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是如此,不注意時,你都不會刻意留意,一旦被強調,你就會時時警覺。
自那天得知歐陽尚良的特殊癖好,雖不敢肯定,但是我卻開始有意無意的觀察起來。
每次和他約會逛街,只要是穿着毛皮大衣的女士經過,我都會用餘光瞟一下歐陽尚良的反應,或者是帶他去逛毛公仔,或者有意無意的提起自己對這種東西的喜愛,看他的反應。
結果,種種現象都讓我證實到,他的確頂喜愛這些東西,不過也總是微笑地說:“女子都喜歡這些東西,還好我也愛屋及烏。”
這話又打消了我的論斷。
其實回想起來,自己也是很殘忍的。
歐陽尚良沒有這種特殊癖好還好,若有,這些日子真是難爲他了!特別是進入那些毛公仔的小店,那麼大面積的誘惑,他卻要壓抑心中的那股興奮,不容易啊不容易。
罪過!
館裡女人們對我的事情暫時不感興趣,但是葛雅卻熱情起來,知道我對歐陽尚良的癖好沒有什麼頭緒,於是自告奮勇的願意親自出馬。
“得了吧,麥芽糖,你的粘功還真是有增無減。”我在網上和她聊天,打字說:“就算他有這種癖好,頂多也只是輕微,不是瘋狂的那種,在可許範圍內還是可以容忍的,不要看着狼就像虎。”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達到瘋狂程度?他只是掩飾得好,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恐怖?你太輕心啦!你想啊——‘毛絨絨’的東西?天啊,人體上有‘毛絨絨’的就不只一處,哪一天他發起狂來……”
“卟——!”我剛喝下的水全噴了出來,顯示屏一片水印。
這個死女人,她還真是能想到平常人都想不到的事!
被她這樣一胡鬧,害得我一天都不得安寧。神經兮兮的,胡思亂想了一個晚上。
所以說,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但是明知如此,還是有很多人樂意做庸人,我也不例外。
我終於同意葛雅的計謀——將歐陽尚良灌醉,讓他“真情流露”。
實施計劃的這天,居然下起了大雨,天氣更加寒冷,似乎在抗議我們的不堪手段。
葛雅訂了一個酒吧的包廂,等我和歐陽尚良到達時,裡面還有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算不上英俊,但五官端正,給人很沉穩的感覺。我知道,他一定是葛雅的愛慕者。
但是就這麼一個沉穩的男人,卻在這一個晚上完全將我們的良好印象顛覆。
簡單介紹時,他口音太重,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也就沒記住他的名字。
尚良的酒量出乎意料的好,而玩搖色子的技巧也很高,結果被罰酒喝得最多的就是眼鏡男人。而我也有些微醺,若不是尚良幫我連着喝了幾杯,我早就支持不住了。
“啤酒啤酒,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雅子雅子,我愛你,也像老鼠愛大米!”
我狂笑。
“你醉了。”尚良好笑地扶住快要跌倒的眼鏡男。
眼鏡男卻一把甩開他的手,猛地扭頭看雅子,我明顯感覺到身旁的葛雅渾身一抖。
“雅子——”他咻地向葛雅撲去,與此同時,我和葛雅咻地向後坐了一尺。
結果他只來得急抱住葛雅的小腿,卻再也不肯放開,嘴裡哭嚎:“雅子,我知道你嫌我長得不帥,也不夠有錢!但是我會努力賺錢,讓你幸福的……”
葛雅一付噁心得不得了的樣子,卻又掙不開他,只好白白眼,任由他發嚎。
我笑得跌坐到地上。
最後,還是葛雅打了電話讓她的刑警大哥來,將眼鏡男打暈,場面才安靜下來。
爲此,葛雅的大哥一邊扛着眼鏡男,一邊攫着葛雅離開了酒吧,留下我和尚良。
“你們是故意的吧?”尚良忽然問。
“什麼?”我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和葛雅故意想灌醉我吧?想讓我‘酒後吐真言’嗎?你們想知道什麼呢?”
被揭穿了!
我大窘,“其實,是美容館裡面的一些會員說你有些特殊的癖好,所以……”
尚良挑挑眉:“什麼癖好?”
“呃……戀物癖,就是喜歡那種毛絨絨的東西,說一看到就會很興奮。”
“難怪這些日子你老帶我去逛公仔店!你相信?”
“並不完全,只是……人都有劣根性……”
“現在呢?還相信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你有這種癖好嗎?”
尚良輕笑,“想知道,你們的方法很不錯啊,能夠找到真相,要不我再喝幾杯,將自己灌醉如何?”
“不了,葛雅不在這裡,我哪敢讓你醉啊。”我實話實說。
他笑起來,湊近我耳邊,“莫緋緋,記住,讓男人喝醉是很危險的事情,特別是我。”
我忽然覺得毛骨悚然,推開他。
“很晚了,我們也回去吧。”我說。
他沒有應聲,而是再次貼近我,冰涼的指尖撫上我的臉,淡淡的紅酒味在彼此的臉間縈繞,氣氛曖昧。
我不自然地打掉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卻感覺到一陣暈眩,腳一軟又跌坐下去。
“沒酒量,就不要和別人拼酒,以後別瞎起鬨。”他扶起我,半擁着我走出酒吧。
外面,依然下着大雨,讓路燈愈發昏暗,豆大的雨點打在車窗上,噼嚦啪啦作響。
我忽然很想淋雨,便將車窗搖下。冰涼的雨點飛了進來,打在臉上,我的腦子瞬間混亂起來。
“我只想等一場雨。”楚辭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爲什麼?爲什麼他想等一場雨?
總覺得這句話隱藏着某種含義。那後半句他說了些什麼?當時,我爲什麼就不仔細去聽呢。
我怔怔地看着車外的風景飛速倒退。
“你會感冒的。”尚良將車窗搖好。
“如果時光也能像這些風景一樣倒退,該多好呀!”我說。
“吱——”尚良將車子停在了路的一旁。
“緋緋,你現在又在想什麼了?”他轉過我的頭,淺褐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我。
我掙脫他,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凜冽的寒風颳着我的臉刺辣的痛,大雨一下子就將我淋個半溼。
“緋緋,你真醉得這麼厲害!”尚良撐着傘攔着我。
我不理,繼續走,一直走到不遠處的一個噴泉邊,才停下。
“緋緋?”尚良在身旁喚我。
“走開,不要管我。”我推開他,“我只想,只想……”
“只想什麼?”
“只想等一場雨……”
“現在已經在下雨了。”
“沒有,這不是我要的雨。”
“好吧,那麼你要的是什麼雨?”
我沒有回答,只是忽然跑了起來,尚良在後面叫喚。
就讓我在大雨裡放縱一次吧!
這一次,要好好的哭盡心中所有的懊惱和悲傷,讓我今後有勇氣一次次的面對這些忘不掉的記憶……
冷雨夜的街頭,我站在路口,任大雨一遍一遍中和我微溫的淚,相思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