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魚跟二嫂聊了好一會兒。
幾乎可以確定,海欣鰻魚廠那批人目前養鰻魚,還處在摸石頭過河的階段。
而那位鰻魚養殖“專家”到了後,也沒有傳授他們養殖經驗,而是在不停推銷各種藥品。
在聊的過程中,朱秀華好幾次都想開口問李多魚一些事情.可話剛到嘴邊,看到李多魚笑眯眯的樣子,又把話給吞回去了。
離開鰻魚廠後。
朱秀華一臉着急地向李耀國問道:“多魚那個養蝦廠最近不是在招人嗎,你有沒有把我那件事跟多魚說啊。”
李耀國問道:“說什麼?”
朱秀華瞪眼道“我昨晚在牀上,跟你講的那事啊,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會忘了吧。”
李耀國皺眉了會,這才說道:“那事啊,我已經跟多魚商量過了,多魚也很明確地拒絕了。”
“去養蝦廠是不可能的,不過呢,以後公司有分包出來的活,倒是可以優先給你。”
“哦~”
聽到這話後,朱秀華心情還是有些失落的,不過想想也對,自己曾經背叛過,多魚怎麼可能還會繼續用她。
看她失落的樣子,李耀國眼神有些閃爍:“你這段時間也夠累的,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把身體養好了,再找點輕鬆的事情做吧。”
朱秀華點點頭,這段時間確實非常累,她也想休息一段時間,說起來也是諷刺。
明明是那邊工資高,才跳槽去那裡的,結果離開海欣時,她發現自己在那邊賺的錢,七扣八扣後,還沒有在李多魚這裡賺的多。
“那我先回去給浩然做飯了。”
李耀國點點頭,事實上,他壓根就沒跟多魚提過這件事。
經過這兩年的相處,他對老四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公司目前正處在一個很關鍵的上升期,多魚現在每天都很忙,自己身爲公司的項目負責人,還身兼財務,更不能開口去問這種事情。
如果一個背叛過的人,都可以用“親戚”這層關係回到公司,那其他人就很可能效仿。
這個口是堅決不能開的,否則會給公司來到極爲的不穩定和危害。
前段時間,多魚也跟他們講過,其實跟很多養殖戶比起來,他們並沒有什麼優勢。
有非常多的養殖戶,他們本身就是紅色背景,各種資源和好處,早就已經拿到手軟。
閩龍之所以能異軍突起,無非只有一點,那就是掌握了他們沒有的養殖技術。
如果這些養殖技術一旦泄露的話,被競爭對手給學去了,那他們公司很有可能競爭不過別人。
所以這段時間,他除了管理鰻魚廠和財務外,一有空還在擬公司的規章管理制度。
就如多魚說的,人越來越多的話,靠的就是規章制度了,而不是通過人去管理的。
朱秀華這次回來,大家都對她有點冷淡,惟一比較開心的就是李浩然這個小胖墩了。
他娘回來後,明顯開心了非常多,以往放學後,都是要玩到飯點纔回家的,現在一放學,就直接往家裡跑。
而朱秀華也是個閒不住的主,當天確定李多魚這邊不要她後,第二天,就跑碼頭那邊去了,幹起了老本行來。
而她回來後,那些曾經跟她一起織網的姐妹,還有大娘都很是驚訝。
“秀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沒在南日鎮那邊做了嗎?”
