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村裡特別的熱鬧,廣場那邊不單有免費的海鮮滷麪吃,到了晚上,還可以看戲,感覺就像是在過節一樣。
當村裡大喇叭通知,今晚戲臺要唱的不再是《媽祖》,而是《穆桂英掛帥》後。
村民都相當的興奮,這次不單單下沙村,連陳家村那邊的人也來了。
天都還沒有黑,村廣場被圍到水泄不通,老早就有人帶着椅子來佔座。
等李多魚一家趕到那裡時,廣場都已經坐了四五十排的人,保守也有四五百號人。
前面是坐着的,稍微中間的,就只能站着看,後面來的那些人,就只能站在長條板凳上看。
再後面的,就只能爬到附近房屋頂上去看,現場還有人把別人的屋頂給坐榻了,現在被人逮到,正在商量着賠錢。
李多魚他們家來的更晚,連長條板凳都沒得站,最多隻能看個“響”。
到的時候,下面的人全都是在不停鼓掌,並不停喊道:“翻的好,這槍耍的漂亮。”
甚至還有不少年輕人吹起了流氓哨來,現場氣氛非常的好。
騎在李多魚脖子上,沒看到戲的小圖圖稍稍有點生氣:
“阿爹,人太多了。”
“我看不到。”
“你能不能再長高點。”
李多魚愣了下,他雖然不是很高,但好歹也是米八的及格線,哪怕在下沙村就身高而言,也是能排進前十的。
就家教而言,周曉英還是很嚴的,當場教育起圖圖來:“出門時,就跟你說過了,讓你快一點的,你一直在玩玩具,現在看不到,那就是沒得看了,咱們只能回去了。”
小圖圖鼓着嘴,但卻不敢對周曉英生氣撒嬌,之所以會這樣,是那幾個哥哥姐姐給他灌輸的。
在這個家惹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惹周老師,也就是他娘。
由於還沒有電的原故,戲班就自己帶了臺小型的柴油發電機,剛好夠照亮戲臺。
廣場這邊還挺黑的,很多人全都帶着手電筒,人非常的多,聲音也挺雜的,要是不貼臉的話,隔着一兩米都不一定能認出對方來。
可還是有村民注意到了李多魚他們一家,趕忙說道:“李主任,我家在前面第三排佔了兩個位置,剛好可以給你和周老師坐。”
李多魚笑了笑,他們村算是個大村,有幾千的人口,一時間,李多魚根本就想不起來,這個跟他打招呼的人到底是誰。
“不用,真不用,我跟周老師就是過來湊個熱鬧而已。”
見李多魚拒絕,那人直接朝着前面站在椅子上的村民喊道:“李主任都來了,這戲都是他們家請的,趕緊給人讓個位置。”
聽到這話後,李多魚尷尬笑了笑,扛着小圖圖,帶着周老師就往天后宮的方向去了。
到了天后宮後。
李多魚發現今晚來拜拜的村民也不少,且大多都是熟人,有大舅公、二叔公,還有陳亮一家,連三嬸也在。
李多魚跟他們簡單打了個招呼,隨後就燃了三根清香,拜起了媽祖娘娘來。
大多村民在拜拜時,嘴裡都是念念有詞,都是求平安,求發財的,可李多魚平常拜拜時,都是不念的。
阿孃陳慧英以前還因爲這件事說過他,可李多魚則認爲誠心就好,像媽祖這樣的神明。
哪怕他不開口祈求的話,該庇護的,她老人家還是會庇護你的。
李多魚拜完後,則帶着周曉英和小圖圖到山頂去了,以前李多魚跟周曉英熱臉那會,兩人還是經常來這裡的。
從這裡往下看,可以看到兩個村,現在島上星光點點,而最亮的地方則是北嵐領碼頭那邊。
李家的那艘大船亮着燈,遠遠望去,隱約可以看到有不少人正在整理漁網。
閩榕漁056,明天一大早就要出港,前往隔壁省的象山港捕撈馬鮫魚。
可能今天風比較小的緣故,戲臺那邊的喝彩聲和哨聲,甚至傳到山頂這邊來。
眺望着人滿爲患的廣場,李多魚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他到現在都記得特別清楚。
前世,差不多他放出來的那個時間段,村裡也隔三差五也是請戲班子來看戲。
跟現在不同的是,那會並不是漁民買了大船才請戲班來島上唱戲的,而是偷渡成功後,在外面打工賺到錢了,這才請大家看戲的。
前世,他們尚峰鎮可是偷渡重鎮,那時候,所有的年輕人幾乎都以偷渡爲目標,根本就沒人想過要靠養殖和捕魚掙錢。
那時候,大家幾乎以誰家偷渡成功爲榮,偷渡成功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不單要祭拜祖先,還得請全村看戲。
現在,偷渡現象還是有的,隔壁的海島縣,就特別喜歡偷渡去海外省,而地瓜縣的人則更喜歡去島國。
可他們尚峰鎮的風向似乎改變了,年輕人不再以偷渡爲目標,很多人也想養海帶。
前些天,很多漁民看到那艘大船後,都是一臉羨慕和激動,很多人也很想買大船。
畢竟對沿海的漁民來說,買一艘大船這種念頭,是刻基因裡的。
想到這裡,李多魚突然回想起當年他借高利貸也要偷渡到島國的那件事,突然沉默了起來。
如果前世那會,家鄉有賺錢渠道的話,也可以搞養殖,也有人帶着他賺錢的話。
那他還會不會走上那條路?
