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人藝義不容辭
對於一本刊物來說，專號不是輕易做的，不僅要考慮作品的質量和數量，更要考慮到作品主題的統一性，最關鍵的是讀者的接受程度和發表後的影響力。
不過這些對於《當代》來說都不是問題，自從林爲民擔任副主編以來，《當代》的銷量節節攀升，早已打破了一百萬冊，這個國內純文學刊物領域的天花板，這一年時間來期期銷量都維持在一百二十萬冊到一百六十萬冊之間。
這個銷量放眼全國，如果在通俗文學領域，還有不少對手，但在純文學領域，獨樹一幟，哪怕是《收穫》和《人民文學》也不行。
這兩個頂級刊物的正常銷量平均每期最多也就是百萬冊，除非某一期刊發了影響力特別大的小說纔有可能趕超《當代》，比如發表《套馬人》的《人民文學》83年一月號增刊這種。
確定了下個月的山西之行，專號的事沒有定下具體時間，但大概率應該是在下半年，林爲民便下了班，今天他得去人藝一趟。
“於老師！歐陽老師！藍老師！”
久違的看到三位老熟人，林爲民熱情的打着招呼。
今天林爲民過來，是因爲人藝有把《盜官記》改編成話劇的打算。
大家都是老熟人，林爲民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於老師，這部小說不好改啊！”
於是之點點頭，“確實不太好改。之前我和歐陽老師、藍老師也在探討這個問題，你這部小說，氣質太過硬朗，視角切換太過頻繁，要想搬到舞臺上，非得大動一番手腳不可。”
“估計下個月，地下室的土建就能幹完，接下來就是裝修了。您這三進的院子裡，再加上地下室，最快也得今年年底能弄完。”
於是之笑道：“都是老熟人了。小說交給我們人藝，林老師伱就放心吧！”
這時歐陽山尊沉吟道：“就是《盜官記》這個名字要不要改一改？”
林爲民說道：“我看就叫《讓子彈飛》吧！”
藍蔭海也贊同道：“確實！像這樣的地方，在小說中還有不少，這都是未來我們改編這部小說的便利條件。”
於是之把他拉到沙發上，湊到他身旁，噓寒問暖。
“那就這麼定了，就叫《讓子彈飛》！”
“好，謝謝於老師了！”
將裡裡外外逛了一遍之後，林爲民道：“對了，正好我那外甥最近也買了個小院，回頭裝修也交給你怎麼樣？”
於老師畢竟是表演藝術家，表情從容，氣定神閒，“萬先生？這裡面有萬先生什麼事？”
“林老師，您看……”於是之對沉吟中的林爲民問道。
歐陽山尊說道：“其實也有好處。我覺得你這部小說的人物對話就非常精煉、有嚼勁，甚至可以說是經典，尤其是黃四郎請客吃飯這一段。
林爲民聽的頻頻點頭，以前沒發現，現在一聽於老師總結，自家女朋友居然這麼優秀。
林爲民苦笑道：“你們仨這一唱一和的，我好像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哪裡需要萬先生提醒啊？就衝林老師您爲我們人藝做的這些貢獻，爲您排憂解難那也是我們應該做的工作啊！”
“於老師，我回去商量一下吧。”
於是之總結道：“所以說啊，改編嘛，有利有弊。”
於是之和歐陽山尊全都看向他，藍蔭海道：“‘讓子彈飛一會’這是林老師最開始接受《燕京青年報》採訪時說的，後來《燕京青年報》的專訪上，他又說了一次，不過這次是‘讓子彈再飛一會’。”
歐陽山尊對林爲民解釋道：“林老師，您別誤會，我就是覺得這個名字過於古典，放在小說上恰到好處，但是要作爲話劇的名字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於是之可以很負責任的說。
林老師每年爲人藝貢獻一部話劇的效率看着不起眼，可不同於那些公演後因爲反響平平而停演的短命話劇，林老師的這幾部話劇的質量極高，觀衆們有口皆碑，已經成了人藝近幾年來每年必演的劇目。
說完正事之後，於是之給了歐陽山尊和藍蔭海一個眼神，兩人識趣的離開了辦公室，林爲民正打算跟着離開，卻被於是之攔了下來。
“你們聽壯壯說的？”林爲民問道。
剛纔林爲民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就碰到了李光復，他是得知了林爲民來了人藝就等着，想要帶林爲民來小院看看進度情況，算是彙報工作。
藍蔭海道：“不妥，聽着像戲曲名。”
從81年到84年，《觸不可及》、《霸王別姬》、《套馬人》、《盜官記》，一年一部話劇，除了剛剛準備改編的《盜官記》，其它三部作品，叫好又叫座，《觸不可及》更是被戲劇大師阿瑟·米勒帶到了米國百老匯的舞臺上。
“改名字？”其他幾人看向他。
上一次能在人藝的演出計劃上佔據如此比例的編劇，還要追溯到創院三老時期。
