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24“雌鹿”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庫茲涅佐夫號的飛行甲板上,槳葉拍打着空氣發出“佛佛佛”的聲音。
一隊挎着ak-74短槍管型突擊步槍的水兵在邊上爲了個半圓,槍口微微擡着。直升機停穩,馬上有一個小組衝上去,拉開機艙門,先把機師給控制了起來。隨後跳下直升機的李路等人都被槍口指着。
一名中校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打了一個手勢,馬上有人上前進行搜身。江南、蘇長城和巴羅耶夫的配槍都被收繳了,士兵搜到李路身上的時候,李路擡頭看了一眼艦橋,他知道霍夫林一定在上面看着。
他扯了扯嘴角,對那中校說道:“你確定霍夫林將軍要收繳他贈送給我的馬卡洛夫手槍嗎?”
中校剛要說話,別在左肩膀上的單兵電臺響起,他捂着一隻耳朵聽了一會兒,隨即揮散士兵,帶着李路等人進入艦橋。
到了一個看似會議室的艙室,中校攔下了其他人:“霍夫林將軍只見切尼夫斯基先生一個人。”
李路擺了擺手,把配槍解下來交給蘇長城,示意他們稍安勿躁,隨即在中校的引領下走進了艦長室。
霍夫林那具有些發福的身軀坐在寬大的座椅上,把中校揮出去,面無表情地看着李路。
李路走在辦公桌前的位置坐下,拿出煙點了根,隨手拋在桌子上,也不管霍夫林那要把他吃掉的眼神,頗爲悠閒地抽了幾口煙。頓時不大的艦長室瀰漫着淡藍『色』的煙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李路不說話,就那麼抽着煙,似笑非笑地和霍夫林對視着。終於還是心裡有鬼的霍夫林堅持不下去,拳頭砸在桌面上,身體前傾,腮部抖動着壓着聲音說道:“你到底要幹什麼?想要庫茲涅佐夫號?你想都別想!”
李路左右看了看,然後盯着霍夫林,不以爲然地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買下了烏里揚諾夫斯克號了嗎?哦不對,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幾乎整個賣給我了,人,機器,都在前往華夏的路上。”
霍夫林臉『色』非常的難看,盯着李路的眼睛要噴出火來。
“將軍,我的確想不到,您從我這裡拿走的幾百萬美元是用在特混編隊出航上面了。噢,我還以爲你會用那筆錢在瑞士或者某個歐洲國家買上一套海邊別墅安度晚年呢。”李路淡淡地笑了笑,說。
霍夫林脣上的鬍子因爲氣憤而抖動着:“切尼夫,你得到了獨立直升機團,我沒有白拿你的錢!”
輕輕擺了擺手,李路說道:“別激動,將軍。你知道,區區幾百萬對我來說是不算什麼。您別誤會,我不是來和你說錢的事。”
再一次用拳頭砸在桌面上,霍夫林怒道:“那你爲什麼在這裡出現?在新生的烏克蘭或者俄羅斯幫助我謀一個海軍總司令嗎?不得不說你太天真了!”
聳了聳肩,李路說道:“您沒有把我擊落恐怕也是出於相信我的能力吧?事實上當時你如果跟我坦白說想要點錢充當軍餉——我知道黑海艦隊目前非常的困難,又或者是……要組織一次海上演練——比如您正在做的這件事。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爲此買單,您知道,我非常的敬佩像您這樣的軍人。”
霍夫林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如果不是李路提前有準備,恐怕也捕捉不到這一絲異常。當下,李路基本肯定霍夫林真的計劃發動一次襲擊事件了。
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霍夫林說道:“別再說這些,既然你來了那麼就請你在這裡好好待着吧!”
李路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擔心計劃暴『露』,霍夫林早就下令把他乘坐的直升機擊落了。他還以爲霍夫林見他是因爲海軍總司令這個職位起了作用。其實,這個時候的李路已經開始明白了,不由脊椎滲出一點汗水來。
看見霍夫林起身要離開,李路收斂了一下笑容,冷冷地說道:“你打算襲擊柏林?巴黎?還是倫敦?又或者聲東擊西讓水下面的那兩艘阿庫拉橫渡大西洋向華盛頓發『射』巡航導彈?”
霍夫林站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盯着李路的雙眼生出了殺意,另一隻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配槍。
李路突然輕輕朝木質桌子揮了一個手刀下去,說道:“將軍,我想咱們還是坐下來談的好。武力畢竟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包括蘇聯的問題。”
看着那應聲開裂的桌面,霍夫林『摸』到手槍的手停住了,死死盯着李路,終究是沒有拔出槍來。
良久,他纔回到座位上坐下,用吃人的目光盯着李路。
“你瞞不了所有人。”李路磕掉菸灰,“只要我願意付錢,蘇聯你國防部長會把裝有最高機密的檔案袋交給我過目。我想,你這次利用護送阿庫拉出海的名義渡過博斯普魯斯海峽的計劃很難實現。”
霍夫林一度忘記質問李路是怎麼知道他的襲擊計劃,皺着眉頭下意識地問:“爲什麼?”
