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棚昏黃的光線從高處落下,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陰影,將他的側顏輪廓映襯的更加溫和清朗,就像是初春的風,那麼沁人心脾。
記得網上對他的風評中,有過這麼一段話,時間太久,她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但大體的意思,她到現在還記得。
那段話大致是這樣寫的:紀雲深這樣的男人,成熟到極致,亦睿智到極致,他遊走在燈紅酒綠的人間煙火中,懂生活,懂情趣,比起那些俗世塵埃,更像是個只可遠觀不可近觸的藝術品,超凡脫俗的讓人忍不住頂禮膜拜。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成爲萬千少女趨之若鶩的對象,說實話,比起唐淺,她也沒有比她高尚,或者乾淨到哪裡去。
手段差不多,氣質差不多,就連給男人的感覺都差不多。
美好的事物,誰都想擁有,哪怕自掘墳墓,哪怕飛蛾撲火。
喬漫看了一眼,便低下頭繼續刷微博,淡然的好像站在不遠處的那兩人,只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當你的面調-情,就這麼放任不管?”謝之謙清了清嗓子,湊過來,聲音壓得更低,“這不像是你喬大千金的風格啊!”
“那我該哪種風格?”
喬漫繼續盯着屏幕,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段子,笑容在臉上蔓延,“還是你覺得紀雲深那麼好追?”
當初要不是迫於家族的壓力,紀晗的左右搖擺不定,她又剛好路過,救起了跳海的紀晗,而於情於理,他都欠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
一系列的事情加在一塊,壓得他不得不妥協,纔會陪她演了那一場又一場的戲。
不過有一點是她沒想到的,就是他真的會娶她。
她相信,就算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出去,頂多能換來的是他的孤注一擲。
卻沒想到,換來的是紀太太這個身份。
世事無常,說不定哪一天紀太太就換成了另一個女人,比如——唐淺。
比如——
和唐淺一樣,飛蛾撲火的女人。
謝之謙愣了愣,“請問一下,用“追”這個字……真的好嗎?”
喬漫聞言,食指放在脣邊,狀似想了想,“嗯,確實不太恰當,那就叫……倒貼好了,畢竟能睡到紀雲深,也是很多女人的終極夢想。”
謝之謙眼前一黑,捂着胸口,他覺得他被這個女人的話,弄出了內傷。
他癱在那,往不遠處瞥了一眼,紀雲深慵懶的抽着煙,不知道說了什麼,唐淺竟然低頭哭了,而且還哭的梨花帶雨,一抽一抽的。
哎……
真是不遺餘力的在勾引……別人的老公啊!
偏偏,他旁邊的當事人還什麼反應都沒有。
這世界是怎麼了嗎?
攝影棚有些悶,即便空調已經調的很低了,唐淺還是覺得難受,頭昏欲裂,好像中暑的感覺。
眼前的男人變成了模糊的重影,她眼前一黑,在抽泣中倒向了身前的男人,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在想,如果時間能永遠的停留在這一秒鐘,該有多好啊!
“嘖嘖,不愧是演員吶,居然暈了!”
謝之謙看到這,趕緊捅了捅還在刷微博的喬漫,“快看,那小妖精倒在紀雲深的懷裡了。”
喬漫的視線終於從屏幕上移了過去,摸了摸下巴道,“這招我用過了,原來女人的套路都差不多啊!我還以爲聰明的唐淺會另闢蹊徑呢。”
“比如說……”謝之謙疑惑的看向喬漫,“難道還有比這招更能勾起男人骨子裡的英雄主義的?”
“有啊。”喬漫回答的直截了當,“替他受傷。”
不過這兩句對白被走近的紀雲深聽到了,他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子染上了點點的星光。
“顯然,紀太太的套路略勝一籌!”
謝之謙光顧着和喬漫聊天,居然沒注意紀雲深已經把唐淺交給了工作人員,更沒有注意到他已經走過來了。
他的身體止不住的僵硬起來,摸了摸鼻子,對着喬漫笑道,“我突然想起來,我有東西落在車上了,我去取一下哈!”
路過紀雲深時,謝之謙的笑意更濃,“紀先生,剛剛我們只是在開玩笑,開玩笑……”
然後,一溜煙的就不見了。
紀雲深坐到喬漫的身邊,抽掉她的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用我解釋一下嗎?”
