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裡開車倒還好,可在鄉下開車的體驗,有點一言難盡,好在這輛皇冠車的避震不錯。
由於好些天都沒下雨了,路面非常幹,車開過去的後,後面的揚塵都可以飄非常久。
馬路邊,有些簡易茅草攤位在賣本地的西瓜,木板上寫着:一斤一毛。
車開過去後,那些賣瓜的趕緊拿出一個竹條編制的菜罩蓋住了那個切開一半的西瓜,防止灰塵落在那上面。
雖然把這條路弄得塵土飛揚,這些瓜農並沒有生氣,反而嘆氣起來,一位穿着背心,搖着蒲扇的中年人,不禁回想起當年熱鬧的景象來。
以前這條路上,到處都是遠方前來鎮上拉貨的農用車、大貨車,誇張時,甚至會堵車。
而一旦堵車,他們生意就會變得很好,一壺茶賣兩毛,一斤西瓜賣三毛,一份海鮮麪賣兩塊,那些老闆都不帶還價的。
回想起來,還真是個好時代了,可惜一切都變了,已經回不去了。
現在寬大的馬路上,除了班車外,一天都看不到幾輛車,以至於,他們看到剛纔那輛豪車後,都莫名有些興奮。
可這大熱天的,這車也不知道停下來買個西瓜解解渴。
李多魚開車將他們送到加工廠後,坐在副駕的陳師傅,臉色鐵青的利害。
車剛停下來,他立馬跑到附近的岸堤,不停嘔吐起來,把朱素蘭給看呆了。
“什麼情況啊,陳師傅不是開車的,怎麼還暈起車來了。”
李多魚猛地想起來,好像常年當司機的人,不開車的話,反而會暈的很嚴重。
李多魚接着說道:“朱經理,你們先去談事情吧,我在這裡等你們,等會給你們送回榕城去。”
朱素蘭趕緊擺手:“真不用,您能送我們到這,已經非常感謝了,再說我也不知道跟劉廠長要談多久,真不好意思讓李主任等。”
“沒事,我剛好在附近轉轉。”
朱素蘭苦着臉,着急了起來:“李主任,您真別等我,要是讓陳總知道,是您把我們送回榕城的,明天,我就得捲鋪蓋滾蛋了,我們跟劉廠長也挺很熟的,等會他會送我們回去的。”
看朱經理爲難的樣子,李多魚只好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啊,李主任。”
見李多魚上車後,朱素蘭臉上滿是笑容,連平常都見不到的酒窩都給笑出來了。
而吐到眼睛都紅掉的司機陳先河,一臉不解地說道:
“我就搞不懂了,咱們爲啥非要把車賣給李主任啊,這車現在非常搶手的啊,哪怕原價賣的話,也有大把的老闆搶着要買。”
朱素蘭看了他一眼,磨了磨牙:“咱們只是幹活的,上面人怎麼想,我們哪裡知道,嘴巴要是太碎了,會吃大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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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河點點頭,他是當司機的,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理,只是這車他也開了很多年了,就這樣給別人了,多少有些捨不得。
朱素蘭突然問道:“陳叔,你覺得李主任這人怎麼樣?”
陳先河思考了會回道:“我也不是很懂,只能從開車這個角度來說,只能說非常穩,路上好多個坑,他全都避開了,且轉彎的時候,還會照顧我們,故意把圈子往大的打,怎麼說呢,感覺更像是個老司機不像是年輕人。”
朱素蘭恍然醒悟,好像發現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隨即眉頭擰在了一起。
可轉念一想。
她就是個領工資的,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了,還是不要想太多。
“陳叔,走,咱們回去了。”
陳先河一臉不解:“你不是還要找劉廠長嗎?”
“劉廠長現在人在榕城跟陳總在開會呢,我剛纔是擔心,李主任讓我們把車給開走,隨便找的藉口而已。”
“那我們怎麼回去?”
