越走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九點鐘爆炸新聞的熱度,還在微博和各大搜索引擎上面發着酵,十點鐘,交通局的一份事故調查說明,就將九點鐘的爆炸新聞的熱度,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有人說紀晗是被紀家遺棄的廢子,也有人說是紀晗自作自受。
各種新聞紛至沓來,紀晗縮着肩膀,躲在房間的角落裡,像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曾經請撤如水的眼睛,已經被濃稠的黑暗覆蓋,好像也隨時能夠將整個身體覆蓋。
……
喬漫回到青龍湖公寓,吃過早餐睡不着,正要下樓去喝點冰飲,就從伊蓮娜開啓的電視聲中,聽到了轟動整個林城的那兩條爆炸性的新聞。
第一條,是紀雲深宣佈紀晗不再是紀家的養女,從今以後,她的言行舉止只能代表她自己,代表不了紀家。
第二條,是紀晗那場追尾交通事故的調查報告,報告中顯示,紀晗有蓄意撞擊前車的嫌疑,雖然主動報警,但這並不影響刑罰,可能會面臨五至十年的牢獄之災。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匿名人爆料出來的證據鏈在網絡中曝光了出來,而這個證據鏈就是關於紀晗怎麼籌劃謀殺從小養大她的爺爺奶奶,還有怎麼籌劃破壞名義上哥哥的夫妻感情等等……
喬漫往廚房走的腳步一頓,先是轉頭看了一眼外面逐漸放晴的天空,然後才走到沙發旁,拿起座機,打給了紀雲深。
紀雲深好像在一個密閉又空曠的房間裡,接聽她電話的聲音顯得很輕,迴音很大,“漫漫,有事?”
喬漫握緊了手中的電話,間隔了幾秒鐘,才緩緩慢慢的吐出一句話,“我剛剛看了電視,上面說的那些……”
“都是真的。”
喬漫聽後,沒有說話,或者說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他,或是安慰她自己。
紀雲深站在傅青山軍區大院的辦公室裡,一雙深邃的眸子遠眺着窗外的一切,“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我現在是要狠狠的在你的傷口上面撒一把鹽,還是暫時放過你一馬。”
紀雲深的聲音已經沒有了以往說話時的那種自信和篤定,變得有些患得患失,“那你想好了嗎?”
“沒有。”
紀雲深聽後,輕輕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就這樣,兩人陷入了一陣長久靜默中,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直到他那邊有凌亂的腳步聲響起,他才低淡的說了一句,“漫漫,我有事要忙了……”
“紀雲深……”
“嗯?”
“我不會原諒你,這是你欠我的,我要讓你永遠記得。”
她要讓他永遠都記得他當時的選擇是錯誤的,她更要讓他永遠都記得,他當時選擇錯誤帶來的後果。
他沒有任何的埋怨,“好。”
切斷手機通訊後,他才收回遠眺的眸光,看向匆匆走過來的傅青山和幾個他在位時的得力部下。
幾人在會客區落座後,他便從旋轉椅子上站起來,朝着幾個人走了過去。
“把你們從京都調回來的意思,老傅大概也跟你們說了。”
說着,他就從褲袋裡掏出煙盒,給他們每人遞了一支菸,最後才把自己的那根菸抽出來,叼在嘴裡,並在旁邊人的按下的打火機中,點燃了香菸。
深吸了一口後,才用着低啞的聲音,緩緩慢慢的說道,“雲家和陸家素來交情匪淺,這次的事情你們辦起來一定要小心一點,防止他們發現後反撲回來。”
幾人聽後,恭敬的回答,“好的,紀長官。”
紀雲深挑了挑精緻的劍眉,笑了笑,“我已經退位了,以後你們跟着老傅混,就叫我紀總吧。”
幾人面面相覷,最後統一了口徑,“好的,紀總。”
這場秘密會談,一共持續了十幾個小時,等到紀雲深覺得胃有些難受的時候,才驚覺外面的天已經不知不覺的暗了下來。
傅青山送走幾人回來時,就看到他捂着胃部,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我叫了外賣,留下一起吃點?”
紀雲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已經沾染了點褶皺的西服,隨後搖了搖頭,“喬漫和甜甜還在家裡等着我,我回去吃。”
傅青山聽後,慵懶的靠在牆壁上,隔着頭頂有些昏暗的光線看向紀雲深,“我就不信喬漫能給你留飯?”
紀雲深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傅青山話裡的揶揄,朝他挑了挑眉骨,“家裡又不是沒有傭人,再做就可以了,傻逼。”
傅青山收起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擺出了一副恭送的架勢,“那紀總就請自便吧!”
紀雲深沒有再搭理他,邁開長腿就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雨,很大,他沒有帶傘,就那麼走進了雨中。
雨水很快就打溼了他短碎的頭髮,西服的肩頭,西褲的褲管,和永遠一塵不染的高級皮鞋。
孫秘書一直等在車裡,看見紀雲深從軍區辦公大樓走過來,沒有撐傘,就那麼走進了雨中,就趕緊拿起車裡的傘,打開車門,朝着他一路小跑過去。
奔跑了幾十米後,就跑到了紀雲深的身邊,並立刻把手中的傘舉到他的頭頂上方,遮住他頭頂上方的那片風雨。
紀雲深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便繼續邁着沉穩的闊步,走在大雨中。
孫秘書儘量跟着紀雲深的步伐,想着能夠給他遮住多少風雨,就遮住多少風雨,但由於他的步伐太大,他根本就跟不上。
到了車門邊,紀雲深看向身後撐傘的孫秘書,“你今天先下班吧,我自己開車回去。”
“哦,好的紀總。”
紀雲深朝着孫秘書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便鑽進了主駕駛的車位上,很快就發動引擎,將車子駛離了軍區大院。
由於下着大雨,道路溼滑,能見度又比較低,他的車速並不快,只維持在了八十邁左右的速度。
到了二環高架,又遇上了大堵車,他便打開了收音機,打發無聊的時間。
收音機里正播放着一首歌,是那天和喬漫一起聽過的歌,叫做《如果有來生》
歌曲雖然很清新,但歌詞很有厚重感,至少在下着雨,又經歷了一天的陰謀算計後,聽起來很有感慨。
堵車堵了將近半個小時,等到他把車子穩穩的停在了青龍湖公寓前的停車坪上時,已經是晚上的十點十一分了。
公寓裡除了偶爾亮起的感應燈,並沒有亮起的燈火,顯然所有人都已經入睡了。
他沒着急下車,而是點燃了一支菸抽着。
就這樣連續抽了三四根以後,才推開門下車,繼續邁着沉穩的闊步,在大雨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