喬漫修長筆直的雙腿優雅的交疊在一起,身子微微前傾,手肘搭在腿上,單手撐着腮,看向身邊的高大男人,“其實……紀先生要是有另外感興趣的女人,我是不介意的,相對來說,她比我更有紀晗的影子,這樣的話多少對你公平一些。”
他一直在教她怎麼在這段婚姻裡生存,卻忘了他自己是個情深義重的人,俗話不是說的好嗎,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他對紀晗的愛,根本不會隨着她的強行入侵而減弱,只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增加。
止於脣齒,卻掩於歲月。
唐淺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她太像紀晗了,白裙黑髮,清純的像是高山上經年不化的白雪,一顰一笑,惹人心醉。
既然娶不到心愛的女人,那麼綁一個相似的人在身邊,也好過去綁一個不安分的女人呆在身邊。
況且,都是有故事的人,想要再去碰傷筋動骨的感情,會有多難,不用想也知道。
她只要他的錢,其他的,她都不需要。
“喬漫,在你的眼裡,是不是隻要像晗兒的人,就都能替代她?”
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如果真的存在誰能替代誰,那麼還要刻骨銘心的愛情幹嘛呢?
自取其辱嗎?
喬漫從他的手裡拿回自己的手機,低低的笑出聲,在光影明滅的光線裡,那笑容竟出奇的好看,晃得人眼睛生疼。
她說,“紀雲深,我們都乾脆一點不好嗎?誰也不比誰偉大,誰也不誰無辜。我承認,不談情不說愛的話,你確實是一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男人,英俊多金,又體貼入微,可如果要談情說愛的話,你並不夠格,不是嗎?”
一場角色扮演的婚姻,她可以在婚姻的範圍內,給他最大的自由,包括容忍那些女人的靠近。
可能不能不要在允許她們接近的同時告訴她,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誰能替代誰這一說。
如果真的不存在,那麼這場婚姻也就不會存在。
他大概真的是被紀晗的搖擺不定弄得心灰意冷,纔會覺得可以跟她老死不相往來,纔會覺得可以在這場沒有感情的婚姻中找到慰藉。
若論演戲,他們棋逢對手,若論真心,恐怕都會相形見絀。
這也是她一開始抗拒和他發生關係的原因,如果有那層關係在,有些事情就會變得不清不楚,例如……丈夫與妻子的本分。
她可以守住作爲妻子的本分,卻不敢要求他作爲丈夫的忠誠。
這就是這段婚姻的利和弊,她想的很清楚,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所以,紀太太這是在變相的要跟我吵架?”
喬漫搖搖頭,巴掌大的小臉上一直帶着笑,“你想多了,我真的不是想跟你吵架,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差不多就行了,我的要求不高。”
她在告訴他,上午的那些作,就是她對他能做的最大限度的懲罰,除此之外,她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立場。
紀雲深寬厚的背脊靠在椅背上,隔着藍白煙霧看向遠處,聲音都跟着低啞縹緲了起來,“喬漫,你知道你最大的愚蠢是什麼嗎?就是太自以爲是了。自以爲是的覺得你自己瞭解我,自以爲是的判斷我的心意,自以爲是的就給這段婚姻定了結局……”
他頓了頓,轉頭看向她,“這麼多的自以爲是,喬漫,你究竟在怕什麼?”
是怕深陷這段婚姻無法自拔,還是,她從一開始就不是目的不純?
而是,真的想嫁給他。
喬漫迅速的躲過他的眸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最好聽不懂。”
男人掐滅手中的菸頭,幽幽的說道,“當一個人的能力配不上她的野心,聰明配不上她的逞強,那麼這種人只會有兩種結局,要不衆叛親離,要不惹火燒身。”
話剛落,楊秘書就匆匆的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紀總,唐淺醒了,攝影師的意思是想讓您先看一下原片,如果覺得可以再繼續,這樣可以節省一些時間。”
正文 127,氣走了我剛重金簽下的代言人,紀太太打算怎麼賠?
紀雲深用深黑色的皮鞋踢了踢身邊女孩的白色高跟鞋,語氣恢復了以往的縱容,“要一起嗎?”
喬漫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細嫩的脣翕動了幾下,最終說道,“我不去了,畢竟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不適合跟着去瞎摻合。”
他笑了笑,身邊圍繞着未散的嫋嫋煙霧,頭頂昏黃的光線灑落在他烏黑如墨的碎髮上,幾乎恍惚了喬漫的心神。
他說,“都到這來了,不去看看,能忍住嗎?”
