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91)

“嗯!”她點點頭,開口道,“白天已經睡飽了,現在不困了。”

“你知道嗎?你當時的樣子很嚇人,那麼虛弱,快把我嚇死了!”

“是嗎?可能我當時太害怕了!”她微微苦笑。

“是被那個‘魅影’嚇的吧?”

她點點頭。

“是挺嚇人的,尤其是在那種環境下!”

“怎麼,你不害怕嗎?”

“當然怕了,不過我已經見過她很多次了,能夠承受得住了!”不過我的心裡犯起了嘀咕,按道理講,她對於那個“魅影”也不應該陌生了呀!

“難道你不覺得那個魅影很熟悉嗎?”我試探着問。

“你是想說那很像我的姐姐吧?”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我覺得許多問題沒必要老是藏着掖着了,她姐姐的問題是一個亟須解決的問題,這決定着小溪能否安心地回到我身邊,所以我決定與她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是的,你不這樣認爲嗎?”

她點點頭,臉上掠過一絲哀傷:“其實自打我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像!或者說,是!”然後她歪着頭問我:“你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你可是一個十足的‘無神論者’呀?”

我淡然一笑。

她默不作聲了。

“我們談談你姐姐好嗎?”

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關於我姐姐的事,你都知道什麼?”

我搖搖頭,道:“只是覺得她自殺得很蹊蹺,僅此而已!”

“你也覺得她死得不明不白?”她驚訝地問,“你覺得我姐姐的自殺與誰有關呢?”

“這我不知道,你姐夫也一直在調查此事,但一無所獲。”

當我提到樑希鬆時,她的臉上了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表情。

“你真覺得你姐姐是冤死的?就像那行血字上寫的?”

“我也說不準,”當提到她姐姐的死時,她的語氣已經平淡多了,“不過至少是不明不白!”

“之前你提到死亡密碼,你是不是一直在看那本《達?芬奇密碼》?”

“我已經看了兩遍了!”

“是嗎?受那本書的啓發,你覺得人死前都會留下一個死亡密碼?”

“是的,尤其是冤死的人!”

“你姐姐有嗎?或者是類似的線索?”

“不知道,我沒找到!”

“你問過你姐夫嗎?”我的語氣很平淡。

“沒有……”

我嘆了口氣,道:“唉,這件事很難辦的,看似有隱情,但着實又找不到一絲線索!”

我們一起陷入了沉默。

突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問道:“那封電子郵件還在嗎?”

“在!怎麼,你想看?”

“打開吧!”

我走到電腦跟前,打開郵箱,“裡面全是亂碼,沒法看的!”

“那是我加的密!打開吧,我讓你看看!”

我的心頭掠過一絲驚喜,爲她對我的信任。

郵件打開了,她熟練地操作着。緊接着,一封簡短的電子郵件呈現在我的面前,裡面寫道:“小溪,姐姐可能遇到麻煩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過,你一定要聽姐姐的話,好好活着!”

(92)

看了這行字,我倒吸了口涼氣:“這是你姐姐寫的?”

“嗯!”小溪傷感地點點頭。

“什麼時候?”我驚訝地問道。

“在我姐姐自殺的當天,當時一接到這封電子郵件,我就被嚇呆了,我想給姐姐打電話,卻又不敢。我擔心她真的會出事,沒想到當天夜裡姐夫就給我打來電話,說我姐姐自殺了……”說到這裡,她實在不堪承受內心之苦,“嗚嗚”地哭起來……

我攬着她的肩,並重新將目光轉向電腦屏幕,反覆揣摩着這句話,試圖盡最大的努力從中發現更多的信息。“沒想到,這封郵件竟然成了姐姐的遺言!”說完,她的眼淚捲土重來。

“看來你姐姐在臨死前已經有預感了,她的自殺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她熱淚盈眶的望着我,看來她已經默認了我的猜想。

“這封郵件你姐夫看過嗎?”

“沒有……”

“你爲什麼不給他看看,他一直在苦苦尋找線索,”我轉念一想,又問道,“怎麼,你不會懷疑你姐夫……”

“不是!”她斷然否定,聲音變得很大,“這是不可能的,我姐夫很愛我姐姐的,這一點你清楚!”

“那你爲什麼一直瞞着他?”我不解地望着她。

“我只是不放心,我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封電子郵件的存在!目前爲止,這是唯一的證據,儘管它非常含糊。你知道我爲什麼將郵件發給你嗎?就是因爲我發現有人進入了我的郵箱!”

聽了小溪的話,我立刻想起了樑希鬆說過要找人打開小溪郵箱的事,感到有些心虛,但我知道那次樑希鬆是爲了尋找小溪的下落迫不得已才那樣做的呀。何況小溪在樑希鬆進入她郵箱之前就已經將郵件轉移給我了,小溪在前,樑希鬆在後,二者應該沒有聯繫的。我強忍着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她。

“謝謝你相信我!”

