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4號門診樓 尾聲

(130)

“我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愛不是無償佔有,相反,愛應該是無償付出!”經歷過這一系列的事,我突然間明白了許多。

“蘇謙!”她突然擡起頭來望着我。

“什麼?”我微笑着。

“你不恨我嗎?”

“別說傻話了,我那天不是說過了嗎?我只在乎你!”

“可我背叛了你!”

“背叛?有這麼嚴重?”我繼續微笑。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陷入了沉思,眼神重新變得遊離起來,良久,道:“我姐姐有了田小山,這對於姐夫來就意味着背叛,而我又走到了他身邊,這對於你不同樣意味着背叛嗎?”

“呵呵,”我笑了,但同時心裡掠過一絲尖銳的疼痛感,我強忍着,繼續安撫她,“這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他是他,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人和人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可同樣是背叛呀?”她不依不饒。

我轉移了重點:“再說了,你們的故事是發生在我們分手以後呀,已經與我無關了,怎麼又稱得上背叛呢?”

“哇……”沒想到聽了我的話,她徹底地放棄了忍耐,號啕大哭起來。我沒有安慰她,任她盡情地發泄着,同時心底在隱隱作痛。

“一切都結束了,我們要從頭開始了!”臨出院時,我對她如是說。

她聽話地點了點頭,臉上佈滿陽光。

“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向我提問埋在你心裡的任何問題了!”這時候的小溪已經渾身充滿陽光了。

“真的嗎?”我一臉興奮地拉着她的手。

她滿眼笑意地衝我眨眨眼,算作回答。

“那你得答應我!”

“什麼?”

“不許再傷心了!”

“嗯!”她神情自然地點點頭。

“那好吧!先問什麼呢?”我故意裝作冥思苦想狀,其實,所有的問題在已經在我心裡打好腹稿了。

“首先,那個魅影爲什麼總是沒有手腳呀?”這個問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甚至有些調侃的味道,於是氣氛活躍起來。

“怎麼?你到底不相信魅影是真的了?”她調皮地望着我。

“呵呵!你忘了,我是十足的無神論者嘛!”我也調皮地笑。

“哈哈,到底沒騙過你!”她做了個鬼臉,“其實很簡單,魅影出現的時候,除了一身白衣,腿腳的地方都是與周圍的顏色是一樣的,只是由於你當時太緊張了,所以就把它看成沒有腿腳的了!”

我恍然大悟。

“還有嗎?”

我笑笑:“郵件?你發現了樑希鬆要進入你的郵箱?”

“嗯!我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你們!”

“包括我們去找你?”我驚訝地問道。

她點點頭,情緒低落下來:“是的,回國以後,我就來到了醫院裡,我知道要想查出真相就只能呆在暗處,暗中注意着你們每個人的舉動!就是在那裡,我認識了田小山,他告訴了我一切,包括他和我姐姐的事,但許多事情,包括我姐姐的死。我們沒證據,所以我們聯手導演了這場‘孤墳魅影’,想讓當事人浮出水面。一切都是他按照他的猜測進行的,起初我還不相信,曾經與他發生了爭執,沒想到,一切完全按照他的預言逐漸實現着……”

“你就是在那個時候愛上樑希鬆的?”我打斷她。

“嗯!儘管我們聯手,但一直以來,我都對田小山存有戒心,我不相信他對樑希鬆的猜測,因爲我瞭解他與我姐姐的感情,我堅定地相信他對我姐姐的愛,我甚至懷疑田小山介入的目的,沒想到……”她沒有說下去,我知道她是怕淚水出來破壞了氣氛。

“所以,你曾經發短信告訴我離田小山遠一點?”

“不是我,是樑希鬆發的!那時候我已經開始懷疑樑希鬆了,所以他就假借我的名義給你發短信,讓你懷疑田小山,讓田小山陷於孤立!”

“沒想到,他最後還是沒有放過田小山!”我若有所思地道。

“你好像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沒有問我?”她歪着頭微笑地看着我。

“什麼?”我迷惑不解。

“到底誰是那個‘孤墳魅影’!”

“是的,只是,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問起!”

“那我先帶你去看一個人!”

“誰?”

(132)

“暫時保密!走!”

我一路上迷惑不解,不僅僅是因爲小溪要帶我去看的神秘人物,還因爲她一上路時給司機所說的目的地:第一監獄!

我實在想象不到,除了在那有可能見到樑希鬆以外還會見到誰。

結果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在這裡,我見到了田小山!

與我們隔着一道冰冷的鐵欄杆,他頹廢地坐在監室裡,低着頭,一言不發,身後站着兩名雕塑般毫無表情的獄警。

“田小山?怎麼會是你?”這是我說出的第一句話,但除了我一臉驚恐以外,其餘的人全都無動於衷地沉默着。

良久,他才緩緩地擡起頭,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蘇謙,你好,小溪都告訴你了吧?”他的神情狼狽不堪。

“沒有!她什麼也沒說!怎麼回事?”

他茫然地與小溪對視一眼,可能接到了小溪的肯定信息,但他還是沒有絲毫表情。

“是的,我沒有死!不過,我無法確定我是不是還罪不該死!”

“你爲什麼這麼說?你是受害者呀!”

“不,你只說對了一半,在樑希鬆面前我是受害者,但我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你知道嗎?停屍房的老樑就是我害死的……”

“什麼?”我倒吸了口涼氣。

“不只是他,我還害過很多人,包括樑希鬆的父親,甚至還有樑希鬆,只是,我還沒有動手!”

