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贖金基本等同於戰爭賠款,稍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關係,給與不給?菲洛搖擺不定。
南十字基地被打的很慘,基本喪失效能,若要重建一個南十字基地並配備足夠數量的星艦,大概需要5oo萬星際盾的樣子,如果吳雲這樣做了也還算是好的,令人擔心的卻是吳雲如果不這樣做,這筆錢將用於何方?除去用於所謂的“和平”的數百萬星際盾,過千萬的星際盾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養虎爲患”的道理菲洛非常明白,其實,作爲軍事冒險主義的受益者,菲洛本身就弄到了不少的賠款補貼家用,17oo萬雖多卻也不至於拿不出來,對於這種贖金式的換俘在大仗沒有,小戰不斷的聯盟還是很有市場,甚至那些軍官仍然被菲洛記掛在心上,時時刻刻想着黑鐵的未來們。只是,想到要將這一大筆可能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款子交到吳雲手上,他就像穿着襪子洗澡一樣不自在。
一個崛起中的新領域者。看到這種此消彼漲的趨勢,菲洛眼前就是一陣虛,久久不能決定。
黛絲卻是自由自在,滿心歡喜的在諾維亂轉。這裡是黑鐵人的大本營,也是聯盟最重要的礦產原料地,囊括了幾乎所有的礦務,從低級到高級,而在加工領域,黑鐵同樣壟斷了許多貴金屬。
這裡沒有北州的繁盛,礦產及其加工略顯的單一,雖然少不了迷人的飾,但黛絲第一眼看到的展櫃裡就放着一個比自己腰還粗的金屬環,一問方知是頸環,笑過之後她就失去了轉悠的心情,萬一自己看重的手鐲其實是戒指怎麼辦?
相比於政治色彩濃郁的安多,這裡顯的更輕鬆一些,同樣的,這裡的地方主義色彩濃郁,街面上很多鋪子只面向黑鐵人或其近鄰,而不像安多,天子腳下,有了諸多約束和規範。
“轉了這麼久,很少‘地球作坊’的產品呢。”黛絲沒有了購物的興趣後也不願就此迴轉,開始在街邊尋找來自地球的飾品,聯盟雖大,卻也難找到有上萬名久經訓練的藝術大師供職的藝術品商行,而地球卻在短時間內開了十多家,並統一貼上了“地球作坊”的標籤,在淘金風潮之後,這些物美價廉而絕無重複的純手工製品在聯盟賣的可是很火呢。
“商人們自覺抵制來自地球的產品。”她的秘書莫莉女士很無奈的道:“這裡是諾維的主城,繁華地段的商人都是他們的族人,只有在其他種族商人處才能買到地球商品。”
“抵制?”法語是一種極其精確的語言,聽到莫莉小姐使用“抵制”這樣強烈的語氣,讓黛絲不由的感到驚訝,作爲世界第二小國的公主,她所熟悉的世界是一個互通有無的世界,如果不是這樣,世界將失去活力,甚至生存的基礎,聯盟的一切也加強了她的這種想法,乍聽到一個一級星球如此排外,讓她吃驚不小。
莫莉女士5o多歲的樣子,人很精幹,身材適中,微胖的勝利裡涵蓋着中國老太的精明和法國老太的樂觀,她曾給法國相拉法蘭當辦公室主任,被黛絲挖角成功,最後還勞煩羅蘭擺平了法國人方纔成行,如此周折,其個人能力可見一斑,不過在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也明顯感到棘手,極力解釋道:“諾維大宗商品的交易地在主城東南,那裡纔是其他星球商人們來往的聚集地,而我們現在所在的商業區針對個人消費者,而無論在城外還是城內,我們都沒有成熟健全的渠道供應。”
“這樣說來,我們的市場還有潛力可挖。”黛絲出人意料的嬌笑起來,人說樂觀是可以傳染的,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快樂的季節。
說着,黛絲已經走出了這條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空島的商業界,自然光線雖然不是那般穩定,但比起人造光來總是存着一些令人愉悅的因子——也許只是心理上的,但卻讓黛絲思維活躍。
“和尊敬的啓善先生打個招呼,問問他款子了沒有?”