說完,紀雲深突然俯身下來,雙臂撐在她椅背的兩側,將她困在椅背和他的胸膛之間,“不是說來會情敵嗎?這就是你會情敵的氣勢?”
激將法,偏偏對她很受用。
“好,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可別反悔。”
剛剛坐在那說了那麼多,不過是要他的一個首肯吧。
底氣不足的事情,她喬漫可不會輕易的做。
還好,他還算摸清了她性格中有缺陷的那部分,不主動不被動。
看片室裡,唐淺和攝影師已經並排坐在了一起,正看着投射在大屏幕上的攝影原片。
有推門聲響起,唐淺下意識的看過來,就看到紀雲深擁着喬漫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楊秘書和謝之謙。
主位上只有一把座椅,楊秘書很有眼力見的又搬來一把,紀雲深就擁着喬漫坐了過去,全程溫柔紳士的不像話。
唐淺雖說是個入行不久的新人,但憑藉着紮實的演技,和甜美可人的長相,擁有着龐大的粉絲羣。
她本人不喜炒作,入行幾年來,幾乎沒有過緋聞和差評,因此,唐淺的路人緣也不錯,一提起唐淺,大家都會說那小姑娘長得不錯,演技不錯,挺拼的,是個大紅大紫的苗子。
正因爲這樣,她以往合作的公司,對她都關愛有加,更尊重她的工作,很少會在工作期間讓外人進出。
可……當她看到喬漫走進來的時候,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不僅僅是因爲她沒有得到紀雲深尊重,還有表白被拒後的惱怒和難堪。
論名聲,她好過喬漫太多,論事業,她也算小有一番成就,而喬漫呢,不過是個落魄的千金,現在大概連個幾千塊錢的衣服都買不起了吧!
一個靠男人才能活的女人,究竟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呢?她不明白。
“紀總,雖然我不是什麼大腕,但還輪不到外人來品頭論足,所以,請您看在我們辛苦的工作上,能否行個方便?”
聽起來很平常的話,卻字字暗藏珠璣。
喬漫的身子前傾,單手托腮,支肘撐在桌面上,就那麼慵懶的看向身邊的男人,好像對男人的回答很感興趣。
紀雲深從褲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捏在手裡,輕輕的在煙盒上磕着,一下又一下。
“楊秘書,謝先生,你們先暫時迴避一下吧!”
楊秘書和謝之謙互相交換了一個眼風,爲不能親眼目睹這場巔峰對決,而扼腕嘆息。
兩人走出去後,紀雲深啪的一聲按亮打火機,將煙點着,深吸了一口,“唐小姐,這回可以開始了嗎?”
唐淺不知道紀雲深是不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她指的是喬漫,卻故意攆走了楊秘書和謝之謙,這是在變相的護着喬漫?
不過是逢場作戲,他不信他會對喬漫有半點真心。
“紀先生,我說的外人,難道不包括跟這項工作無關的所有人嗎?”
唐淺從電影學院畢業進入娛樂圈以後,一路順風順水,也因爲如此,見過了許多豪門浮沉,過眼雲煙的感情。
她相信,紀雲深和喬漫就是屬於後者,過眼雲煙。
大概在未來的某個早晨,紀雲深都不會記得一個叫喬漫的女人出現過。
紀雲深的薄脣勾起一抹清新俊逸的淺笑,卻沒有讓人覺得溫暖,反而讓人覺得清冷淡漠,他說,“唐小姐,我是請你來代言的,不是讓你來教我怎麼做事的!”
唐淺咬脣,眼底迅速蔓上一層薄霧,“紀先生,我是您請來代言的,但並不代表您可以隨意的羞辱我啊!”
難受,窒息一般的難受。
“那麼請問唐小姐,我怎麼羞辱你了?”
紀雲深的黑亮眸子染上一層薄薄的笑意,看似清澈,實則幽深的複雜難測,“總不能你表示對我有意思,我就必須迴應你吧?天下好像並沒有這樣的道理。”
喬漫覺得唐淺有點太誇張了,紀雲深也沒說什麼,她就一副快哭了的樣子,這臉皮明顯不夠厚啊,想要追男神,還拉不下臉,明顯是在自作自受啊。
“算了,我先出去好了,免得影響你們工作。”
喬漫剛剛站起身,卻被男人一拉,跌在了他的腿上,“紀太太作爲家屬,難道不想看看自家公司的代言片子?”
這話一出,不僅唐淺愣住了,就連一旁戰戰兢兢的攝影師也愣住了。
剛剛紀總說的是紀太太,他應該沒有聽錯吧!