朱素蘭白了他一眼:“當然是坐班車,下午兩點有一班車,直接到榕城北站。”
一想到,要坐那種全都是海鮮味,還有各種奇怪味道的班車,陳先河不由又噁心了起來,跑到岸邊又吐了起來。
朱素蘭相當無語:“你這沒有老闆命,怎麼還患上老闆病了。”
陳師傅也很無奈:“平常都是我當司機的,我哪裡坐過車啊,你要換我來開的話,我肯定不暈。”
……
李多魚開車回來時,稍稍研究了下這輛皇冠車,發現這車還真挺誇張的。
不單有車載空調,車載收音機更是標配,而這輛車似乎不是頂配版本,要是頂配的話,車後座那裡還有個車載冰箱。
可以這樣說,這款車哪怕放在後世,那也是相當的能打的。
還不到半小時,這輛皇冠就停到了養蝦廠這邊,再次引起了衆人的圍觀。
見李多魚從駕駛室下來後,小舅陳冬青嘖嘖嘖道:
“沒錢給經費,倒是有錢買車啊,這車不便宜吧,至少要好幾萬吧。”
李多魚突然有點鄙視他,好幾萬買這輛車的車屁股都買不到,可也不告訴他們具體價格了。
“別人硬要借給我開,我能有什麼辦法,人家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總不能拒絕吧。”
“瞎扯吧你,人家憑什麼白白借車給你開,小心天上掉的不是餡餅而是陷阱啊。”
李多魚嘿嘿笑道:“有沒有可能,因爲我長得太帥了,別人倒貼的。”
陳冬青嫌棄道:“切,也不撒泡尿看看,黑妞都比你眉清目秀。”
這兩人鬥嘴時,圍觀的這些工人都不敢插嘴,畢竟這兩人從小到大就是在互損中長大的。
且陳冬青還是李主任的親舅,按他們這裡的風俗。
“天上雷公,地上舅公。”
陳冬青可以隨意說李多魚,其他人,可沒那個膽啊。
這時候,門衛老徐手癢癢道:“李主任,能讓我摸兩下這個車嗎?”
李多魚好奇:“你想開車?”
“沒有,我不是要開車,就是想用手摸一摸。”
“那沒問題,隨便摸。”
“李主任,那我們也去摸一摸,結果十多號人,圍觀起這輛豪車來。”
可陳冬青卻皺眉說道:“我覺得那個陳元素突然對你這麼好,你可得小心點,她們這種層次的,一出事肯定就是大事,咱們沒啥背景的,千萬別捲進去。”
“這個我自然知道,這個車的錢,我肯定也不會白拿,以後會從貨款裡面慢慢扣的。”
陳冬青說道:“你果然還是想買這個車,趕緊的,先把高密度養殖的經費給我。”
見他還在要錢,李多魚趕緊岔開話題:“對了,我剛好要去大竹村一趟,你要是手頭上沒事的話,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放放風?”
剛好最近陳冬青也有點累了,這兩年可以說是一直在高強度工作,都沒怎麼好好休息。
“可以,我跟你一起去。”
李多魚出發前,帶上了那份竹製品的設計圖,還在廠裡面的冰櫃裡,帶上了兩包曬好的半乾蝦乾,都是用先前交配的親蝦做的,個頭都特別的大。
唯一不好的是,這種大蝦是很難全部曬乾的,最多隻能七八成幹這樣,需要冷凍保存才行。
所以在這個冰箱還沒有普及的年代,這種蝦乾的銷量肯定不會太好,只適合拿來送人。
李多魚倒是很喜歡吃這種蝦乾,吃上去甜甜的,有一種“海”的味道,肚子餓的時,完全可以當成零食來吃。
除了兩包蝦乾外。
李多魚還帶上了兩把鐵鍬,同時還有一些木板,放在了車的後備箱裡。
陳冬青有點好奇:“你拿這些工具,做啥用啊。”
“等會你就知道了。”
這輛皇冠車開在馬路上,絕對是非常扎眼的存在,回頭率超級高,那些菲亞特、212吉普,跟它是完全沒法比。
李多魚來到了那個熟悉的三叉路口,看到那個大竹村的箭頭標誌後,直接將這輛豪車開上了山路。
纔開了一公里不到,李多魚就下車,從後備箱把那兩把鏟子拿出來,並叫醒在後排睡覺的小舅。
“起牀幹活了?”
