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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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沒錯,”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的,她就是這麼說的。那你說,難道她自始至終都沒愛過我?那是不是太可笑了?”

“這個嘛……倒是未必,不過你應該瞭解她的性格的,她很容易鑽牛角尖,一旦那樣後果就不堪設想,對於你嘛……”

“那我不是太可憐了?”我苦笑一聲。

“男人嘛?有時候還是可憐點好,那樣會頭腦清醒一些!”

“你是說我的頭腦不清醒?”

“難道你認爲你很清醒嗎?呵呵!”

我無奈地搖搖頭,不得不承認:“的確不很清醒!”

“以後有什麼打算?”

“沒有,一片空白!”

“恐怕你還沒從失去女朋友的陰影裡走出來吧?”

“我真懷疑自己還會不會走出來?”我有些答非所問。

“想開點吧,註定是你的早晚還會回來的!”

我一陣驚喜:“怎麼?你說我們還有可能?”

“呵呵,我還有下句呢,不是你的再強求也沒用的!”

“……”我無話可說。

“呵呵,嚇着你了吧?我說的可是實話,其實與女朋友分手也不是件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你能想開點的話,可能這對你以後的生活還是個美好的開端呢!”

“我不要這種開端!”我固執地反駁她,“我只要我的女朋友能夠回來!”

“不會吧?這麼無聊的想法?”

“我不會放棄的!”不知爲何,我似乎越說越來勁了。

“不放棄?怎麼個不放棄法?找她去嗎?人家名花有主了!”

“……”我又陷入了絕望。

“不過,這也不是很絕對的!”

“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還有希望……”

“怎麼說?”我迫不及待地打斷她。

“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如果她愛的那個男人很糟的話,或者說傷害了她,我說的是那種致命的傷害,她還是有可能再回來的!”

“是嗎?”

“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以她這種性格的人一般不會看走眼的!”

我氣急敗壞地道:“你是存心在吊我胃口呀?”

“我可沒這麼做,是你非要我說的,責任你負!”

我無奈地搖頭:“說了半天,我們還是各有各的觀點,唉!看來我註定要孤苦一生了!”

“不要這麼悲觀嘛!嚮往事揮揮手,生活還是很美好的!不過話說回來了,我今天才發現你和你女朋友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相似點的!”

“什麼?”

“其實你們的性格當中都有太多的陰暗成分,她是受到自己身世的影響,而你,則徹底是因爲受到她的影響!”

我笑笑道:“謝謝你,這句話我愛聽!”

“你現在有兩條路可走,徹底地把她忘掉,重新開始,這是你最應該的選擇;或者是順其自然,耐心地等待,這種希望不能說沒有,但那是極其渺茫的!”

“我還是選擇後者!”我堅定不移地道。

“就這些吧!我該下了,今後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大約多久?”我有些依依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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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準,可能很久吧!拜拜!”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她就隱身不見了。通過這幾次的交談,我已經對這個能夠洞察我的心思、給了我很大幫助的神秘女孩產生依賴了。唉!人世間總會充斥着無窮盡的分合聚散,它組成了最有味道的人生,同時也帶給人類最無盡的煩惱和痛苦!

小溪走了,“碧水東流”也消失了,而我今後的路又將走向何方呢?我瞭解自己的性格,我不會甘心的,也不會放棄的,但我的堅持到底有多大的意義呢?

一個尋常的夜晚,送走了局長等人,我便獨自一個人在漆黑一片的辦公室裡默默想着心事。可能就像“碧水東流”說的那樣,小溪帶給我的影響太大了,甚至是在很多方面已經改變了我,包括現在我對於黑夜的熱愛。我曾經是一個極度喜歡陽光也離不開陽光的人,我曾經矢志不渝地通過自己的影響來改變小溪的喜好,但事實是我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現在的我開始喜歡黑夜了,也喜歡那種純淨的、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了!

這個世界除了我以及這些巋然不動的建築物以外,便只剩下無盡的風和無盡的風聲了。我默默地想着心事,突然,一陣很猛烈的風吹得我的門“呼呼”作響,抖個不停,我猛地站起身,憑感覺,我知道:“她”,又來了!

我站起身,悄悄地走到門口,側耳傾聽,沒錯,“她”就在門外!

我們之間就隔着一層薄薄的門板。

“你來了!”我輕輕地向“她”打招呼,沒有迴音,只是似乎一時間外面的風聲更勁了,活動的門窗等物件全都配合着在空氣裡發出各種刺耳的聲響,我不禁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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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嗎?”

“唉……”我聽到了,還是那一聲嘆息,悽切哀婉!

然後,“她”又緩慢地離開了。過了一段時間,我確定“她”已經走遠,便輕輕地打開門,眼前的情景讓我倒吸了口涼氣,因爲“她”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站在——確切地說是飄在——樓道盡頭的樓梯口處,回過頭呆呆地望着我,很顯然,“她”已經料到我會開門的!

