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蒂娜的一語驚雷,讓我與楚辭商議的婚事就這樣被耽擱下來。
但是新年還是得過,親戚來訪,走家竄巷必不可少,這種雜七雜八的瑣事,讓我也沒有過多的心情去想楚辭和徐蒂娜的事情。我想,楚辭此時也是如此。我太瞭解他。
後來的幾天,楚辭一直沒有和我聯繫,我也不敢催他或者問個明白,生怕一個答案就永遠結束了我們之間修復的愛情。
大雪接連不斷的下,很快的,新年就在大吉大利,萬事如意等祝福的喧鬧聲中過去了,上班族又開始正常的工作時間。我和楚辭都得真正的面對徐蒂娜的問題,再也沒有時間和各種藉口讓我們去逃避。等待答案是折磨人的一個過程,我根本沒心思去花店,林世奇就更不敢碰見,生怕又滋生另一番煩惱,所以我只能天天宅在家裡啃以前的舊書打發時間。
這一天是難得的晴朗的天氣,陽光照在白雪上,亮得刺眼,大清早,楚辭發來短信。他說:緋緋,我要回加拿大了,明天的飛機。
心裡有些東西在碎裂,並且也開始明瞭,我黯然回覆:祝你一路順風。
他說:能出來嗎?老地方見。
我心灰地回覆:有什麼事嗎?不能短信裡說?天氣冷,不想出。
事實上,我是膽怯,我怕看到他,害怕那種面對面時,無奈的苦澀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靜了一會,他說:緋緋,我還有資格請求你等我嗎?
我問:徐蒂娜怎麼辦?你和徐蒂娜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回:其實一直都是比較和得來的朋友,如果沒有與你複合,也許我會考慮與她結婚,但我並沒有對她承諾過什麼,更別說什麼訂婚之類的。
我澀然的回覆:可是她卻有了你的孩子。
他回:我這次回去就是想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娜娜死活也不肯開口說一個字,我又不能不管她,我眼睛出毛病時,一直是她在照顧我,所以緋緋,我能不能請求你等我?
我怔住,有一種衝動,差點要脫口答應下來。可是以往的經歷讓我瞬息間停止了這種少女纔有的盲從。
輕嘆一口氣,我心酸的回覆他:楚辭,我已經不再年輕,既使這個等待有80%的圓滿性,對於我來說那20%也賭不起。
不是不敢賭,而是賭不起,年華已逝去,青春已萎謝,即使等待只有一天,那一天的變數也深不可測,承諾起不了任何的保護作用。我所經所歷就是一個一個例子。忽然想到林世奇,發現他其實最務實也最機警,任何事情都把握好時機,能速戰速決,就不會去拖;能得到,就決不放過;沒有答案時,也絕不放棄任何一個可能。就像他說的,不到最後一秒,任何結局都不是結局。
所以,我只不過想自保。沒有期盼纔不會受傷,而沒有過多的期盼,也纔會想辦法爲自己尋找更多的出路,讓自己在單調的日子裡,能過得有聲有色。
年紀,讓任何一個女人,都足夠的變得小心翼翼。
沉默了很久,手機短信又再次響起。楚辭回道:我知道了,的確,我沒有資格讓你等我。
我不語。
他又說:曾經你願意等我時,我拒絕了你。現在我希望你等我時,你拒絕。世上的事果然都有一個平衡點。
我苦笑,讓字眼帶點調侃的回道:是啊,這樣誰也佔不了誰半分便宜。時間總會讓失去的有所獲得,而獲得的卻失去。嘖嘖嘖,它簡直就是神的化身。
楚辭回了一個笑臉。我嘆氣。
可是,時間,它本質就是一種原罪。——令人不敢再信任和付出。
神和魔,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區別。爲此誰也並非無辜,不管是楚辭,徐蒂娜,還是我。
這一年,我29歲,再次婚姻無效。
當然,這個婚姻,只在心裡,誰也不知道。
不過,大了一歲,耳邊愈發不清淨起來,就是下樓在小區裡碰上個熟人,都會好心的問我有沒有中意的對象了?什麼時候嫁啊。或者晚上陪媽媽散步,就會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說我都快30了,還沒有人要之類的。
是的,如今,我真正的成爲了超級市場裡的黃牌水果。再也沒有任何假設句。
楚辭臨行前的一天,我還是和他見面了。我們再次相聚機場,又告別機場。發現我和楚辭的愛情,總是和機場有着過多的牽連。我忽然有一種怪異的想法,如果這個世間沒有機場,我和楚辭會不會就少了這種曲折的愛情,從而能快樂開心的在一起?或者我和他根本沒有開始,然後也就不會有一次一次的受傷與分別。
機場裡徐蒂娜看到我,不發一語的轉過身,走到了遠遠的地方站着,不看我們一眼。我想她也根本不希望看到,誰會喜歡睜大眼睛看着情人與另一個人站在一起。那對自己是一種折磨,倒不如眼不見爲淨。
楚辭戴着墨眼站在我面前,我以爲他又會開口說什麼祝福之類的俗話,結果出乎意料的,他說:緋緋,這樣吧,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沒有嫁,那麼就嫁給我。
我眼睛有點溼,仰頭望着他,這一次,我沒再哭出來,只是對他微笑說:“好啊,就這麼約定吧。不過總不能沒有期限的讓你佔這個大便宜。”
他笑笑,帶着點無奈,“那麼你想怎麼樣呢?”
我說:“只約定到30歲,如果我30歲之前,你回來,我還沒有嫁,那麼我就嫁給你。否則,我過了30歲,你回來了,就算彼此單身,我也不要你!”
他輕嘆,“是不是做生意的人,都會變得精打細算?”
我挑眉,“嫌棄?”
“怎麼會。”他微笑:“就這樣吧——緋緋,你30歲之前還沒嫁,我也沒娶,我就和你結婚。”
我笑着點點頭。30歲,是一年後了,感覺很飄渺。
我知道,這個承諾很虛很虛,他也知道這種經年的承諾沒有任何有效性,只不過,我們都在尋找一個平衡的支點,用來支撐着自己,不要掉眼淚。
目送楚辭慢慢的走向檢票口,我輕輕地說:“再見,楚辭。”
是的,再見了,再見了,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