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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背對着身問他,那你怎麼向人家女孩子交代呢,又沒有這個片子。

他說,我就說上級部門不讓拍這個電影,這就成了,反正政府也不差多背一個黑鍋。這種女孩子,不用解釋那麼多的,自己明白着呢,吃虧了也不會吭聲的。就是我當時差點自己笑出聲來,《鹿回頭》,哈哈哈,我真是臨時想出來的。

我說,你們乾製片的,天生就這麼跟人自來熟麼?

他說,那是。

我問他,這個影像就一份麼?

他說,U盤裡份,我電腦裡還留了一份,一共兩份。

也許當孟孟成爲了一個大明星,她會感激我所做的一切。我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從孟孟的世界裡消失了。其實孟孟回到這個城市的第十二天,我才獲得了自由。我選擇了不和任何人打招呼離開了這裡,我沒有什麼可以帶走的,若能,我還願將這些記憶都留在這裡。我並不是不再關心她。我以前看好她,總覺得她可以紅,那是因爲我陷在自己對自己下意識的信任裡。按照劣質電視劇的情節發展,孟孟應該紅透大江南北。可當你有美好憧憬的時候,生活就鑾成了一部文藝片。在多年以後,我又一次看見她。我們平靜地吃了一個飯,她已經徹底被這個城市俘獲,但卻從來沒有正經接過一個戲,她的青春已近尾聲,她的理想也無可能,但我想,更讓她痛苦的是,她有兩個同學紅了。我也早釋懷了。我們只是在此一時裡痛苦翻騰着,然後在彼一時裡忘得乾乾淨淨。我決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孟孟。我爲什麼不告而別,我想告訴她。我已經原諒你了。我在想,當她撲到我懷裡痛哭流涕的時候,我應該怎麼安慰她,但至少我們依然不用擔心有記者會拍照。

我平靜地敘述完了一切。

孟孟瞪大眼睛,看着我,你知道麼,說,如果當時這段視頻能發出去,也許我早就紅了。

我看着她笑了。

我和她的感情裡,其實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第三者。現實是最大的第三者。這還無關乎柴米油鹽,僅僅和自己卑微的理想有關。我究竟喜歡她麼,我至今都不知道。當我要對她敞開自己的時候,她把我胸前的鈕釦繫緊,輕輕說道,NEVERDOTHIS。這是她很喜歡說的一句英語,不知道她是從哪部電影裡學來的。

我送她回去的路上,經歷了一場夜半的堵車,那應該是一場慘烈的事故,一公里外一臺汽車在夜色裡燃燒着,把夜色映襯得更加慘淡,火光邊緣的光暈映在她的臉上,她說,我其實已經改行了。

我說,行了,不用往下說了。

她充滿渴望地凝視着望着遠方的黑煙和火光,她說,我恨不能撲進去。

娜娜搖了搖我的肩膀,說,我要吐。

我說,娜娜,你等一下,我稍微停穩了你再吐。

娜娜說,我其實不是那麼容易吐的,但是因爲堵車了,老是一停一走,一停一走,我就吐了。你知道麼,我以前有一個姐妹,一個不算特別好的姐妹,我也就和她見過幾次,但是我們雙飛過一次,她的身材還不錯。她和我一樣懷孕了,但是她的反應特別大。

我說,後來呢。

娜娜一聳肩,鄙夷道,那當然是做掉了。我勸了她好久,她說,你別勸了,我腦子裡就從來沒有動過留下來的念頭。也是哦,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我就不能做這樣的事情。這是我做人的原則。那就是殺人。說起殺人,好恐怖的,我在武漢工作的時候,我們有一個和客人出去的小姐被殺了,還好,我和這個人也不熟悉。你有沒有這種經歷。

我說,是殺人的經歷還是被殺的經歷?

娜娜說,哎呀你這個白癡,是有沒有朋友突然間就死掉的經歷?你看,我對你說了那麼多的事情,你就一直在聽啊,想啊,你也不和我說你的事情,你到底是幹嘛的?你有沒有什麼可以聽一聽的故事?

我說,不講,怕可以講到目的地。

娜娜說,那算了,我怕到了目的地你還沒講完。反正到了我就走了。

我說,你能走去哪裡。

娜娜說,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能再做那一行了,會傷到寶寶了。但是也沒有人可以讓我工作,誰那麼傻啊,給我發兩個月工資就放產假了。可是我的積蓄又被罰了,所以我到了那裡,打幾個電話問一下,我想我會去投靠孫老闆。我以前聽說過,孫老闆就關押在你要去的那個地方的監獄,出來以後就在那裡做生意。

我說,你怎麼找到他?

娜娜一笑,道,我有他電話。

我說,你先聯繫一下,萬他電話號碼換了呢?

娜娜說,我不,我要到了那裡再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