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西下,落日的餘輝映紅了晚霞,並將港口掩映在一片昏黃中,幾艘出海巡邏的軍艦正伴着斜陽緩緩駛進港口,一些海鳥則緊跟着歸航的軍艦,自由自在的翱翔在海面上,一幅安寧和平的畫卷就這樣讓人心曠神怡。
這裡是香洲灣海軍基地,位於珠江出海口,與東邊的香港隔着伶仃洋遙遙相望,基地面積不大,實際上也沒有停泊多少艦艇,這裡其實只是海軍的一處後勤基地,而且也是一處訓練海航飛行員的基地,一般來說,如果想成爲航空母艦的艦載機飛行員,通常都必須先在這裡接受爲期半年的強化訓練,然後再經過嚴格的考覈,才能得到登艦資格。
今天是1944年1月1日,也就是公曆的元旦,香洲灣軍事基地的學員們放假,因此基地裡冷清了一些,尤其是平日裡熱鬧的操場,基本上看不到幾個人。
不過操場上還是有那麼幾個軍官的,其中一人正是海軍中校張宜武,依舊穿着那身空軍軍裝,只有軍銜、軍帽是海軍式樣,這表明,他依舊是海軍航空兵的指揮官。
與張宜武同行的都是基地的飛行教官,實際上,張宜武現在也在這座海軍基地擔任飛行教官,爲海軍航空兵培訓合格的航空母艦艦載機飛行員,而且他已經在這裡呆了一年半的時間了,說句實話,對於現在的這種和平寧靜的生活,張宜武還是很享受的,只是多少有些想念航空母艦上的感覺了。
今天飛行學員們放假,但是這並不代表着教官們也可以放假,由於世界局勢緊張,教官們的教學任務還是非常緊的,他們必須抓緊時間制訂新的教學大綱,以使學員們適應現在航空技術的某些新變化,根據歐洲戰場、太平洋戰場的戰爭經驗來分析,未來的戰爭,對於空軍的要求將越來越高,教官們不敢有絲毫懈怠,他們必須緊跟世界的腳步,並且使中國航空兵的戰鬥技能始終保持在最佳狀態。
忙了一天,現在總算是可以放鬆放鬆,利用天黑之前的時間,張宜武與另外幾名教官手拿飛機模型,在操場上演練編隊飛行要領,明天就是這批海航飛行員進行第一次海上編隊演練的日子,教官們必須先熟悉一下教學科目。
現在距離天黑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張宜武等人原本打算充分利用這段時間進行演練,但是就在他們完成第一次編隊之後,天空中突然傳來一種奇怪的轟鳴聲,張宜武擡頭去望,看見幾道長長的白煙從北方劃過天際,向南方飛來,並且已經掠過基地上空,斜陽的映照下,那天空中的白煙格外醒目。
“這是飛機?”一名少見多怪的教官有些詫異。
“沒錯。上午基地接到通知,有一批戰鬥機要轉場香洲,不過上午他們一直沒過來,說是北方機場天氣不好,現在或許是他們過來了。”
聽到那名教官的疑問,張宜武猛然記起上午接到的通知,香洲基地雖然只是海軍的補給基地,但是擁有一座機場,兩條混凝土跑道,可以供重型轟炸機降落,現在看到天空中的那幾道煙跡,他就想起此事。
“這飛機飛得可真快啊。發動機拉煙也挺厲害的。”
“應該就是‘閃電’吧。”
操場裡的這幾名教官望着天空議論着,這演練編隊的心思也頓時消散,於是張宜武提議,衆人立刻將飛機模型收拾起來,急急忙忙趕去機場方向。
等他們驅車趕到機場的時候,正好看見第一架轉場的戰鬥機降落,那架戰鬥機帶着呼嘯在混凝土跑道上降落,前三點式起落架非常惹眼,而更惹眼的還是飛機落地並打開減速板之後,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距離,飛機的尾部突然彈出來一具降落傘樣的東西,很快使飛機停了下來。
“原來‘閃電’真的有減速傘的。”
看着機場跑道上的那一幕,坐在汽車上的飛行教官們發出一陣驚歎,身爲飛行教官,他們中的多數人在去年就已得到非正式通知,知道中國空軍已經裝備了一種“全新概念的戰鬥機”,這種戰鬥機代號“閃電”,是世界上第一種採用噴氣式發動機推進的戰鬥機,而據說其原型機的試飛在幾年前就取得了成功,這幾年中,在經過了進一步的改進之後,“閃電”終於定型生產,並開始批量裝備空軍部隊。
張宜武和他的同伴們都迫不及待的想近距離的看一看“閃電”的細節,於是駕駛汽車趕到航空指揮部,等他們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航空指揮部前已站滿了好奇的軍官以及他們的家屬,說句實話,那天空中的古怪呼嘯聲確實是他們第一次聽見。
機場是軍事重地,再加上“閃電”目前仍屬於保密型號,所以不是誰想進機場就可以進機場的,航空指揮部的指揮官只能下達命令,只有校級以上軍官可以進入機場,並且嚴禁拍攝照片。
張宜武是海航中校,有資格走進機場,於是跟着其他軍官急匆匆趕到跑道,看着那些“閃電”一架接一架的在跑道上降落,等着地勤人員將飛機拖到停機坪去,以便他們近距離欣賞這種中國航空工業的頂尖傑作。
地勤們極其興奮的駕駛拖車將這些降落的“閃電”式噴氣機從跑道上拖到停機坪上,而從飛機上下來的空軍飛行員們則坐在拖車的副駕駛位置上,以一種從容的神情享受着海航飛行員們的羨慕目光。
就在那幫神氣自若的空軍飛行員中,張宜武看見了一位熟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啓文,趙大總統的長子,空軍中校,他的軍銜提的可比張宜武快,不過現在趙啓文身穿飛行服,距離又遠,倒是看不清楚軍銜標誌,軍銜提升的事情還是上次張宜武與趙啓文通信時得知的。
“啓文!”