我還是無法看到“她”的眼神,但我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她”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我。“她”的眼神讓我猶豫,我料定“她”是在等着我,似乎是要帶我去某個地方,於是我走上前,但由於我心中埋藏着無盡的恐懼,這又使我裹足不前,邁不動腿。我在原地痛苦地猶豫着,“她”看出了我的心思,結束了與我的對峙,然後緩緩地扭轉了身子,但就在“她”在我眼前即將消失的那一刻,我又清楚地聽到了以前曾經聽過的那一聲對我的呼喚:“謙……”

聲音若有若無卻極富穿透力,我知道,“她”是在叫我!

接着,“她”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沒有再遲疑,追了上去。下了樓,來到了空空蕩蕩的院子裡,漆黑的夜色籠罩着我,我似一隻無頭的蒼蠅費勁地辨別着方向,同時也搜尋着“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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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兒?”我擔心會與“她”失去了聯繫,便問了一句,沒想到這一句不經意的提問竟產生了空谷足音的震撼力,在我的四周迴盪,嚇得我汗毛盡豎。

正當我手足無措時,“她”的叫聲再度在空氣中響起:“謙……”

我聽清楚了,在門診大樓的方向,於是便盡力地摸索着朝4號門診樓的方向走去。憑感覺我知道,“她”就在不遠的前面一直牽引着我,每當我失去方向時,“她”的一聲若有若無的呼喊便會適時響起,直到我進了門診大樓。我摸着樓梯臺階拾級而上。

走到二樓,我小心翼翼地走過那行血字,然後到了三樓,憑感覺,“她”就在三樓!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樓梯,摸索着牆壁緩慢地前進,極力地回憶着身邊一些房間設施的狀況,這裡應該是幾間科室,這裡應該是注射室……等等,對了,前面應該是電梯間了,對面應該是洗手間了,至此,整條樓道已經走了一半了。

猛然間,我止住了腳步,一股涼氣從腳底下滲入到體內,並以最快的速度上升、蔓延,因爲我清楚地看到,在電梯間的門縫裡,隱約地透出一線光亮,一線微弱到極點的、搖曳晃動着的光線。憑常識我得出結論:那絕對不是人類常用的諸如白熾燈、日光燈等照明工具發出的!況且在這一向沒有人煙的空蕩的樓上,怎麼會有燈光?

我輕輕地走到電梯間前面,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周圍可能存在的一切聲響。似乎整個世界裡只剩下我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在驚恐之餘,我不禁有些好奇,那就是傳出燈光的電梯間裡竟然沒有一絲聲響,難道……

我不敢想下去了,走到三樓那個“魅影”就消失了。難道電梯間會是鬼魅聚集的地方?“她”一定在裡面!藉着夜色的朦朧我姑且還有面對“她”的膽量,但要真到了燈光下,我就不認爲自己會有勇氣面對“她”了!

當機立斷,我要離開,可就在我轉身的時候,突然一聲“謙……”又飄然而至,很明顯,她又在叫我,看來她真是有求於我。我無法離開了,因爲我無法拒絕她,我曾經答應過她,如果她有什麼困難,我一定會盡力幫助她的!

我要留下!主意已定,我悄悄地靠近4號門診樓的電梯間。我實在不敢肯定在沒有電的情況下能否打開電梯間的門,可就在我剛剛伸出手還未接觸到門的時候,門突然自己緩慢地打開了,眼前的情景嚇了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裡面空無一人,當然也沒有那個“魅影”,但裡面的陳設足以讓我血脈賁張:正對着電梯間門口擺放着兩個靈位,前面有一座小型的香爐和兩支蠟燭,香已燒去大半了,蠟燭發出的光就是我所見的光線的光源。蠟燭通紅,有着鮮血的顏色,滴着的燭淚就像滴着的鮮血。在這一套擺設的空地上佈滿了紙灰,裡面竟還殘存一些星火,看來剛剛燒過不久。紙灰則在我打開門跟進來的風的作用下翻滾着,有的還飄到我的面前,撞擊着我的身體和臉。空氣中夾雜着一股典型的黴味,這氣味很接近於常年不見陽光的陰暗地窖所發出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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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臟怦怦地狂跳着,藉着微弱的燭光看過去。靈位上的兩行字我終於看清了:左邊的靈位上寫着“何小欣之靈位”!右面的靈位上寫着“田小山之靈位”!

我倒吸了口涼氣!

何小欣?她不是葬在4號門診樓後面的墳場嗎?這裡怎麼會有她的靈位?田小山?田小山又是誰?他的靈位怎麼會與何小欣的靈位擺在一起?何小欣是樑希鬆的妻子,她的靈位卻又與另外一個男子的靈位放在一起?難道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特別的聯繫?在此之前、我從沒聽任何人提起過何小欣的生活當中有個田小山,樑希鬆沒有提起過,小溪也沒有提起過!