一旁的周曉英見李多魚突然沉默了很久,以爲他這段時間太累了,把小圖圖從他肩膀上抱了下來。
“多魚。”
“山頂有點冷,我怕小圖圖着涼了,咱們回去吧。”
李多魚這才從回憶裡清醒了過來後,看着眼前的周曉英和小圖圖,心中滿是慚愧。
於是,趁着四下沒人,大聲喊道:“周曉英,我好喜歡你啊。”
周曉英聽到這話後,整個人怔住了,臉火辣辣的,瞬間就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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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啊,要是被人聽到了,你不害臊,我還害臊呢。”
“怕什麼,大家都去看戲了,這裡壓根就沒有人。”
下山的路上。
李多魚右手摟着周曉英的肩膀,咧嘴笑道:“晚上,讓小圖圖早點睡啊。”
聽到這話後,周曉英秒懂,皺眉說道:“你都那麼累了,還是算了吧。”
“誰說我累的,男人怎麼可以喊累,就算我捕一整天魚,晚上奮戰個五六個小時也不是問題的。”
周曉英微笑道:“剛好我今晚滴了鴨露,阿孃前些天買了一些鹿茸粉,那今晚我倒進去給你喝,剛好補一補。”
聽到鹿茸粉後,李多魚嘴角抽了抽,他也就是嘴硬而已,沒想周曉英來真的。 有些人吃這東西沒反應,可李多魚上次喝完那碗鴨露湯攪拌的鹿茸粉後,就感覺渾身燥熱,一整晚都在輾轉反側。
等李多魚他們一家離開後,有個手裡拿着啤酒的身影,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想起剛纔的話,全身不由抖起了雞皮疙瘩起來。
他本想繼續坐在石頭上,把剩下的啤酒和口袋裡的小魚乾吃完的,讓他沒想到的是。
身邊傳來了兩個年輕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剛剛真是嚇死我了,多魚哥怎麼會來這裡,差點就被他們給發現了。”
一個綁着雙馬尾的女孩也很緊張:“清光,以後我們還是不要來這種地方了,要是被人撞見的話,會被人說閒話的。”
“他們敢說閒話,我就立馬娶你,看他們還敢不敢說。”
“我可還沒說,要嫁給你。”
聽到這話後,李清光如遭雷劈,就跟個純情小男生一樣:“曉燕,那你要怎樣才肯嫁給我。”
女孩狡黠笑道:“除非你學李主任那樣,大聲地說愛我。”
聽到這話後,李清光突然犯難了起來,不由地看向了四周,隨後學着李多魚那樣喊了一遍。
他纔剛喊完,陳曉燕一嘴親到了李清光臉上,李清光一把摟了過來,往自己身上擠,右手直接從領口伸了下去。
纔剛剛十八的陳曉燕被嚇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當場咬了他一口,趕緊把釦子扣起來。
“這裡不行。”
李清光猴急撓着頭:“那我們換個地方,要不到我那艘船上去。”
“那也不行,我娘說了,要等我二十歲,我們兩人訂婚才行。”
李清光瞪眼道:
“那豈不是還得等兩年。“
陳曉燕道:“牽牽手,還是可以的”
躲在石頭後面喝酒的陳江河,真的超想砸酒瓶子,今晚這都什麼事啊。
今天他本來很開心的,想跟村民一起去看戲,就去晚了點,結果一個座位都沒有。
他好歹是村支書。
可村裡卻沒一個人肯讓個座位給他,把他給鬱悶的,只好到山頂這裡來借酒澆愁了。
沒想戲沒看成,卻來這裡看了兩出好戲,這下真是借酒澆愁愁更愁了,狗糧直接吃到飽。
前不久,村委員張金沙還跟他說,山頂那地方能不去的話,就儘量少去,現在他總算明白啥意思了。
“臥槽啊!”
