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沒開燈,只有窗簾外朦朦朧朧到近乎斑駁的光線透進來,投影到牆上,房間裡的一切都顯得影影綽綽,迷離一片。
男人退到牀邊,修碩的身軀被這樣的光線,勾勒的愈發精壯偉岸,充滿力量。
他的髮絲有些凌亂,搭在額前,遮住精緻深刻的眉眼,看不清神色和表情,只剩下一片叫人心悸的模糊暗影。
林嫣擁着被子坐起身,看向坐在牀邊穿衣服的男人,“傅青山,你啞巴了嗎?”
“突然消失不見,不是你們一貫喜歡玩的套路嗎?”
男人套上西褲,赤腳下牀,面向她繫着腰帶,漫不經心的低語,“還是說,爲了效果逼真,你們連好到不分彼此的閨蜜都不會告訴了。”
林嫣眨了眨眼睛,又擡手理了理肩上的波浪長髮,直接掀開被子站起身,不着寸縷的嬌小身子瞬間就呈現在男人眼前。
男人微微皺眉,看着女孩的邁着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從牀的那一側走過來,還沒有從她的舉動中反應過來,就被女孩突然揮過來的巴掌,給揮偏了頭。
“傅青山,你怎麼說我都可以,但你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這麼詆譭漫漫。”
女孩的這一巴掌用了力,男人的臉上出現了清晰的五指痕跡,他顯然動了怒,一把扯過女孩,將她從牀上扯下來,然後一路拉到門邊抵上去。
“林嫣,你和喬漫套男人的招數都一模一樣,我這麼說委屈你了,還是委屈她了?”
林嫣掙扎了幾下,男人的手上力度就又大了幾分,她隨即擡起小腳,用力的踹出去,卻被男人察覺,輕輕鬆鬆的躲過。
女孩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被雪覆蓋,明亮的晃眼,接着又掙扎了幾下,沒掙開,幾乎尖叫出聲,“傅青山……”
“剛剛在牀上又求饒,又叫哥哥的,這才一會,就又變成了小野貓,林嫣,你不去拿個國際影后回來,都太對不起你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演技了。”
林嫣又踢又撓,卻沒撼動身前的男人半分,一雙如濃墨暈染開的雙眸漫上絲絲縷縷的水光,“傅青山,你還是不是男人?”
男人見她委委屈屈的樣子,又掙扎的厲害,手上的力度還是鬆了一些,女孩抽出一隻手,幾乎立刻就揮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男人另一側的臉頰上。
“所以,傅青山,你最好少惹我生氣,對付你的招數我還有許許多多。”
女孩揮出去的小手,幾乎用了全部的力度,反作用力震得手掌心一陣發麻,她卻笑的明媚,散散漫漫的揉着掌心,“不過這樣我就舒服多了,好了,你可以滾了。”
男人的兩側臉頰都是女人的五指掌印,雙手大力的按在門板上,撐在女孩頭的兩側,怒極反笑,“林嫣,我們這樣彼此折磨,你覺得很開心嗎?”
“開心啊,看你不開心,我就很開心。”
男人哂笑,伸出一隻大手攥住女孩的精緻的下頜,“林嫣,你真是讓我覺得噁心透了,滾開。”
話落,就扯過女孩,拉向一邊,力道有些大,女孩踉蹌了一下,跌在了地上,腳踝重重的崴了一下,疼的發出短促驚呼聲。
“噝……”
男人回過頭瞥了一眼,眼角眉梢浮現一層似笑非笑的沁涼笑意,“要不要打個電話回林家,說我家暴你?呵!”