聽了我的話,她撲進我的懷裡,嗚咽道:“除了你,我還能相信誰呢?在這個世界上我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她哭得更兇了。

輕輕地托起她的頭,擦拭着她眼裡不斷涌出的淚水,我強忍着內心的傷感,安慰她:“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別擔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幫你。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們應該靜靜地坐下來從長計議!”

她順從地點點頭,止住了淚水,乖乖地牽着我的手回到了牀上。

“聽我的話,從今天開始不要再孤軍奮戰了,一切有我在。不要亂跑,先把身子養好,我不想你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如果你姐姐真有冤屈的話,我們有責任也必須讓她沉冤得雪。如果你不聽話,把身子累垮了,會更加對不起你姐姐的!”她聽話地點點頭。

“這樣看來,那行血字即便不是你姐姐寫的,很大可能就是說你姐姐了。”

她低頭不語。

“那個‘孤墳魅影’很大可能就是你姐姐了。我曾經不止一次地見過她。每次見到她時,她都用一種孤苦無依的眼神望着我,似乎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好像要有求於我,但每次我問她時她都不答,只留下一聲嘆息就不見了。看來她的確有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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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又想起了“碧水東流”的話,爲了不刺激到小溪,我儘量將心裡的想法說得委婉一些:“你想過沒有,自從與你姐夫結婚之後,你姐姐的接觸面就非常小了,生活當中只剩下你姐夫一個人了……”

“怎麼?”她驚慌失措地打斷我。

“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說,我有一種感覺,即便你姐夫不知道你姐姐的死因,但他至少知道一些與此有關的事情,只是他不想告訴我們……”

“不,不可能!”她再次冷不丁地將我打斷,語氣堅決如鐵。

“我並沒有懷疑你的姐夫,我只是想說,要想調查清楚此事,你姐夫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我們應該爭取他的幫助!”我終於將心裡的話說完了,鬆了口氣。

她沉思片刻,突然迸出一句:“不行!”

沒想到會遭到她如此毅然決然的拒絕,我吃了一驚:“爲什麼?你覺得我的分析沒有道理?”

“不是,”她的語氣緩和了下來,開始爲自己反常的表現作解釋,“我不想再牽扯到第三人。”

“……”我愕然,我實在不明白小溪爲什麼會有如此打算,並且語氣堅決,表情堅定。在我看來,樑希鬆的力量是絕對不可小覷的,如果與之聯手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況且他一定隱藏着許多與此事有關的秘密,他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突破口,可看到小溪那神情,我就只好選擇放棄。

“好吧,”我無奈地接受了她的要求,“我答應你,不讓第三者介入,但我也有個要求,你必須答應!”

“什麼?”她一臉吃驚地望着我。

“在近段時間以內,你得聽我的話,好好休息,直到你的身體完全恢復,才能再次介入此事,暫時先由我一個人來獨自做調查。爲了能夠讓你的身體儘快恢復,我決定先把你送到我父母那裡,由他們來照顧你,希望你能夠積極配合!”我鄭重其事、一字一句地說出上面的話。

聽了我的話,小溪“撲哧”一聲笑了:“好了,我答應你,好好休息,行了吧?”

母親開門一看到小溪,立刻激動地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問這問那。看來小溪的心情的確好多了,看到如此情景,我放心地離開了。

小溪找到了!一想到這些,我的心裡便會充滿了無限的激情和力量,在我的影響和感召下,我們的工作進展順利且神速,樂得科長神魂顛倒。

每天我隨時打電話詢問小溪的情況,母親也堅持每天打電話報告小溪在家休養的“巨大成就”,比如她今天吃了幾個雞蛋,喝了多少湯,她的臉色比以前紅暈了多少,她的體重有所增加等等,儘管每天的報告結果變化不大,但母親樂此不疲,我也滿心歡喜。

不過遺憾的是,我暗中進行的調查卻沒有絲毫進展,儘管我依然一有空就走遍醫院的角角落落,儘管我依然一個人晚上住在醫院裡,等待着線索出現。

(94)

很長時間以來,醫院風平浪靜,那個“魅影”沒有出現,田嶺也總是不在,樑希鬆也沒有與我聯繫。

表面的平靜未必見得果真是風平浪靜,表面以下的更深處可能會隱藏着更大的風浪,只是暫時還隱藏得比較深罷了!

一天晚上,我正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和衣而臥,由於這段時間風平浪靜,我每天晚上的睡眠質量都不錯。

“嘭嘭嘭……”一陣敲門聲把我驚醒,儘管在這靜謐的夜裡顯得聲響極大,但聽得出,敲門者並不心急,因爲敲門聲節奏感明顯,力量也大小適中。這個突然的敲門聲並沒有讓我感到絲毫的緊張恐懼,因爲我同時也感覺到,對方一定是一個人,充其量是一個陌生人罷了,因爲我們的“非同類”要想出入是不需要多此一舉的。

我打開門,外面站着田嶺,藉着月光,我看到他臉上帶着笑容。如果按照笑容的種類來分的話,這是標準的微笑,看來他心情不錯。

“你好,請進!”我笑容可掬地道。

“沒把你嚇着吧?”