何小欣與田小山一定有什麼關係,要不,“她”是不會帶我來這個地方的,也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地把兩個人的靈位放在一起的。一想到可能有人在幕後操縱,我不由得又倒吸了口涼氣。我感覺似乎這一切不可能是人所爲,難道是“她”做的?當然具體追究誰做的似乎不是很關鍵,關鍵是:既然她帶我來這裡,那她就一定是想讓我知道這些,而她想讓我知道的最大目的是什麼呢?難道是想讓我告訴某些人這裡有這麼一處所在,要不這一切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了,但她又想讓我告訴誰呢?

我想着,突然,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她”就在我身後,但我要想回頭已沒有足夠的勇氣了,於是我再度屏住呼吸,暗自計算着自己到底還殘存多少膽量,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我有了不顧一切的打算,突然發力猛回頭,可身後還是空空如也,看來,“她”猜出了我的心思,提前離開了!

眼前的蠟燭已經燃燒得接近尾聲了,外面4號門診樓樓道里的窗戶已經開始投進一些光線了。

天亮了,我的膽量也恢復得差不多了,看天色科長等人應該快到了,我快速地跑下樓去迎接他們。

科長一下車,我便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問他:“你認識一個叫田小山的嗎?”

科長將頭搖得像撥浪鼓:“怎麼,昨晚他也在這?”他的想法很符合邏輯。

聽了他的話我反倒倒吸了口涼氣,道:“他死了!”

這次輪到科長倒吸涼氣了,同時他還伴隨着身體搖晃,差點摔倒在地:“怎麼?你昨晚遇見他的鬼魂了?”別說科長早晨起來思維卻是敏捷得異乎尋常。

我壓低了聲音一臉驚恐:“比這還嚇人呢!我見到了他的靈位!”

科長大呼一聲差點栽倒在我的懷裡,老K向這邊探着頭,滿臉妒忌:“你們倆在說什麼悄悄話呢?不會是小蘇昨晚遇見女鬼了吧?”

“瞎說什麼?快去幹活!”科長氣得大喝一聲,然後轉過頭來問道,“在哪看見的?”

“在那!”我指指4號門診樓,然後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不信我帶你去看看!”

“別別別……”科長忙不迭地抽身,不過我早有預料,將他牢牢地拉住,拉起他就往4號門診樓上走,邊走邊道,“大白天的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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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說科長到釋然了,跟着我乖乖地上了樓。

到了二樓,科長突然大叫起來:“血字!”我這纔想起科長這是頭一次見到這個,但顧不了那麼多了,拉起他便上了三樓。因爲我心裡隱約有種預感,我怕會來不及,到了電梯間時,我的預感得到了證實,我輕輕推開電梯間的門,裡面空空如也,昨晚四處飄散的紙灰現在連一丁點痕跡都沒有。

科長一下失去了興趣,怏怏不快:“看來你是花眼了,害我白出了一身冷汗!”說完,轉身便走,邊走邊道:“走,去看看那行血字!”他倒突然來了興致。

我呆呆地跟着他下了樓,對於科長對那行血字瞠目結舌的評頭論足我一句話也沒聽進去,我一直在思考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甚至我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昨晚上做了個噩夢!當然,最終我還是清醒的:我昨天晚上並沒有睡覺!

我邊工作邊考慮着田小山身份的最大可能。科長則喋喋不休地向衆人訴說着他關於那行血字的見聞,最終老K等人提議,中午一定跟着科長去樓上開開眼界,但我沒有去,而是請假離開了,我要返回城裡尋找關於那個“田小山”的信息,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解開心裡的謎團。

我推測,既然這個田小山的靈位與何小欣的在一起,很顯然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糾葛。這一點樑希鬆是最有可能知道這件事的人,但很顯然,這是一個極度敏感的問題,或許何小欣的死就與這個人有關。

最後,我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你認識一個叫田小山的人嗎?”我開門見山。

“什麼?”他的叫聲幾乎要將我的手機引爆。

“田小山!”我故作茫然地重複了一遍。

“你……你見過他?”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的問題讓我摸不着頭腦,他似乎認識田小山但竟然不瞭解田小山的死活,我納悶地問道:“你認識?”

沒想到他竟然道:“你稍等!”

依然如那次一樣,幾分鐘之後,樑希鬆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田小山?你見過他?”他顯得異常心急。

“沒有!”我搖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

“在哪兒見到他?”他的迫不及待讓我更加摸不着頭腦。

“你得先告訴我你怎麼會認識他?”我要挾他。

“好吧!”他收斂起自己的心急火燎,掏出一支菸,點着了,然後吐出一個眼圈,“他是我以前的一個病人,你應該聽說過吧,我曾經做過一次心臟手術,結果出了意外,那個死的人就叫田小山!”

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問我在哪裡見過他呢,我記得好像聽說後來他的屍體失蹤了,怎麼,你懷疑他還活着?”

“也說不準,要看當時手術的狀況,他應該死了,我們還做了搶救,但沒有成功,”然後他又重重地吸了口煙,“不過我有種感覺,好像他沒有死!”

在他的感染下我也陷入了沉思:“是挺奇怪的,難不成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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