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
李多魚在港島那邊與幾位養蝦戶交流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海外省現在已經是亞洲最大的養蝦基地。
他們主要養的並不是中國對蝦,而是斑節對蝦,由於這種蝦小時候喜歡棲息在河口有水草和海藻的地方,海外省人一般叫他們草蝦。
大陸這邊一般叫做黑虎蝦,因爲這種蝦有跟老虎一樣的紋路。
擔擔島漁民下網的時候,偶爾也是能抓到黑虎蝦的,最大的個體有一斤多這樣,比本港對蝦要大挺多的。
李多魚記得前世有段時間,白蝦(南美白對蝦)的銷量不好,國內就還是養黑虎蝦,這種蝦比較難養點,價格也比白蝦要來的貴。
就李多魚所瞭解的,斑節對蝦裡不單單隻有黑虎蝦,還有紅虎蝦以及青虎蝦,其中青虎蝦最大個體能長到將近兩斤,一隻根本就吃不完。
擔擔島的漁民偶爾也會抓到一兩隻,像這種大蝦,一般剛上碼頭,立馬就會被魚販子給高價買走。
可惜的是,斑節對蝦擔擔島附近的海域比較少,親蝦也不在他們這裡繁育下一代,不然李多魚也是可以養殖這種蝦的。
由於海欣集團的蝦苗是向海外省拿的,所以他們現在養的並不是本港對蝦,而是黑虎蝦。
這也是他們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畢竟他們養出來的蝦,會比本港對蝦要大一點,自然也比較好賣。
可李多魚養蝦也不追求大,要想養出真正的大蝦,最少也得養到來年。
對一個養蝦戶來說,養殖的時間越長,風險也就越大,甚至還得考慮過冬的問題。
要是氣溫太低了,還得搭建大棚,搞鍋爐給海蝦越冬,成本太高了,一點都不划算。
而在這個年代,哪怕他們沿海這邊的,招待客人的時候,能有一盤蝦,那就是相當有面子了。
李多魚覺得這批大蝦養它四五個月,差不多15~20頭(一斤十五隻)的時候,就可以跟這批青蟹一起上市了。
只要把這些蝦蟹賣出去的話,他立馬又會變成有錢人。
就目前而言,普通養蝦戶一畝蝦塘的一年的收成才一兩百斤左右。
可李多魚來養的話,他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每畝能收它個四百斤這樣。
目前蝦的收購價還算比較穩定,差不多是三塊錢一斤。
李多魚目前擔擔島的圍塘,還有七星灣那邊的蝦塘全部加起來的話,差不多有五百畝。
到時候,最理想的收入能達到將近六十萬,這還只是大蝦的,他還有青蟹。
青蟹產量和市場沒有蝦大,但要是一切順利的話,給他貢獻個七八萬也是沒有問題的。
要是能趕在今年春節前出貨,那價格將會更加美麗,運氣好的話。
他還真有可能變成實打實的百萬富翁。
李多魚笑着說道:
“二哥,你不需要特別去省錢,尤其飼料和管理這一塊,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李耀國抿着嘴脣點了點頭,他也沒有半點說教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下多魚。
畢竟這傢伙是有前科的,當初走私那會,花錢就挺大手大腳的。
而就在此時,有個叫老黑的村民,匆匆跑了過來:“耀國,你趕緊過去看一下.你兒子.”
話說到一半,對方就喘氣了起來,見他跑的那麼着急,李耀國整個人緊張起來了。
“老黑,浩然怎麼了?”
拉黑雙手搭在膝蓋上,喘氣道:“趕緊過去看一下,你家浩然在海邊玩的時候,應該是被水母給咬到了,現在疼得大哭,整個腿都腫起來了。”
聞言,二哥李耀國臉色劇變,當場問道:“人在哪裡?”
“在惡水灣那邊,現在痛的走不動路,大家也不敢把他帶回來。”
“多魚,帳本你收一下,我先過去。”
李耀國說完後,當場就跑了出去,李多魚這輩子從沒見過二哥跑得這麼快過。
聽到浩然被咬了,李多魚也非常的擔心,急匆匆把賬本收了起來,打算去看一下嚴不嚴重。
可在出發前,李多魚從老楊小炒店那裡要了一些明礬,還有一個玻璃瓶、順便還把他的殺魚刀借走了。
老楊一臉的不解:“李主任,你拿這些東西做什麼啊。”
“等會回來還你。”
明礬在他們這裡,可以用來醃製海蜇,一般餐飲店都會備一些,如果真是被水母給咬了,這玩意就相當好用了。
剛從老楊小炒店出來時,李多魚見到碼頭那裡,老陸的老婆正在那裡晾曬小孩子的尿布。
她纔剛剛掛上去,李多魚直接就拿走了,並笑着說道:
“蘭英姨,我先拿走一條,等會給你買條新的。”
正在晾衣服的大媽,一臉地不解,完全不明白李多魚爲啥要拿一條小孩的尿布。
雖然她洗的很乾淨,但畢竟是剛剛拉過屎的,怎麼也不嫌臭。
沒等她開口問,李多魚早就已經跑沒影了。
惡水灘離村裡還是有點遠的,跑過去的話,差不多也要十多分鐘,可李多魚差不多隻跑了十分鐘,就追到了二哥。
可能一開始跑得太快的緣故,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整張臉也非常的難看。
可還是強忍着,不停往前“跑”,見二哥喘不過氣的樣子,李多魚搖頭道:“你還是慢點吧,我先過去看一下什麼情況。”
李多魚來到惡水灘時,根本就不用去找李浩然在哪裡。
不遠處的沙灘上,圍着十來個人,遠遠地都能聽到李浩然那殺豬般的慘叫聲。
“好痛,好痛啊!”