說完,男人就拉開房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女孩坐在高級地毯上,聽着男人沉穩的腳步聲一點一點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心裡像是漏了個洞,怎麼也填不滿了。
……
紀雲深邁着一雙蒼勁有力的雙腿從玫瑰海岸出來,還沒有走到停車坪,就聽到身後有一道女人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他停住腳步,隔着重重疊疊的晦暗燈影看過去,是一身白裙的葉禾。
她小跑着過來,黑色的長髮被夜風吹的飄散在空中,清純仙氣的根本讓人移不開視線。
“我還有事,有什麼事情改天再聊。”
男人看也沒多看她一眼,就邁開了長腿,準備從她的身邊走過去,卻被她搶先一步擋住了路。
“我剛來你就走,紀雲深,你什麼意思,我爲什麼會來?你是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紀雲深擡了擡眼皮,語調慵懶至極,卻帶着沁涼的溫度,“如果你從裡面追出來,就是來說這些無聊的話,那麼請你快點讓開,我沒有時間跟你在這廢話。”
說着,就準備拉開車門坐上去,卻被女人走過來覆在車門上,擋住了男人接下來的動作。
“紀雲深,五分鐘,我只需要五分鐘。”
男人幽深的眸光掃過去,“葉禾,別讓我覺得讓你出演麗人傳這部戲的女主,是個錯誤的決定,讓開。”
葉禾沒動,揚起臉,一雙水做的眸子泛着星光熠熠,“紀雲深,我知道你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你這些天一直在故意疏遠我,不接我的電話,不回我的短信,下了我所有的通告,甚至不願意出現在我出現的場合,而我也不想再裝下去了。”
“是,我承認我一直都忘不掉你,想得到你,也承認嫉妒喬漫,給她寄了動物的屍體,但我是真的愛你,可她不是。”
葉禾看着男人冷峻堅毅的下顎線條,緩了緩,又繼續說道,“紀雲深,一個人愛不愛你,我想你能感覺得出來,喬漫如果真的愛你,她又怎麼會處處爲難你?讓你不省心?還有,她的精神疾病你就不怕嗎?不怕她哪天傷了你,傷了你的家人?”
“紀雲深,我會比她好,會比她更適合當你和紀晗之間的擋箭牌,因爲我可以忍受我的丈夫心裡沒有我,不愛我,甚至可以做到跟另一個女人共同分享。”
葉禾說完,等待着男人的反應。
她很有自信,有自信這個男人會心動。
男人單手落入口袋,英俊的臉逆着光,晦暗的光線,將他的眉眼籠罩得猶爲清俊冷漠,“說完了?”
葉禾咬脣,沒說話。
“呵!你從哪看出來我是在故意疏遠你?”
男人低頭,從褲袋裡取出煙盒,取出一支點燃,重重的吸了一口,“既然你想跟我說明白,那我就索性跟你說的明明白白。”
“葉禾,我鄭重的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做那些無聊的事,說剛剛的這些無聊的話,是爲了求複合,或者勾引我離婚,又或者繼續搏合作的機會,都恕我難以奉陪,讓開。”
葉禾還是沒動,一雙澄澈的眸子盯着面前的高大男人,語氣溫涼,像是融進了溼潤沁涼的海風中,“紀雲深,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也不年輕了,我只想知道,當年你爲什麼會放棄我,而去選擇紀晗?”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我和你就從來沒有開始過,談什麼放棄?讓開。”
葉禾的雙眸氤氳出朦朦朧朧的霧氣,再開口時,聲音也哽咽了幾分,“你……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男人的語氣已經十分不耐煩,似乎下一秒就會失去風度,將她拽走。
葉禾深吸了一口氣,豁出去一般,“紀雲深,那天我看見襲擊溫橙的男人了,雖然只是個背影,但我還是認出他了,是陸遇白。”
陸遇白?
陸氏財閥唯一的繼承人,平時的愛好吃喝-嫖-賭玩女人,不良嗜好一堆,座右銘就是隨時刷新人類的三觀。
“他追求紀晗那麼多年,化成灰我都認識他。”
陸遇白雖然不務正業,但卻是特種部隊出來的精英中的精英,如果是他,這遊戲就真的有意思了。
“好,我知道了。”
“你就不好奇他做了什麼,爲什麼會對溫橙下手嗎?”
紀雲深又輕又淡的笑了聲,語調溫沉,“哦,那你告訴我,他究竟做了什麼?又爲什麼會對溫橙下手?”
“你不相信我?”
紀雲深眉眼不動,笑意深濃,“我該相信你嗎?嗯?葉禾?”
葉禾咬脣沒再說話,只是用那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看着他,樣子特別的楚楚可憐。
“你救過我的命,我感激不盡,你想要的我也都會滿足你,但千萬不要碰觸我的底線,這次看在你對我的救命之恩上,我可以不追究,明白了嗎?葉禾?”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再有下次對喬漫高小動作,不管她對他有過什麼恩情,他都不會客氣了。
男人說完,就毫不憐香惜玉的拉開門邊的葉禾,卻被女人反手死死的抱住手臂,“紀雲深,你說過會還我的救命之恩,也說過無論有多難,這話還算數嗎?”