“……”我愕然。

“你應該聽說過樑希鬆的父親吧!”

我點點頭。

“故事就應該從他開始,有了他的風流成性,也就有了我和樑希鬆的恩怨!是的,我和樑希鬆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我們自始至終卻過着天壤之別的生活。從小,我與母親相依爲命的生活裡就只有貧窮和別人的鄙視,於是我從小就埋下了復仇的種子。在我長大成人以後,我的復仇計劃便一步步實施着。幾年前,樑希鬆父親的猝死就是我一手造成的,後來我主動接近何小欣,然後逐漸介入了他們的生活。小溪給你的提示是沒有錯誤的,他們的感情本來是無隙可乘的,但我恰到好處地利用了樑希鬆的狹隘和不可一世,恰到好處地導演了這場悲劇。再就是老樑,他的二叔,他只是我想嫁禍於樑希鬆的一個工具而已,最後,要不是小溪苦苦相勸,恐怕下一個目標就是樑希鬆,我接受了小溪的建議,讓他自己暴露出來,接受法律的嚴懲!”

我的表情可想而知。

“所以,我得謝謝小溪!最初,小溪是完全按照我的計劃進行的,但後來,小溪發現了我的目的後阻止了我,她重新安排了一切,而且做得天衣無縫,讓人佩服。小溪是個好姑娘,你一定好好對她,讓她幸福,這是她應該得到的!噢,還有一點要告訴你,那天晚上的魅影是我扮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我感覺就像在一個滿耳轟鳴的環境裡,聲音卻突然消失了,只剩下讓我不知所措的寧靜。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耳畔突然傳來了小溪的聲音:“我們走吧!”

我回過神來,發現田小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我們默默地走了出來。

“其實,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可能是一個悲劇的主角,每個人都可能是一個喜劇的主角,你的結局不同只是因爲你的選擇不同而已!”沉默了很久之後,小溪突然如是說。

我沒有言語,突然想起了小溪以前曾經說過的另一句話:“其實,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或多或少的埋藏着一些陰影,只是你敢不敢面對而已!”

恰在這時,太陽從一片雲叢裡探出身子,將明亮的光輝傾瀉下來,當然,覆蓋着我們倆。

時間:一個深秋初冬的夜晚

地點:護城河上的涼亭裡

人物:小溪和我

小溪靜靜地躺在我的臂彎裡,眼都不眨地盯着夜空。我的雙臂輕輕地環繞在她的身上,鼻尖觸着她的柔軟的秀髮,感受着她那慣用的洗髮精上留下的青果的味道。

這一幕與那天有着驚人的相似。

只是今天繁星滿天,與那天只有一彎明月的夜是完全不同的。

“喜歡這個夜晚嗎?”我輕輕地問。

“你說呢?”她眨眨眼,眼神清澈如水。

“那得讓我聽聽!”

“什麼?”

“你的心跳呀?”

“呵呵!”

我俯下身子,拿耳朵貼着她的心房。

“怎麼樣?”她急切地問。

“這個嘛……”我故意停下來,吊起她的胃口,然後故作不經意地叫道:“碧水東流!”

“哦!”她一愣,驚愕地道:“什麼?”

“碧水向東流,尋找那博大和遙遠!”我故意自言自語。

“你在說什麼?”看得出,她是故作驚訝。

我不理會她,徑自道:“沒想到,一個弱女子,竟然有如此胸襟,絕對在我之上!”

“你在說誰呀?”

我突然眼眶溼潤了,再次緊緊地抱住小溪的雙肩:“小溪,謝謝你!”

“我……”她突然無言了。

我不顧一切地說起來:“小溪,這纔是真正的你呀!其實你的心裡自始至終裝的都是我,比起這些來,你那偶爾的背叛又算得了什麼呢?幸好,我發現得及時,沒有傷着你,否則,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她用手輕輕地捂住我的嘴,眼裡波光粼粼:“你永遠都不會傷着我的,你心裡想的永遠都是爲我而付出……”

“可比起你的寬廣的胸襟來,我的付出又算得了什麼呢?”這一刻,我們都顯得格外固執。

她摟得我更緊了,我也緊擁着她,我們一起看着滿天的繁星。此時已是冬天了,微風夾雜着刺骨的寒意四處遊蕩,街上行人稀疏,但我們卻沒有感到絲毫寒冷。

我托起她的雙肩,將她的雙眼置於我的視線之內:“現在我已經有答案了,想聽嗎?”

她點點頭。

“你看這夜空,繁星滿天,這纔是你喜歡的夜,也是你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夜,我說得對嗎?”

她繼續點着頭。

“其實,‘碧水東流’纔是真正的你,你不能總是生活在陰影裡,你也渴望陽光。在你的心目中,這個世界是陽光燦爛的,或許,在以前,這只是你的一種渴望,但現在的你已經完全做到了,不是嗎?”

她再次點點頭,眼中星光閃爍。

“我說過,我們要重新開始,還記得嗎?”

“嗯!”她堅定地點點頭,我輕輕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痕。

她的臉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俏麗可人。

“聽會兒音樂吧!”我從口袋裡掏出MP3,“我從網上下的,貝多芬的《月光曲》!”

這時音樂緩緩響起,優美的音符向四周擴散着,小溪靜靜地偎在我的懷裡,我呼吸着她的頭髮上散發出的青果的香味,望着水中明朗的夜空,在心裡默默地道:再見了,我的鬼魅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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