李浩然整個人躺在地上,痛到雙手不停錘着沙灘,整張臉就像吃了黃連一樣痛苦不堪。
圍觀的人羣裡,有四五個大人,讓李多魚感到意外的是,二嫂朱秀華居然已經先到這了。
有人焦急喊道:
“秀華,按住他的手,千萬別讓他抓啊,那個傷口上面有刺的,抓下去的話,手也會跟着完蛋的。”
還有人說道:
“有沒有碳灰,拿一點給他撒上去,這個最管用了。”
李多魚簡單看了眼,發現小胖墩這次是真的被咬慘了,兩條腿都有點慘不忍睹,彷彿就像是剛吃過加強版的“竹筍炒肉”,全都是觸目驚心的鞭痕。
旁邊的兩個小男孩,雖然沒他嚴重,但也掛彩了,也是疼得嗷嗷大哭。
而大家看到他來了後,趕緊給他讓出位置來,一位馬屁精說道:“多魚來了,他點子最多,說不定有辦法處理。”
二嫂朱秀華臉上也全都是淚水,見浩然疼到捶沙灘,把她給心疼的。
“多魚,你有沒有辦法,浩然一直在喊疼,剛纔哭着哭着都快岔氣了。”
小胖墩看到李多魚後,哭得鼻涕都跑出來:“叔,我那個腿,好燙好痛啊.就跟火燒一樣。”
而就在這時,有一個大人提着一桶水過來,並喊道:
“大家讓一下,井水打過來了,趕緊先把傷口洗一下。”
見對方打來的是井水,李多魚瞬間皺眉起來,趕緊阻止道:“先別洗,這事我來處理。”
那人接着說道:“可用井水冰一下,肯定會舒服一點的。”
李多魚也懶得跟他們解釋,爲什麼被水母咬到後,不能使用清水。
因爲水母蜇到後,傷口上全都是那種細細的刺,還有毒液殘留。
一旦使用清水的話,反而會讓毒液加劇擴散開來,造成更爲嚴重的後果。
正確的處理辦法,要想辦法先拔出毒刺,可那玩意非常的小,肉眼並不容易看清。
所以就需要用到棉布這一類的,當然把衣服脫下來也是可以的。
不過剛剛那位大娘晾曬的那個尿布就非常適合用來除去毒刺,還有擦拭掉水母的毒液。
李多魚倒了一些明礬在罐頭玻璃瓶裡,接着用海水把它化開。
明礬水弄好後,李多魚直接把那塊尿布放進水杯裡,沾溼以後,對着李浩然的傷口擦拭了起來。
沾着明礬水的尿布,觸碰到小胖墩那紅腫的傷口時,瞬間就把他痛得哇哇大叫。
李多魚沉聲道:“忍住,不要亂動。”
被李多魚這麼一吼,李浩然瞬間就乖了不少,可雙齒還是緊咬着。
一旁的村民忍不住問道:“多魚,你這個是什麼水啊?”
李多魚隨口回道:
“這個是明礬。”
“醃海蜇那個明礬?”
李多魚點點頭,其實他也不懂明礬爲什麼就對這個有效。
可能這玩意,天生就剋制水母吧,他們常吃的那個海蜇,其實也是用明礬醃出來的。
甚至還有一個專業名字叫“三礬加工法”也就是用明礬醃製它三遍,據說這樣生產出來的海蜇能達到出口的標準。
李多魚用棉布擦完後,依舊能看到傷口附近有很多黑色的小點點。
那玩意,應該就是水母的刺絲囊,並不是很容易擦掉,被水母給蜇到後,最怕的就是用手抓。
要是把這個玩意給弄破了,到時候,毒素會加量加倍,很多人被水母掛到後,就是因爲手賤才讓病情加重的。
二哥李耀國跑過來的時候,整個人氣喘吁吁,臉都快成豬肝色。
可他纔剛擠進人羣,剛好看到李多魚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殺魚刀來。
“多魚,你拿刀幹嘛?”