“沒什麼可看的,雖然唐小姐形象健康,符合代言的基本要求,但我剛剛粗略的掃了一眼原片,她的姿體語言詮釋太過僵硬,妝容用力過猛,服裝造型偏於暗黑系,這樣會很容易造成民衆的誤解,從而產生審美疲勞。”
“總結來說,就是整體上,完全沒有體現出明遠集團青春洋溢又活力四射的定位,我的建議是……換個代言人。”
喬漫頓了頓,不着痕跡的從男人的腿上退回到剛剛的座位上,“當然,這只是我的一些小建議,你們完全可以當做耳邊風,畢竟我是個門外漢,不懂這些的!”
能夠把犀利刻薄演的這麼無辜無害的,估計除了喬漫,整個林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女人了。
本以爲富家千金不過是一個繡花枕頭,看來真的是她太小瞧喬漫了。
唐淺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白開,淡淡的開口,“喬小姐……”
喬漫也拿過水杯抿了一口白開,語氣溫淡軟糯,極爲好聽,“不好意思,唐小姐,可以請你叫我紀太太嗎?畢竟我和紀先生是領了證的,你當着他的面還叫我喬小姐,我怕他會沒有當老公的自覺。”
一句話,既宣誓了主權,又透出了對唐淺的嘲弄,就像她和紀雲深那些捕風捉影的緋聞,都是她圍觀的一場笑話。
“好啊,紀太太。”唐淺握着水杯的手用力到泛白,可臉上還掛着一貫的笑容,“這回我可以發表自己的想法了嗎?”
喬漫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眼,做出了請的姿勢,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唐淺如海藻般濃密的黑色長髮被編織成玫瑰花樣,尖細的小臉上鑲嵌着深刻精緻的五官,不說話時,會顯出一種讓人高不可攀的距離感來。
清高孤傲,矜貴優雅,像是一隻美麗的白天鵝。
“紀太太,你不要誤會,我會接觸到紀先生,也是機緣巧合的偶然,而且你放心,我不圖他的錢。”
大概在唐淺的眼裡,她喬漫就是看上了紀雲深的錢,不過仔細想想,她這麼想也沒錯,她確實是因爲錢纔會接近紀雲深的。
“不圖錢,那就是圖他的人嘍?”
喬漫烏黑明亮的眼眸透着絲絲縷縷的溫柔,在昏暗的燈光下,宛若精靈般魅惑。
“不過不圖錢,你幹嘛圖他的人?怎麼,唐小姐難道是把自己想象成童話書裡的白雪公主了?還是想在現實生活中嘗試一把蓮花女配,準備隨時上位?”
唐淺笑了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紀太太,既然你已經把我定位成了居心叵測的女人,那這樣的話,就算我說出花來,你也不會相信我的,我想就沒有必要再浪費彼此的口舌了吧!”
“嗯,是沒有必要了!”這次開口的是紀雲深。
唐淺露出一抹淺笑,就那麼看着喬漫,似乎在說你輸了。
可喬漫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她身邊的男人吸了一口煙,緩緩的說道,“唐小姐你回去吧,違約金稍後會打到你的卡里。”
話落,唐淺足足反應了幾秒,纔不可置信的說道,“……紀先生,違約金是我佣金的三倍,您……”
“你覺得我會在乎那點錢?”紀雲深打斷唐淺的話,笑意頗濃的說道,“我太太雖然沒有涉足過這個領域,但她說的那些缺點,你恰好都有,如果再跟你合作下去,那不是等於在自砸招牌嗎?”
唐淺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了難堪,從來沒有過的難堪,眼底慢慢浮起了水光,還有類似不甘心的情緒,瞬間蜂擁而至。
她說,“紀先生,你這是打算爲了你太太而公私不分了嗎?你應該知道我是怎麼拿下這個代言的,實不相瞞,我的經紀人是慕惜。”
“所以呢?”紀雲深如畫的眉眼氤氳出淡淡的不悅,不過不明顯,“唐小姐這是在告訴我你因爲走後門,所以會比其他人更理直氣壯一些?”
唐淺死死的咬脣,硬是沒讓發紅的眼眶裡掉下淚來,“好,既然紀先生已經做出決定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打擾兩位了!”