“哪能呀?”我笑笑。

“你膽量的確挺大的,獨自一人住在這!”他環視室內後,道。

“你還不是一樣!”我把他讓到座位上。

“這是你們的辦公室嗎?”

“是的!”

燭光在窗戶縫裡吹進的風的作用下搖曳着,室內的一切景物都隨之搖擺。

“你們挺辛苦的!”

“你們還不是一樣?”我突然發現,其實我們之間的共同點還蠻多的。

我知道他“無事不登三寶殿”,但出於禮貌我反主爲客,率先挑起話題。

“你這段時間好像老不在,進展如何?”

“唉!”他嘆了口氣,“其實沒什麼進展,所以我並沒有老是在這呆着!你呢?”

“我也是,毫無所獲!”

“我感覺在這裡守株待兔是不太可能的了,對方太狡猾,狐狸尾巴一直不露出來!”

“此話怎講?你的意思是狐狸已經出現了,只是夾着尾巴?”

“呵呵,”他笑道,“你的警覺力確實不一般,當然我沒有證據,反正我是這麼感覺的!”

“那也不錯了,我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怏怏地道。

“我覺得以後得爭取主動一些,要主動讓其露出狐狸尾巴!”

“那該怎麼做?需要我幫忙嗎?”我趁機介入。

他笑着搖搖頭:“其實我今天來另有原因!”

我覺得發生在他身上的,或者是與他有關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成爲我調查的線索,所以我必須慎重對待。

“什麼?”

“是關於你女朋友的,我想和你談談她的情況!”

“關於她?”

“是的,我覺得你女朋友是這件案子很重要的一個突破口,我的調查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好呀!只要你覺得有必要,我一定會積極配合的,只是她現在在家,身體狀況很差。”

“呵呵,你想哪去了?不需要她出面,我只是想和你談談,這不同於做調查!”

(95)

“可以呀!”我爽快地道。

“那就開始吧!”他還真有點警察做調查的架勢,“你的女朋友一定也介入此事了吧?”

沒想到他張口問了這個問題,我有些愕然地反問他:“你怎麼知道?”

“這不明擺着嗎?她唯一的親人死了,況且她又放棄了國外的學業,目的很明確嘛!”

“也是哈!”我贊成地點點頭。

“你女朋友跟你談起過那個‘魅影’嗎?”

“談起過!”

“她怎麼說?”

“她說感覺像她的姐姐!”

“沒有了?”

我點點頭。

“可我在暗中觀察過她,她跟那個‘魅影’很熟!”

“是嗎?”他的說法讓我很吃驚。

“你不覺得奇怪嗎?她總是一個人呆在這個地方,一般女孩子是沒有這種膽量的!”

“那又說明什麼?”我的心有些亂。

“那就說明她很可能知道些什麼,關於那個‘魅影’……”

“不可能吧?”我陷入了沉思,“她是見過那個‘魅影’,但未必很熟悉,因爲我曾親眼看到她見到那個‘魅影’後嚇得暈了過去!”

“嚇得?你就沒想過另外一種可能,比如說是由於傷心過度?”

“我……”我回答不上來了。

“還有,”他繼續道,“樑希鬆在做調查吧?”

“這你是知道的!”

“你覺得你女朋友與樑希鬆的關係怎麼樣?”

我的心裡掠過一絲不安,追問道:“那是她姐夫,怎麼,有問題嗎?”

“他們現在在一塊嗎?”

“當然不在,樑希鬆也在找她!”我越發感到他的問題莫名其妙,心裡開始有些反感。

“這只是表面現象,你覺得他們有在一起的可能嗎?”

我有些堅持不住了,帶着嗔怪的語氣問道:“我怎麼感覺你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了?”

“不是莫名其妙,是正兒八經!”他堂而皇之地糾正我的話。

“你不是按照法律程序在審問,我會拒絕回答的!”我開始有了些怒氣。

“拒絕只能說明你在逃避!”他的語氣出乎我意料的堅決。

“你憑什麼說我在逃避?你也太武斷了!”我們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不和諧起來。

“呵呵,是不是生氣了?”看到我臉色大變,他的語氣突然緩和下來,“我只是提醒你,我總感覺他們之間有些微妙的聯繫,希望也能引起你的注意,或許我們可以從這一點上找到突破口!”

我依然固執己見:“那只是你自己的感覺!”

“呵呵!”他笑起來,“看來你對你女朋友的感情很深!難得呀!”

我笑道:“你做了這麼長時間的調查,不會是整天在這裡無憑無據地胡思亂想吧?”

“胡思亂想?呵呵,我說你在逃避,你還不信!”他詭異地笑着。

“你……”我無奈地搖搖頭,“隨你想吧!”

“好了,我該走了,不耽誤你睡覺了!祝你做個美夢!”說完,他轉身欲離開。

我看看微微泛白的夜色,笑道:“拜託你看看天好不好,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