陳冬青半眯着眼睛:“幹嘛啊,這車挺舒服的,還有空調,讓我再多睡一會,”
“修路啊,還能幹嘛,你沒看到眼前這個坑這麼深,就這輛車的底盤哪裡能開的過去。”
說句實在話,現在開這種車裝逼的成分高一點,真沒有農用車和摩托車來的好用。
眼前這種車輪坑,十有八九就是歐哥他們那種載重的大貨車壓出來的。
那些農用車的底盤很高,完全就不怕刮,可他這輛皇冠不行啊,這也是他爲什麼要帶鐵鍬的原因。
陳冬青不情願地下了車,隨後拿起了鐵鍬,罵罵咧咧道:“我就知道,你這人沒安什麼好心,還說叫我出來放放風,原來是叫我一起來修路的吧。”
李多魚白眼道:“多少人想坐這輛車都坐不上,怎麼就你牢騷話最多。”
陳冬青對着手掌呸呸兩下後,也開始幹活起來,兩三年前,他還是穿着白襯衫的研究員。
在聽從張所長的建議,被李多魚使喚了兩年後,手上也全是老繭,幹活也變得利索起來了。
媽的,這王八蛋真的太坑了。
還有這條路也太爛了,沒開一會,就得下車修路,一路挖挖修修,有些地方要放木板,車能通過。
氣到陳冬青罵道:
“神經麻,趕緊把這車還回去,還不如換一輛農用車回來,至少不用這麼折騰。”
“可人家又不送我農用車。”
而這就是裝逼的代價,原本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他們硬生生搞了三個小時,這才把車開進大竹村。
說起來,李多魚上次來的時候,還是兩年前,感覺村子變化並不是很大,依舊到處都是夯土牆,還有那種黑色的瓦片。
他們剛到村口沒多久,就被幾頭牛給攔了下來,可能是沒見過這種轎車的緣故。
有頭護犢的母牛,居然跟他們的小車較勁了起來,像是在保護小牛犢。
緊接着,就有一個拿着赤胳膊,赤腳的放牛娃拿着小棍子衝過來趕牛。
“哞~哞~”
“傻牛,趕緊走開,別擋在路中間。”
第一時間牽起了牛繩,然後對着牛屁股狠狠抽了幾下,並罵道:“要真撞車的話,把你賣了都不夠賠車錢。”
車往前開的時候,幾乎村裡人都注視着眼前這輛車,很多老一輩都很是迷茫,因爲他們從沒見過這種車。
可也有從電視上見過世面的年輕人,激動地指着那輛車。
“臥槽啊,皇冠車。”
“哪位大老闆來我們村了。”
村裡有些人問道:“水猴子,這車是不是很貴啊。”
這個外號水猴子的年輕人說道:“何止是貴,是貴到沒天理啊,你們猜一下,這車現在賣多少錢?”
“趕緊說,別賣關子,我們最多就知道咱們村主任那輛農用車,哪裡還懂什麼車。”
水猴子說道:“這輛車啊,最新款的話,最少也要六七十多萬。”
“啊!”
幾個老人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是六萬,還是六七十多萬?”
水猴子鄙視道:“六萬,連個菲亞特都買不起,還想買皇冠。”
幾個農村人腦袋嗡嗡的,他們每個月累死累活也才賺個二十多塊。
而現在他們眼前出現了一輛六十多萬的車,事實上,他們覺得一萬塊已經非常多了。
六七十多萬啊!
是他們從來就沒想過的一個數字,有人忍不住嘆道:“你說這些人是怎麼賺到這些錢的啊。”
“還是外面好賺錢啊。”
有些村民看着眼前的大山:“想要有出息,還是得好好讀書走出去啊。”
有位家長看着自家還在卷蜘蛛絲,準備去粘蜻蜓的孩子,當場就罵道:“整天就知道玩,暑假都快結束了,作業做了沒有。”
聽到這話的小孩,隨即露出了一張苦瓜臉,可拿起那根粘滿蜘蛛絲的長棍子後。
“老師說暑假作業的練習冊要三塊錢,你又沒花錢,我哪裡來的暑假作業啊。”
家長愣在了原地。
“你去問一下你們老師,還有沒有練習冊,咱們現在就買一本去。”
“早就沒了。”
孩子拿起那根粘蜻蜓蝴蝶用的棍子,麻溜地跑向了村邊的小河,準備去抓那種大大的綠色蜻蜓,還有豆娘。
而李多魚的車,在一家名爲【武生竹蓆廠】的小廠房前停了下來,先前只是跟歐哥簡單說一說。
沒想他還真開了家竹蓆廠啊,也不知道現在做的怎麼樣了,李多魚按了按喇叭。
結果率先回應他的,居然是一條綁着鐵鏈的大狼狗,朝他們的車吠了起來。
而這時候,有人從廠裡出來了,見到來的是一輛小轎車後,當場拿起東西朝着狼犬砸了過去。
“再亂叫,就把你燉了。”
而狗也是比較靈性的,吃痛後,以後看到這種車的時候,就不敢再亂叫的。
如果是真不懂事的那種,下次狗販子來的時候,它就有可能被收走。
歐武生好奇走向了那輛轎車,還以爲對方是來找人問路的,沒想車窗搖下來後。
他愣了幾秒鐘。
“多魚、冬青,你們怎麼來了。”
歐武生看着眼前這輛車,驚訝道:“這車是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