朱秀華尬笑道:“沒做了。”
“那也不用跑來織網啊,直接去你家小叔子的公司上班啊,他那裡的工資特別高的。”
面對這些好姐妹,朱秀華忍不住自嘲道:“做錯事了,已經回不去了。”
聽到這話後,有些知情人也紛紛轉移了話題,有人甚至安慰道:“秀華,現在咱們織網的也很掙錢了。”
由於下沙村的漁船越來越多,她們這些織網的,活多到壓根就幹不完。
以前,每天撐死就賺一塊錢,可現在不一樣了,只要是到了捕魚的旺季,大家努力點的,一天掙個兩塊錢不是問題。
朱秀華本以爲太久沒織網了,手肯定會生疏,沒想還是那麼的利索,來幹活的第一天,就賺到了一塊五。
雖然沒有比在海欣時賺的多,可這一塊五拿在手裡,卻非常的舒服。
她打算用今天賺到的錢,買一斤五花肉,做個紅燒肉給浩然吃,可就當她準備離開碼頭時,卻有人拿着大喇叭喊道:
“今年有想要靠撈海帶賺錢的,開始報名了啊,今年漲價啊,一船海帶工錢七毛。”
聽到這個消息,朱秀華想都沒想,直接舉手道:“七隊,朱秀華,報名。”
朱秀華記得很清楚,去年她帶着李耀國撈海帶,一天就賺了十五塊,這段時間好好幹的話,掙個兩三百塊絕對不是問題。
報完名的朱秀華,臉上滿是笑容,還是擔擔島比較好啊。
鷺島,和平碼頭。
附近的一棟洋房,上面掛着“海欣水產”四個大字,而就在這棟洋房裡的一間會議室裡,牆壁上掛着一條橫幅。
【海欣集團第三屆股東彙報大會】
坐在會議室正中間的是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前面擺着他的桌牌,上面寫着【孫向東】三個字。
坐在他對面的,則是海欣集團的二把手【張三明】。
這一次會議,主要是海欣的管理層向這些股東們,彙報海欣最新的發展情況。
其中有位股東有些擔憂地問道:“張總,聽說你們那個鰻魚養殖的不順利,這段時間,好像又死了很多鰻魚?”
張三明趕緊回道:“這件事已經解決了,這次我去港島那裡,聯繫了一位鰻魚養殖專家,他賣給我們的藥,非常有效,才投餵了三天左右,病情差不多就控制住了。”
股東們不禁好奇道:
“什麼藥,這麼好用?”
“對方也沒說,說是特製藥,可以管很多種魚病,他還說,蝦也可以使用的。” 其中一位股東看完手裡的採購文件,敲了敲桌子說道:
“張總,藥是好藥,可這價格是不是有點高啊,每月單單用藥成本就得兩萬塊,綜合算一下,比先前找那個李多魚還要貴啊。”
張三明微笑着回道:“朱董,貴是貴了點,可這次完全不一樣的,先前我們跟李多魚那人合作,我們是非常被動的,他要是不給我們治的話,或者隨便一句我不會治.那我們就真的束手無策。
可這些藥不一樣啊,我們可以多買一點,只要有這些藥在手裡,我們就不會受制於人,要是那個李多魚沒養好的話,找我們拿藥時,咱們也可以用兩三倍的價格賣給他。
再說了,我已經找財務算過了,只要咱們能把這批鰻魚養起來,到時出口賺的外匯,再加上鷺島的外匯補貼,哪怕扣除掉這些藥錢,咱們在鰻魚養殖這個項目,還是有四十萬淨利潤的。”
聽完張三明的話,七八個股東交頭接耳商量了起來,最終派出了一位代表說道:“我們可以答應你購買這個藥品,可你必須要保證鰻魚養殖的順利。”
先前張三明不敢保證,可自打有了這些藥物後,張三明還是挺有信心的:“這個沒有問題。”
就在此時,一直都沒說話,主要負責養蝦廠孫向東突然問道:“張總,我聽人說,擔擔島那個李多魚這次去港島,貸款購買了六十萬的設備,不單打算養蝦,還打算自己搞蝦苗?”
張三明嘴角抽了抽,就知道一把手會在股東大會上,把這件事說出來。
“沒錯,確實貸款六十萬設備,正打算養蝦,現在廠房已經建好了,聽說設備這兩天就會到。”
知道這件事的幾位股東,臉色突然嚴肅了起來,鰻魚養殖只是他們新開拓的產品線。
就算失敗了,他們也是能夠接受的,可養蝦纔是海欣的根本啊,一旦讓李多魚那人搞起來的話,海欣極有可能會受到影響。
尤其是蝦苗這一塊。
“張總,你跟這個李多魚接觸過好幾次,你覺得他這個蝦苗能搞起來嗎?”