隔着老遠,張宜武喊了一聲,引起趙啓文注意,於是就看見這位空軍中校從拖車上跳了下來,跑向張宜武站的地方。
“教官好!”
站到張宜武跟前,趙啓文一個立正,想當年,張宜武還是他的教官,這師生之禮卻也不會因爲軍銜一樣而忘了。
“你什麼時候去飛噴氣式戰鬥機的?上次通信的時候,可是沒聽你提起啊。”
一番寒暄,張宜武忍不住探個究竟。
“半年前正式改飛‘閃電’的,那時候這種飛機還處於保密狀態,確實不便透露,見諒。”
趙啓文倒是老老實實的說了原由,而且告訴張宜武一個消息,此次“閃電”出現在香洲基地,並不是一次普通的轉場,或許用不了多久,這種噴氣式戰鬥機將公開露面,向公衆展示。
“爲什麼現在要公開露面?”
對於這個問題,不止是張宜武感到好奇,在場的所有海航飛行教官都感到好奇,按照他們的理解,這種噴氣式飛機的技術非常先進,而現在中國又沒有參戰,這個時候公開露面,未免有些“鋒芒必露”,還不如一直藏着,等到真正參戰之後再拿出去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問題,趙啓文沒有當着衆人的面給出答案,而是將張宜武拉到一邊,小聲的告訴了他。
“根據總參謀部得到的準確情報,德國的噴氣式戰鬥機已經出現在蘇德戰場,而且蘇軍也已繳獲了幾架,很難說美國方面是否從蘇聯手中得到樣機,中樞擔心,噴氣式戰鬥機技術可能會很快擴散,因此決定提前讓‘閃電’在公衆面前亮相。而且,更重要的是,現在的菲律賓局勢越來越嚴峻,中樞調遣‘閃電’中隊進駐香洲基地,也是以防萬一之舉。”
聽了趙啓文的解釋,張宜武恍然大悟,確實,現在的菲律賓局勢已經很危急了,難怪中樞政府會在這個時候將中國的噴氣式戰鬥機從西北基地調到東南基地,香洲就在菲律賓對面,是國防前哨,這裡駐紮一箇中隊的噴氣式戰鬥機,可以極大的增強東南地區空中防禦力量。
菲律賓局勢的急轉直下是從1943年夏季開始的,當時的太平洋戰場仍處於日攻美守狀態,日本徵服了新西蘭之後,開始向美國本土發動大規模的攻勢,並與美國海空軍展開數次慘烈的海空大戰,日本海航不僅轟炸了舊金山、西雅圖、洛杉磯,而且還突擊了巴拿馬運河區,日本海軍還動用潛艇敢死隊,對巴拿馬運河進行堵塞作戰,併成功的在1943年夏季之前封鎖了巴拿馬運河的交通,不僅如此,日本還派遣突擊隊乘坐潛艇在巴拿馬登陸,深入叢林,與當地的美軍陸軍部隊展開游擊戰,種種跡象表明,美國本土即將遭到日本大舉進攻,而與此同時,大西洋之戰仍在僵持之中,德國海軍的無限制潛艇戰使美國商船隊損失慘重,再加上南美洲的戰爭,美國政府突然發現,它已處於一種四面起火的形勢之下,而且美國國內的輿論也給美國政府施加了強大壓力,尤其是當美國本土城市遭到日本空襲之後,美國輿論恨不得將那些鼓吹立即在歐洲大陸發動戰略反攻的國會議員們拖出來,刷上瀝青沾上羽毛遊街。
“消滅日本猴子!摧毀日本列島!”
美國輿論在叫囂,美國人民紛紛購買步槍自衛,人民已經武裝到了牙齒,如果白宮不能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或許,人民會自己行動起來,“划着遊艇和小船去進攻東京”。
面對危急局勢,美國政府召開緊急會議,制訂可以安撫人民的新戰術,經過認真研究之後,美國政府認爲,相比德國,日本更爲虛弱,在兩線作戰同時吃緊的狀態下,美國的最好選擇是先擊敗日本,迫使日本退出戰爭,然後再回過頭去,全力應付歐洲,因此,美國政府最終調整了戰術原則,開始將大西洋艦隊中的一些主力軍艦通過南美洲航線調到太平洋方向,以加強太平洋美國艦隊的實力,而這些調過來的軍艦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潛艇,美國海軍將這些潛艇派駐到菲律賓羣島,並以菲律賓羣島爲基地對日本的海上運輸線進行了猛烈打擊,使日本商船隊遭受慘重損失。
在這種情況之下,日本發出威脅,聲稱要進攻菲律賓,解決那裡的美國潛艇基地,這就直接導致了菲律賓局勢的急轉直下,也導致“亞洲聯盟”圍繞菲律賓地位問題展開了新一輪的激烈爭論和緊張磋商。
也正是在這個背景之下,中國“閃電”閃亮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