既然是林老師的宣戰誓言，那必須用這個名字，於是之拍板定下了這個名字。
李光復打開院門，“現在地下室的基礎和外牆弄完了，頂板正在幹。誒，您留心腳下，院裡有點亂。”
小說都給你們了，再掏真的沒了，一滴都沒了。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一聲巨響，林老師閃亮登場，爲苦苦掙扎的人藝帶來了發展的曙光。
另一半則是近年來的新作，其中還包含了當年新排的三四部話劇。
於是之和歐陽山尊聽完不由得點頭，藍老師分析的很有道理啊，不愧是當編劇的！
郭老萬三位老同志的作品，頂起了人藝的天空。
“是啊，那天正好碰見壯壯在彩排，聊了一會兒天才知道的。”
於老師這個人脈有點廣啊！
但這件事畢竟關係到陶慧敏的未來，林爲民覺得還是要慎重的和她商量商量。
確定不會牽扯到萬先生，林爲民確實有點心動了。
林爲民哼哼哈哈的應答着，不知道老於同志揣的是什麼心思。
藍蔭海說完，眼神看向林爲民，道：“《盜官記》的最開始也有這一段話，我猜想，這段話應該是林老師對那幫攻擊、抹黑他的人的一種宣戰和反擊吧？”
“讓子彈飛？”三人齊齊朝林爲民望去，於是之問道：“林老師，這個名字有什麼寓意嗎？”
“這地下室幹着是最麻煩的事，手續從年前跑到年後，上個月纔下來。您瞧瞧這個用的鋼筋，外匯券開路就是好用，要不然不知道得費多少勁呢！”
“應該的，應該的，那我等你消息。”
“沒錯沒錯。”歐陽山尊和藍蔭海也紛紛說道。
林爲民打量着小院兒的情況，嘴裡說道：“不着急，事情交給你，我放心。”
人藝每年的演出計劃基本是一個月一部話劇，其中有一半是創院以來的經典劇目，比如《茶館》、《龍鬚溝》、《日出》、《雷雨》、《原野》、《燕京人》等。
李光復詫異道：“您還裝啊？”
見林爲民也贊同歐陽山尊的意見，於是之說道：“要不叫《麻匪盜官》？”
於是之又道：“沒事沒事，要是不適應我們人藝，京劇院那邊也能安排。”
說了一堆沒營養的話，於是之終於說道：“聽說林老師的女朋友是在之江工作？”
算上去年剛剛公演的《套馬人》，林老師的作品至少在未來幾年內，會佔據人藝每年演出計劃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
如今，郭老相繼過世，萬先生垂垂老矣，人藝的發展陷入了瓶頸。
我數了數，放在我們舞臺上就是一場戲，卻足足花了一萬兩千字來描寫，其中對話佔據了一半，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冗長、累贅，反而把張牧之、黃四郎、湯師爺三人的個性表現的淋漓盡致，矛盾衝突也刻畫的恰到好處。
林老師對人藝的貢獻，居功至偉！
所以，於老師覺得，別說是替林老師的女朋友安排工作，就是替林老師家的狗安排工作，那也是人藝義不容辭的責任！
從人藝出來，林爲民的摩托車上多了個人。
“這樣，不太好吧？”
林爲民不得不懷疑了，“於老師，不會是萬先生跟您說的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壯壯和我說了，您那位女朋友可是之江省小百花匯演的優秀演員，小百花越劇團的臺柱子之一，春晚參加了吧？電影拍了吧？這麼難得的人才，能來我們人藝，那是我們的福氣啊！”
藍蔭海拍手道：“我知道。”
“他沒找你？”
林爲民聽完點了點頭，“‘記’這個字確實不太妥當。”
一個是越劇演員，一個是話劇演員，你管這叫專業對口？
於老師，做人不能沒有底線啊！
這段對話的戲份，哪怕是一字不改都沒問題。”
林爲民：這個閱讀理解，我給藍老師滿分。
於是之解釋了一句，多少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林老師，您客氣！您的事，就是我們人藝的事！”
他又說道：“林老師，正好我們劇院現在缺少一批年輕女演員，我聽說你女朋友是越劇演員，也算是專業對口，要不要調來我們劇院？”
他載着李光復去了西安門大街上的那處識住小院。
“她終究是越劇演員，到了你們人藝也不一定能適應的。”林爲民道。
《盜官記》的改編事宜就這麼愉快的定了下來。
林爲民笑道：“是我外甥的，不是我的。一事不煩二主，你放心，工錢一分少不了你的，怎麼樣？”
李光復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我好好一個演員，幹着幹着成了包工頭兒了？
林爲民拍拍他的肩膀，“你辦事，我放心。”
感受到肩膀上沉甸甸的，李光復忘了心中的念頭。
“多謝林老師您照顧生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