“狗日的擔擔島。”
第二天,一大早。
廣場那邊已經開始在拆戲臺,而北嵐領碼頭那邊,全都是圍觀的村民和小孩。
今天是閩榕漁056的首次出海捕魚,隨着一聲響徹全島的汽笛聲,還有一連串的鞭炮聲。
閩榕漁056緩緩駛離新港口,朝着外海的方向駛去。
半小時後,看不到大船的輪影后,大家這才從新碼頭這邊撤離。
李多魚並沒有回村裡,而是提了一些海鮮,帶着陳江河支書往四架大風車那裡去了。
這段時間項目組在山頂蓋了座兩層樓高的辦公樓,裡面放了不少設備。
李多魚來到辦公樓前,見到幾位堅守在擔擔島的電力人員後,立馬就把手裡提着的海鮮幹塞到他們手裡。
“李主任,你太客氣了,每次都拿這麼多海鮮過來,你上次給我們送來的鮑魚乾和海蔘,我們都還沒有吃完。”
李多魚咧嘴笑道:
“擔擔島沒啥好招待你們的,就只有這些海鮮了,對我們來說,這東西很便宜的。”
陳江河賠笑着,心裡卻忍不住吐槽起來:“對你來說是便宜,可對別人來說,這玩意死貴了。”
而這羣電力人員收下海鮮乾貨後,將李多魚和陳江河請進了辦公樓,也不含糊,直接開門見山道:
“海底電纜已經鋪好了,現已經進入了“併網”的測試階段,只要測試順利,我們立馬就把電輸送到你們兩個村裡去。”
李多魚握着這位工程師的手:“張工,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啊,能不能問一下,大概要多久呢,這段時間村民可是一直在催我啊。”
這位姓張的電力工程師,思考了會:“具體的,我們沒法給你保證,但領導說了,最晚不會超過六月的。”
李多魚笑道:“有您這句話,那我就可以對村裡人交差了。”
這段時間,確實有不少人買了電視,有些經濟比較好的,連冰箱和洗衣機也一併買了。
三天兩頭,就有人跑來問他,啥時候才能通電,把他問的都有點煩。
五月份的擔擔島雖然不是很熱,可在房間裡運動起來,難免還是大汗淋漓,上個月,李多魚就把空調安裝好了,就他個人而言,也想早點用上空調。
而在回去的路上。
陳江河突然正色道:“李主任,這兩天縣裡面下來了一份文件,有件事情可能要你帶頭組織一下。”
李多魚好奇道:“什麼事情?”
陳江河咳了兩聲:“下個月,縣領導準備頒發一些獎,用來鼓勵那些創業者。
一個是【率先致富獎】也就是萬元戶,只要是通過合法途徑賺到錢的,都可以去領這個獎,另外幾個是.”
說到這裡時,陳江河故意賣了個關子:“另外幾個獎,全都跟你有關,領導讓我來問問,【縣致富帶頭人】【縣明星企業家】這兩個獎,你更喜歡哪一個?”
聽到這話後,李多魚思考了會,突然來了一句:“陳支書,能不能兩個都要?”
聽到這話的陳江河被李多魚硬控了十多秒,這才反應過來:“臥槽,你就不能低調點啊。”
李多魚白眼道:“我也想低調啊,可我那養蝦廠那麼大規模,我要是低調的話,肯定又有人說我裝逼。”
陳江河擰着眉頭,雖然不認同這話,但卻覺得李主任說的沒毛病。
“真的兩個都要?”
李多魚認真道:“真沒跟你開玩笑,對我這種搞企業的人來說,這種獎的話自然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