莫莉奇怪的看了一眼黛絲,照做了。
正式談判剛開始不久,黛絲就用一種自負的方式告訴啓善:“我等不及了。”
面對這樣明顯的暗示甚至挑釁,啓善並未怒不可遏,反而笑着對身邊的副官道:“不愧是吳雲的外交官,一樣的桀驁不遜。”他彈彈手指,將訊息加密遞給副官,囑咐:“交給菲洛先生決定吧。”
翌日,黛絲就收到了菲洛的請帖。
鑑於外交對等的原則,接見黛絲的是華儀夫。所謂外交談判,真正談判的並非雙方的外交官,而是各自的勢力,決定結果的則是雙方的決策機構。
啓善和菲洛仍舊坐在會議室後的大房子裡,這是個壞習慣,菲洛本人卻是樂此不疲。
寒暄過後,華儀夫先道:“我們已經收到了巴爾布斯將軍健在的消息,感謝地球方面的通報。只是,在贖金方面,對方的要求實在有些過高。”
“如果黑鐵族方面認爲不划算的話,我們可以向巴爾布斯先生的家族索要。”黛絲一點也不客氣的道:“其他的軍人也是同樣,這場戰爭是邁錫軍挑起的,而黑鐵人充當了極不體面的幫兇角色。之所以我們扔願意進行這一次秘密談判是因爲我們認爲,在維護聯盟的穩定方面,黑鐵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這並不意味着地球將爲了這份穩定付出昂貴的幾乎無法承受的代價。”
華儀夫靜靜的聽着翻譯,間中點了兩次頭,房間裡的菲洛臉色也不很好,黛絲第一句話就打中了他的要害,政治聲望和屬下的忠誠都是菲洛坐在這個位置上必不可少的基石。
“關於巴爾布斯將軍的遭遇,你方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吧。”
“是的。”華儀夫回答的很勉強。
“這是一場對叛亂的勝利。”黛絲用細長的食指摩擦着衣服下襬,一邊說道:“在地球與黑鐵之間,我們並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相反,我們之間有着巨大的潛在市場,只要黑鐵付出一點點誠意。”
華儀夫終於見識到了對手的實力,他原本還在猜測,這個只有二十餘歲的地球人如何能夠勝任如此重要的職務,但顯然,就像是星際守則中所說的那樣,對於在社會活動中的表現而言,社會地位的不同,在家庭活動和社會活動中的位置不同對人的影響遠高於年齡和知識多寡的影響。責任決定力量。
“這一次的誤會使得菲洛先生也很遺憾,事實上,因爲我們內部的一些問題,擅自行動的巴爾布斯並未被及時現,對於地球方面的損失,菲洛先生本就想給予補償,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華儀夫也是同樣的老辣,雖然巴爾布斯的投降出人意料,使他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失去了根基,但稍稍更改一下,用於拖延時間是再好不過了。
黛絲針鋒相對的道:“華儀夫先生,地球的確沒有興趣介入黑鐵的內部事務,但作爲聯盟的一份子,我們對於巴爾布斯先生還是非常友好的,如果他違反了法律,我們可以幫助審理。”
和狡猾的華儀夫談判很費神,但爲了“凡爾賽宮”,黛絲寸土不讓,毫不氣餒,精神氣十足。
“當然,在聯盟的法律的規範內。”華儀夫眼珠向兩邊撇去,黑鐵人的幽默。
“其實,我對於黑鐵人的團結精神還是非常佩服的。”黛絲話鋒一轉將昨天的所見所聞約略的複述了一遍道:“地球很希望能夠加入到與黑鐵的合作的圈子中,很快,您就會現,我們之間是有着共同利益的。”
華儀夫注意到黛絲始終在使用地球而不是間族,這雖然說明他們並不能代表強大的間族勢力,卻也同樣說明了他們的立場,他不由的向監視器望去。
與華儀夫不同,啓善注意到的是圈子這個詞,他想了想對華儀夫道:“試探一下她們是否願意保密,全部的。”菲洛眉頭一跳,眼神也銳利了起來。
華儀夫會意的點點頭,起身爲黛絲倒了杯果汁道:“雖然巴爾布斯將軍的擅自行動很令人遺憾,且差點造成嚴重後果,但因爲涉及黑鐵內部事務,我們希望吳雲先生可以體諒,特別是這種**問題。”
“如果你們想要自己審判,就把他領回去吧。”黛絲說着站起身來道:“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華儀夫手忙腳亂之餘略有點高興,大房間裡的幾個人也微微鬆了口氣,目前看來,最令人擔心的——即吳雲可能在收錢之後仍大肆宣揚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而黛絲,似乎也在傳遞着這樣一種暗示。
出血,卻好像無法避免了。
無家可歸的裡雅戈漫無目的任由星艦在虛空中自由自在,這也許是這艘二級星艦最快樂的時分了,沒有討厭的駕駛者,也沒有動力艙裡動手動腳的骯髒傢伙,完全依靠物理遠離行走,如同一顆隕星般順從着宇宙原理。
在這幾乎是完全的物質稀疏區,也只有特殊的考察船和高級星艦仍能運行,當然,它們的服役期將大大降低,裡雅戈拼着老命將巴爾布斯拿下也是爲了這艘二級星艦,沒有它,重返聯盟的機率幾乎沒有——雖然現在已經與零貼的如此之近。
漫無目的意味着時間過的很慢很慢,與此相反,還活着的四百多名豁族人卻無心做任何事情,渾渾噩噩的在船艙中游蕩,在這個比普通城市還要大的重艦中,這隻會讓人愈顯寂寞。
由於微弱引力的作用,星艦應該向物質稠密區自動偏移,同時,主腦也會選擇更熟悉的路線,但在那次緊急跳躍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從聯盟所在的第一星域到其他的星域距離並不遠,真正阻擋了探索的腳步的是其中的不可預知的危險,此外,大約還有聯盟自身的考量。
就像是地球上各大洋間的距離一樣,現代運輸的便利實際建立在它的安全之上,這在墜機頻繁之後更爲凸現。
未經記錄的節點是異常危險的,但左右也沒有解決之道,邁錫人很明智的忘記了它,包括裡雅戈在內,大家都在賭,以生命換明天。
偌大的星艦靜悄悄的,偶爾會有嘎嘎的聲音響起,那是星艦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在這充滿節奏以至於陷入習慣的環境中,不擡頭看日期,你永遠也不想不到才了四天。
如同一頭莽牛在雷區中穿行,假若不死,它的確有可能比工兵快上百倍。
猛然間,“嘀嘀”的警報又叫了起來,裡雅戈茫然的擡頭,有些鬧不清狀況。
“艦隊,將軍,艦隊”一個參謀吼了起來,興奮間撞到了桌子也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