張三明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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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苗要是那麼好搞的話,咱們早就搞起來了,我就不信他一個人比咱們整個鷺島水產研究所的研究員都要厲害。”
張三明雖然嘴硬,可實際上,還是有點心虛的,因爲在港島那些天,那些養殖戶可是一口一個李老師的叫着。
這李多魚還是有點本事的,雖然他不願意相信,可心中卻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個李多魚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搞起來,不過他是分管鰻魚的,他只管養好鰻魚就行。
他倒是很樂意看到李多魚把海蝦養起來,到時候,分管養蝦廠的孫向東,日子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好過了。
要是運氣好的話,自己還是有可能往上再爬一爬的。
擔擔島。
這一天,李家擺了兩頭殺好的大豬在天后宮那裡,還有非常多的發糕,
李多魚身爲大頭家,則跪在媽祖娘娘面前,手裡捧着聖盃,嘴裡還唸唸有詞。
“媽祖娘娘,您要是願意去長尾造船廠看看我們的新船,就來個聖盃。”
“媽祖娘娘,您要是同意四月十六這一天新船下水的話,就來個聖盃。”
李多魚就這樣一直問了很多遍,差不多過了半小時後,終於出現了連續三次聖盃。
看到聖盃後,李家人全都歡呼了起來,因爲他們去年向長尾造船廠訂購的那艘鋼製漁船已經造好了,馬上就可以下水試航了。
而根據擔擔島的習俗,想大船下水試航的話,必須要經過媽祖娘娘同意才行。
最好要把媽祖娘娘請到船上去,讓她巡查檢驗一番,這纔可以下水。
傳統的下水儀式是非常繁瑣的,跟龍舟下水的儀式差不多,是非常隆重的一件事情。
可李多魚記得,前世好像很多船老大都沒這麼做了,而是學起了海盜文化的“擲瓶禮”,也就是拿一瓶香檳砸在了船身上,好像是砸的越碎就越安全之類的。
請示完媽祖娘娘後,一位穿着媽祖服的漁女則幫媽祖金身換了套外出的衣服。
李家人有的扛起了大豬,有的抱着發糕,小孩子則舉着令旗,李多魚還是抱起了香爐.
石頭、陳亮還有王金山他們,則幫忙擡着神轎,將媽祖娘娘先迎到了李多魚的釣魚船上後。
李多魚那艘釣魚船、劉運那艘捕蝦船,還有擔擔島的那艘客船,載着五六十號人出發前往了長尾造船廠。
每艘船都有兩三個敲鑼打鼓的,他們就這樣一路敲到了長尾造船廠那裡,這些敲鑼打鼓的,敲得特別大聲,恨不得讓附近漁村都能聽得到。
纔剛靠近長尾造船廠,大家就已經可以看到一艘藍白相間的大魚船,停靠在船塢那裡。
船頭那裡綁着一顆大大的紅花,整個船身的外殼,看起來都是鋼鐵的。
雖然外殼是鋼鐵,可漁船裡很多地方還是用木頭替代的,比如船員睡覺的船艙。
畢竟在這個極度缺鐵的年代,很多鋼鐵全都是靠進口的,用料太多的話,價格瞬間就上去了。
李多魚上船看了下,這艘漁船配置還是可以的,不單配備了國產的探魚器,還有海上電臺。
而這艘漁船的編號是:
閩榕漁056。
造船的過程中,大伯和三叔他們已經來過不少次了,對這艘漁船還是挺熟悉的,交接手續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完成了。
畢竟造船廠這邊也要確保大伯、三叔他們會開這種大船,要有鷺島水產科技學校提供的證書,才能把漁船交給他們。
大家到了船塢後。
衆人率先將媽祖娘娘請到了漁船上,扛着神轎繞着漁船走了一圈,隨後將媽祖娘娘放在甲板上。
而扛着三角令旗的人,則在船身插滿了令旗。
大伯、三叔、大堂哥李曙光,還有李多魚、包括二哥李耀國、姐夫,他們這些股東,全都跪在媽祖娘娘面前上香跪拜了起來。
接下來,則是漁船的開光儀式,開光用的則是兩隻大紅公雞。
其中一隻要在船頭開刀祭祀,讓雞血從“船眼”流下,染紅船頭,這個是很早以前流傳下來的習俗。
這樣做的目的爲了讓船隻睜大眼睛,無論日夜霧雨都能清晰看見,得到龍王保佑。
另一隻公雞不是用來祭祀的,而是用來放生的,希望遇上海難也能免於一死。
開光儀式結束後,大伯和三叔點燃了鞭炮,儀式到這裡總算結束了,這時候漁船就可以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