李路很耐心地給他分析:“將軍,您是艦隊指揮藝術高超的人,不過你也許沒看懂現在的局勢。就算你順利進入了地中海,你覺得北約會允許你安然無恙地離開那裡前往大西洋嗎?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擊沉你。”
看到霍夫林嘴巴張了張想要說話,李路打斷他,說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在地中海甚至愛琴海或者馬爾馬拉海,就發『射』巡航導彈。不過,即便你成功發『射』了導彈,根據『射』程,供你選擇的目標也不多吧?”
霍夫林回過味來了,瞪着眼睛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路不答反問:“有幾個人知道?”
霍夫林一愣,隨即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這下沒有剋制,桌上的物品都輕輕地跳了跳:“一羣混蛋!沒有一個信得過的!”
李路微微一笑,用手指着底下:“您肯定來不及替換阿庫拉的船員吧,那麼你覺得你付給他們的錢,會讓他們在最後關頭狠下心去跟着你幹嗎?”
看着雙眼通紅滿臉不甘的霍夫林,李路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將軍,不管您信不信,我都要跟您說一句話,我是唯一一個能夠幫助你的——我應該能夠體會到面對蘇聯此景此景您的心情。”
“但是,”李路頓了一下,“難道您覺得一場戰爭就能解決阻止蘇聯走向崩潰嗎?且不說您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引發東西大戰,就算成功了,我可以告訴你,北約一定不會首先發起大規模進攻的!”
霍夫林盯着他,鬍子劇烈地抖動:“爲什麼?”
冷冷一笑,像是在笑他的幼稚,又像是在回憶仇恨,李路說道:“因爲顛覆蘇聯本來就是美國佬策劃的!”
“事到如今,我可以個您坦白說。”李路掏出那個國務委員的證件,放在桌面上,“這是一個臨時的身份,但是足夠說明我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官方。我的背後有數個智庫針對蘇聯問題進行研究。我的私人情報網絡近十年來獲得信息都在逐步證明一點——美國佬早在十年前甚至更早的斯大林時代,已經在實施一項志在除了軍事方面之外的多個方面入手擊潰蘇聯的計劃。隨着時間的推移,這項計劃經歷幾代總統以及智囊團隊的完善,已經變成了一項有史以來最恐怖的顛覆計劃。”
看着緩緩放下證件,不可思議之『色』緩緩生出來的霍夫林,李路嚴肅地說道:“您應該看到了,戈爾巴喬夫,葉利欽,包括東歐的加盟共和國的領導人,已經被資本主義的思想所侵蝕,他們就是美國佬的代言人。您能夠想象,葉利欽打着改革的旗號,身後爲其提供決策依據甚至代爲決策的,居然是美國人!作爲同爲社會主義中生活的我來說,這太難以想象了——難道曾經何時東西兩方已經化敵爲友了嗎?可笑之極,這是天底下最荒誕的笑話。可惜的是,有良知的人民都被那些企圖通過毀滅國家來取悅西方的政客矇蔽了雙眼。”
搖了搖頭,李路說道:“現在的情況說明,資本主義野心國家完成了所有的工序,蘇聯的解體不可避免。他們不會讓任何阻止這件事情的事情發生的。所以,將軍,您的計劃,無法幫助您深愛的蘇聯繼續存在。”
要讓一個人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那一套,首先要做的是要擊潰他原有的思想、幻想,然後再讓設法使他相信。輕則喚爲說服,重則稱之爲洗腦。若是其餘時候,李路斷然是沒有本事輕易達到這一點的。但是在此時,即便服役三十多年的霍夫林,也因爲看不到國家的未來而陷入『迷』茫中。否則,他也不會做出這樣極端的計劃來。
知道霍夫林需要時間消化,李路再次掏出根菸,點上慢慢地抽着,觀察着他的神『色』變幻,腦子裡在思索着下一番措辭。
在李路抽完最後一口煙的時候,霍夫林終於擡起頭來,語氣中說不出的落寞:“蘇聯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那神態就像是是聽到醫生宣佈某位至親無法治療,不甘和痛苦交織在一起。這個時候,李路不由有些同情霍夫林。作爲一個爲了蘇聯軍隊服務了三十多年的老軍人來說,他經歷了冷酷的冷戰,經歷了各種危機,也許還經歷了阿富汗戰爭。他對蘇聯有着無比深厚的感情,寧願用極端的方式來換取它的存在。
只是,身在局外的李路看得很清楚,霍夫林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的人早已經在新思維新浪『潮』中失去了信仰,從而背叛了蘇共,其中不乏與他一樣的高級將領,甚至職位更高。
又怎麼能不說,軍人締造了這個國家,也毀了這個國家。
摁滅菸頭,微微搖了搖頭,李路說道:“沒有懸念了,將軍。”
在霍夫林眼中流『露』出死灰般的神彩時,李路說道:“或者,您可以參與到建立一個新的社會主義國家中去,就是我所說的海軍總司令。當然我指的不是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