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拿着,以防萬一。
娜娜在車裡想了十多秒,說,嗯,那我去開,你在這裡等着。
我說,我在這裡等着,我正好把車裡收拾一下。
娜娜突然深情凝望着我,我想,也許是她爲我所感動,我讓她住那麼好的酒店。車裡的卡帶播放着辛曉琪的《承認》,娜娜特地等到最後一個音符結束,然後突然勾着我的脖子,吻了我一下。吻我以後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吐過,連忙說,老闆,不好意思。
我說,我不是老闆。
娜娜說,謝謝你。
我揮手說,你快去吧,天黑了。
娜娜說,早就黑了。
我說,別賴在車裡了,快去吧。
娜娜突然幫我理了理頭髮,淚水直接墜落。我說,你怎麼了。
娜娜說,你知道麼,以前我在髮廊做的時候,那時候店面很小,而且查得也嚴,所以都要出去才能做。那些客人,像你這樣有車的,一般都是開到郊外,或者就是開到一個小旅店,有的完事了甚至都不願意把我送回去,我爲了省錢,有的時候覺得沒開出多遠,我就走路想回到店裡,但是一走路才知道,汽車開一分鐘,我要走半個小時,而且我還穿着高跟鞋,可是我想既然我走了,我就不打車了,因爲反正都在起步費裡,要不然之前的路就白走了,於是我就一直走一直走,好不容易看到店的門臉了,突然又有一個開車的客人,和我談好了價錢,把我拉到很遠的地方,完事了就把我扔在國道上,說他有事情,要走,不順路。那次我真的想打車,可是我叫不到車了,我就一路又是走啊走,我的腳都起泡了,走了半個多小時,有車打了,可是我一想,我一打車,剛纔的路豈不是又白走,我真的不是心疼8塊錢的起步費,真的,我當時出去接一次客,老闆娘給我提成有八十塊,但是我真的捨不得我剛纔走過的路。我好不容易又走到店門口了,又停下來一個麪包車,問我做不做,我說,太累了,不做了。麪包車裡的人說,你客人那麼多啊,都做不動了啊。我說,我做得動,可我走不動了,除非你別開遠。他們答應了,然後我們就談好了價錢。
說到這裡娜娜頓了頓,我說,嗯,然後呢?
娜娜嘆了口氣,說道,我以爲呢,我以爲那天我生意好,一潑接着一潑。
我改正道,一撥接着一撥。
娜娜說,哦,一波接着一波,反正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闆,你看我這個成語用得對不?然後麪包車上的男的說,沒問題,讓我上車。他那個麪包車貼了大黑膜,我想,反正後面有大黑膜,我就讓他往旁邊一靠就行了。麪包車後面門一開,我穿着高跟鞋,光顧着看底下踏板了,我腳剛踏上去哪知道麪包車裡還有其他人,他們一拉我的手,我就給拽上面包車了,然後門一關,車就啓動了。我想,完蛋了,要麼是搶劫犯,要麼是強姦犯,我當時就嚇傻了。
我問娜娜,接着呢,是不是遇見歹徒了?
娜娜說,更慘,遇上“掃黃”的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
娜娜說,我很鎮定的,我告訴他們,我不是小姐,我是出來玩的。但是他們掏出了錄音筆,我剛纔開價的那些話都給錄進去了。媽的這幫人都有錄音癖,太陰了。我直接告訴他們,我沒有錢,我剛入行。那個時候我真的剛入行,很勤勤懇懇的,好不容易攢了一點錢,捨不得交罰款。後來他們就說,要不就沒收今天身上所有的營業款,還要我伺候他們車裡的三個人。
我關切地問道,後來呢?
娜娜說,後來我就和他們討價還價。
我問她,結果呢?
娜娜說,他們沒收了我三百多的營業款,但是留了我十塊錢打車回去。
我說,不是說這個,是他們提出的別的要求?
娜娜說,那我只能服從咯,但是我提出來的是一個一個來,而且其他人要在車外面等。反正我就是幹這一行的,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至少不用罰款。
我沉默不語。
娜娜說,後來我就想,我應該和他們一樣,也要有錄音癖,應該要買一個錄音筆,放在包裡,碰上這種情況就錄下來,然後向相關部門舉報他們,至少他們的工作就都丟了,這叫維權意識。那天我好心疼啊,當然,身子也有點疼,但最主要的是腳疼。早知道我就不走那些路了,都白走了。但是我工作了半個月以後,我就真的買了一隻錄音筆。
我詫異地看着她,說,你真是敢想敢做,後來你成功了沒有?
娜娜一臉沮喪道,後來失敗了,上次來訛我的那些人只是城管,後來遇見了警察,沒的商量。而且他們還搜出了我的錄音筆。在政策寬的時候,別的小姐交代問題以後只關了一天就出來了,但是我那次關了三天。
我問她,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