“算數。”
男人從女人的雙臂中抽掉自己的手臂,聲音一如既往的優雅動聽,“只要不違背道德,在我能力範圍允許的情況下,我會還你的救命之恩。”
“好!”
葉禾往前一步,突然伸手摟住男人勁瘦的腰身,“陪我一夜。”
“像你這樣身份的男人,在外面玩一玩,根本不算違背道德,而且也在你的能力範圍內。”
男人眉頭擰了擰,伸手,一把將身前的女人扯走,“抱歉,做不到。”
話落,就伸手去拉車門,卻被女人再次擋住,“紀雲深,這個是我能想到的,讓你還我的救命之恩中,最簡單的一個,你別後悔。”
男人頭也沒回,聲音已經毫無溫度,“無怨無悔。”
葉禾抱胸,嗓音清清淡淡,透着矜貴,“好啊,既然這個你做不到,就把你全部的身家給我。”
“把我的全部身家給你,我們之間的恩怨也就徹底勾銷了,是嗎?”
男人的聲音很輕,輕的根本聽不出情緒,葉禾咬脣,賭他不會這麼做,“是,只要你把你的全部身家給我,我們之間的恩怨就徹底勾銷,再無瓜葛。”
“好!”
“什麼……?”
男人轉身,看向一臉驚愕的葉禾,“我說好,什麼時候方便,去聯繫沈夜白,他會幫我全權處理這件事。”
一個男人寧可讓出全部的身家,也不去碰一個女人?
這是爲了什麼?
爲了他心底的白月光,還是他身邊的紅玫瑰?
男人這次順利的拉開車門,還沒有坐進去,就聽到身後的女人說道,“紀雲深,你以爲你變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喬漫她還會跟你嗎?她會第一個把你甩掉,轉投下一個有錢男人的懷抱。”
“是嗎?那我們拭目以待,看看她會跟着我,還是轉投他人的懷抱。”
這次說完,男人在沒做任何停留,坐進去,快速的發動引擎,下一秒,車子就滑了出去,掀起一片氣流,吹得女人裙襬飄起。
直到菸灰色賓利車子的尾燈消失在黑暗中,葉禾才轉身,從包裡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把人處理掉,找個人背黑鍋。”
“是,小姐。”
……
傅青山駕駛着賓利添越從青山別墅出來,就直接右拐,行駛了十幾公里後上了二環高架,來到了景觀大道的交叉口,之後一路行駛,最後來到了位於半山腰的藍山別墅。
門口的保鏢見有陌生的車輛,趕緊走過來詢問查看,後認出車內的人是他後,趕緊按遙控鎖,開了黑色雕花大門。
黑色賓利添越滑進去,兩分鐘後,停在了游泳池旁的停車坪上,之後下車,腳步匆匆的走進別墅內。
二樓書房,紀雲深正站在窗邊吸着煙,看着窗外朦朧夜色,和園林景觀燈交織出的美景,聽到腳步聲,本能的轉過身,朝門口看過去。
傅青山的手上拎着車鑰匙,一雙長腿邁着深沉的步調,一步一步的走近,“我剛剛查了一下,車子在二環高架和景觀大道的交叉口逆行後,是一片監控盲區,而那條路又分出無數的岔路口,通往各大城市的高速,還有那片禁海的沿海公路。”
紀雲深聽後,闔眸低聲沉吟,“沿海公路,沿海公路……”
幾秒後,男人睜開一雙漆黑乾淨的眼睛,“老傅,讓軍隊的信息通訊部門開放雷達,重點就放在那條沿海公路上。”
說着,男人就撈過椅背上的黑色經典款風衣外套,“我去那片禁海看一眼,你在這裡守着,有什麼情況給我打電話。”
傅青山眉頭微微蹙起,看着慌忙往外走的男人,輕輕的叫了聲,“老紀。”
紀雲深的手握着門把手,半側過身,回頭看向站立在辦公桌旁的傅青山。
“你小心點,事情不簡單。”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