李多魚回道:“刮毒刺而已,不要着急,你家浩然不會少半塊肉的。”
這把刀是李多魚從老楊那裡借來的殺魚刀,老楊平常有磨刀的習慣,這把刀給人的感覺就是很鋒利。
二嫂朱秀華見到李耀國後,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直接打他兩拳。
“你別吵多魚,他正在給咱們浩然處理傷口呢?”
朱秀華看着眼前氣喘吁吁的男人,一臉生氣地罵道:“浩然都被蜇成什麼樣了,多魚都來這麼久了,你怎麼纔來啊。”
李耀國也很無奈,他的身體素質跟多魚沒法比,他跑起來就跟風一樣自由,自己是一點都追不上啊。
李浩然看到小叔手裡那把魚刀後,也是魂都給嚇沒了,此刻真的恨不得趕緊暈過去,這樣就不用遭罪了。
李多魚拿着殺魚刀,在李浩然的傷口表面輕輕颳了起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刮豬毛一樣。
刀鋒所過的地方,細細的小黑點被颳了下來,大概花了十分鐘,李多魚已經滿頭大汗,這才把那些小黑點都給颳了下來。
緊接着,又用明礬水輕輕擦拭了一遍,可李浩然依舊還是感到非常的痛。
李多魚微微皺眉,要是被海蜇給蜇到的話,應該不會這麼痛,這麼嚴重纔對。
“浩然,咬到你的,是不是那種觸鬚很長的小水母?”
李浩然苦着一張臉:“我沒有注意,被咬到後,就非常痛,我直接就從海里跑上來了。”
旁邊那個也被咬的小孩,舉手說道:“李主任,我有看到確實是小水母,還是藍色的,樣子有點像帽子。”
聞言,李多魚微微一怔,難怪李浩然會痛成這樣,原來是僧帽水母。
哪怕大人被這玩意咬到的話,估計也會哭爹喊娘。
可這玩意,並沒有在擔擔島分佈啊,本地的水母,大多都是海蜇、端鞭水母、陳嘉庚水母很少見到僧帽水母的,怎麼就跑到他們這裡來了。
難不成氣候又出現問題了,李多魚處理完後。
小胖墩還想嘗試着站了起來,李多魚皺眉說道:“儘量不要動,減少毒素擴散,讓你娘給你抱回去。”
“還有,回去用四十度的溫水泡着傷口,泡個半小時,應該就沒那麼痛了。”
“二嫂,你好好觀察一下,浩然要是有過敏,或者呼吸不舒服的話,就立馬到衛生院去一趟。”
給小胖墩處理完後,李多魚接着給另外兩個沒那麼嚴重的小孩也處理了。
他們腿上就一兩條“鞭”,情況並不是很嚴重,而他們的父母知道情況後,紛紛來到了惡水灘。
可見到爹孃手裡的真竹鞭後,這些孩子嚇得臉都白了,哪裡還顧得上小腿的疼痛,一下就跑沒影了。
“馬上就要七月鬼節,都說了,不能去海里玩,都把我話當耳邊風是不是?”
“還麻煩人家李主任給你們處理傷口。”
見兩個光着膀子邊跑邊哭的小孩,李多魚不禁笑了起來,好像小時候的他,也經常被阿孃這樣追着打。
小胖墩因爲受傷嚴重躲過一劫,不然說不定也得吃一頓“竹筍炒肉”。
有村民感到很好奇,先前李多魚就曾給老茂家的兒子口對口,把他給救活了。
沒想到,現在連水母都懂得怎麼處理,有人實在忍不住問道:“多魚,你怎麼連這個都懂啊。”
李多魚隨口哈哈道:“我在雜誌和書本上看到的。”
李多魚對着那個提井水過來的人,認真說道:“阿水,以後碰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要用清水,還有酒精清洗傷口,不然只會更嚴重。”
可阿水還是有點不服氣:“可以前陳文超被蜇了,不也沒啥事,用水簡單洗了洗就好了。”
李多魚說道:“海蜇不是很毒,咬到不會特別嚴重,那種藍水母比較恐怖。”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調皮的小男孩手持一根樹枝,挑着一隻藍色的水母來到李多魚面前,海風一吹,長長的觸鬚還飄了起來。
“李主任,是不是這一種啊。”
李多魚嘴角抽了抽,往後退了好幾步:“沒錯就是這一種,你別靠我太近。”
看到這幕後,大家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多魚去海邊簡單走了一圈,還真又給他看到好幾只僧帽水母了。
李多魚表情嚴肅地看着沙灘上的人說道:“海里面毒水母很多,大家不要再下去玩水了。”
回到家後,小胖墩兩根大蘿蔔腿泡在四十二三度的水桶裡。
泡了一會後,小胖墩臉色終於好看了些:“阿孃,好像真沒那麼痛了。”
朱秀華總算鬆了一口氣,並問道:“你現在還有沒有感覺哪裡痛,或者呼吸不舒服。”
小胖墩撓着頭,說道:“沒有,就是感覺渾身很熱,很想吃根冰棒。”
聽到這話後,朱秀華瞬間就怒了,恨不得當場就把竹鞭給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