唐淺匆匆的走出去後,攝影師也趕緊跟着走了出去,生怕會被這壓抑的空氣給悶死。
喬漫的手指很有節奏的敲在桌面上,雖然在笑,卻笑的很勉強,“紀先生,這就是你不厚道了啊,根本就沒給我發揮的機會啊!我憋了一肚子話,看來只能自己消化了!”
“少在這給我得了便宜還賣乖!”
紀雲深探身,將手中的菸頭掐滅在透明的菸灰缸裡,聲音低啞,富有磁性,“是我能讓她比較難堪,讓她知難而退,還是你比較能讓她難堪,讓她知難而退?嗯?”
喬漫當然知道這些,可心情歸心情,道理歸道理,不能混爲一談。
“不過……”
男人突然靠近,聲音在她的耳邊噴出曖昧的溫熱,“氣走了我剛重金簽下的代言人,紀太太打算怎麼賠?”
“如果我沒有失憶的話,是紀先生您親自下的逐客令啊,跟我可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喬漫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的問了一句,“違約金能有多少?”
“不多。”紀雲深過於漆黑的眼睛映着身前女孩的樣子,如同夜裡一望無際的深海,寧靜而遙遠,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情緒,“將近一個億而已。”
唐淺不過一個新人,收入就這麼可觀了嗎?
一個億啊,一個億。
“要不然,你看看我行不行?”喬漫湊近他,白藕似的雙臂環住他的脖頸,“你不常常說我不去做演員可惜了嘛!”
“你覺得紀太太能是一個拋頭露面的公衆人物?還是你覺得我喜歡將我的私生活放在衆人面前,成爲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好像,確實都不太可能……
紀家是名門望族,家風嚴,規矩多,是絕對不會接受一個演員來做未來紀家掌舵人的媳婦的!
“那怎麼辦?”喬漫乾脆推開他,將修剪整齊的指甲湊到脣邊吹了吹,“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跟我耍無賴是不是?”
男人一把捏住她的下頜,下一秒,沉重的吻便重重的落下,狂熱的廝磨着,屬於他獨有的混着菸草味的男性氣息,鋪天蓋地的朝她襲來。
吻的間隙,他嗓音沙啞粗重的說。“還是……紀太太裝瘋賣傻的功力又提高了?”
他這個吻並不溫柔,瘋狂的掠奪讓她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神智,她的氣息漸漸急促,雙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攀住男人的頸項,像是一灘水,軟了下去。
過了很久,他才結束這個吻,拇指覆在那嬌豔欲滴的脣瓣上,細細的摩挲。
“奶奶那邊又催着要見你了,你準備哪天跟我回去見長輩?”
像是看出了她之前要去見長輩時露出的緊張,這次他沒有事先安排,而是先來徵詢她的意見。
“過幾天吧,這兩天我有點事,要趕緊解決一下。”
紀雲深也沒多問,就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
半個小時後,紀雲深擁着喬漫走出了攝影棚,楊秘書趕緊快走兩步,打開了後車座的車門,恭敬的等着兩人上車。
幾人坐進去,車子啓動,然後楊秘書就聽到手機震動的鈴聲,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滑了接聽鍵。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楊秘書的臉色幾變,然後回頭對紀雲深說道,“紀總,是唐淺的經紀人的電話。”
紀雲深接過來,喂了一聲,對面的清貴女聲就接着響起來了,“小深,明遠集團涉足影壇的年頭還太短了,唐淺雖說有些問題,但還不至於讓你付出高價違約金,聽我的話,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
“慕女士。”紀雲深突然出聲,打斷了慕惜的話,“你是以什麼立場跟我說的這些話?如果是以唐淺經紀人的身份,我很抱歉的說,她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代言人的樣子,清新有餘,但她……太蠢了,而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跟蠢女人合作。”
“當然,你要是以我母親的身份跟我說話,那我只能說一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別跟我瞎-操心,我也不需要你瞎-操心。”
喬漫本來很安靜的坐在旁邊,沒有吭聲,而是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直到紀雲深那句母親,才把她從紛飛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慕惜是他母親,居然是他母親。
這也就解釋了那天在《愛情攻勢》深山的片場裡,慕惜那麼十分不待見她的原因了,原來是因爲紀雲深。
她大概能夠想到,是自己飄在外面的名聲,纔會讓慕惜產生那麼強烈的反感。
因爲紀雲深確實值得更好的女人。
慕惜在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小深,媽媽不是干涉你,而是覺得喬漫那女孩真的不適合你。”
紀雲深笑了笑,眉眼浮現了一絲疲憊,“適不適合我說了算,還有以後少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