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回到美國之前,托爾多自我感覺對於無產階級革命將要遭遇的困難已經有了相當的準備了,儘管很多同志,甚至是馬克思先生和恩格斯先生都和他分析過美國的形式,想他指出過美國工作的艱鉅性和長期性,不過,等托爾多回到美國後,托爾多還是發現,局面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在美國,工人的流動性要比歐洲更強,在美國工人們,尤其是對技術要求低的工人們往往幹上幾年,攢到了一點錢,就會想辦法往西部跑。所以一直以來,美國的工人們對於爭取政治權利什麼的興趣都不是太高,他們行對而言,更關注經濟上的目標。再加上流動性大,使得美國很難像歐洲那樣建立起全國性的,甚至跨國的工人組織,美國現在的工人組織大多還僅僅只是工廠級別的“xx工廠工會”,連城市級別的行業性的工會組織都不多。這使得美國工人在鬥爭中要形成合力要比歐洲更困難。
不過這些問題,托爾多都有所準備,他也知道現在在美國掀起無產階級革命的**是不可能的,是脫離了實際的。最現實的工作就是準備組織,傳播真理。不過剛回國的時候,空前尖銳的階級矛盾還是讓他很是激動了一下:那麼多的各行各業,各個工廠的工人們都失業的失業,生活艱難的生活艱難。在這樣的情況下,組織一個跨行業,跨地區的全國性的工人組織,讓全美國,至少是全美國東北部的無產階級團結起來似乎就成爲了可能。於是托爾多立刻就行動了起來,他到各個工會裡去串聯,向各地的工人們發表演講,給他們分析他們的處境是什麼原因造成的,誰是他們的朋友,誰是他們的敵人。最後,他向他們指出,整個的美國工人階級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以華爾街爲聚集地的資產階級!他甚至還準備策劃一次“佔領華爾街”的示威遊行,像那些肆無忌憚的侵害工人的權利的吸血鬼們展示團結起來的無產階級的力量。
然而,很快,在他意料之外的情況就發生了。首先,一些資產階級控制的報紙開始有意的挑撥新舊移民的矛盾,他們聲稱,正是過多的移民,讓競爭變得激烈,從而使得工人的工資大幅下降。雖然這種謬論幾乎不值一駁,但是在宣傳的時候,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誰擁有真理,而是誰有辦法讓更多的人聽到他的聲音。當然真理具有永久性的力量,從長遠來看,真理必將戰勝一切的謊言,它只會被一時遮蓋住,但它永遠不會被消滅,這就像地球在圍繞着太陽轉動這個真理,雖然當年的教廷什麼的用盡一切的手段來掩蓋它,雖然他們把宣傳日心說的人囚禁的囚禁,燒烤的燒烤,但是“地球還是在轉動呀”!
宣傳機器在對手那裡,自己說上一句,對面能說上一萬句甚至十萬句,這樣的洗腦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可以隨時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黑的,讓後還能讓大多數人深信不疑,甚至認定那些觀點和他們不一致的人是被洗了腦。比如現在,報紙宣傳帶來的反移民的情緒在工人當中越來越明顯,這種對於新移民的敵對情緒甚至導致一些工人對托爾多也產生了敵對的情緒。“這個傢伙和新移民是一夥的”,“這個傢伙宣傳歐洲人的理論,是歐洲人針對美國的陰謀的執行者”,“這個傢伙不愛美國”之類的說法不斷地在他身邊冒了出來。
而昨天晚上的衝突則更是給了托爾多沉重的一擊。幾天前,各種報紙上都集中刊登出了這樣的一些新聞,說是某個工人街區發生了一系列的針對婦女兒童的犯罪。一些遊手好閒的流氓,趁着男人們去上班了的機會,襲擊了他們留在家裡的妻子兒女。種種跡象表明,這些襲擊大部分都是那些找不到工作的新移民乾的。
托爾多也不敢肯定,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是新移民們乾的。畢竟新移民們什麼樣的人都有,裡面有幾個犯罪分子也是很正常的。而且處在他們現在的處境中,飢寒起盜心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就連警察部門也站出來證明,他們打死了一些正在打劫的新移民。
這一下子,事情就超出了托爾多的控制。很多人開始叫囂,要給那些新移民一個教訓。其中的一些人的表現甚至讓托爾多懷疑,他們是不是拿了華爾街的錢。不同的意見和猜疑讓剛剛有點雛形的組織中充滿了裂痕。緊接着,襲擊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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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擊發生後,警察部門立刻就行動了起來,到處搜捕那些所謂的發起了這次襲擊的“犯罪嫌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各個工會的領頭人。就連一直都是主張要和新移民保持團結的托爾多,也在搜捕之列。
……
“唉,史高治,摩根這幫子傢伙幹了一件大蠢事呀!”多蘿西婭說。
“怎麼了?”史高治放下手裡的文件問道。
“你看前面,他們挑撥起新舊移民的矛盾,招數用得多地道。弄得國際工人聯合會的那幫子傢伙說的話都沒幾個人信了,繼續這樣多好。現在倒好,卻利用警察部門去抓人。國際工人聯合會的那幫子人對於新舊移民的矛盾是什麼態度,幾乎所有的工人都清楚,說他們組織襲擊了新移民,這誰會相信呢?”多蘿西婭說,“再想一想,這些人在新舊移民的矛盾爆發前,正在籌備着什麼事情,只怕是再傻的人也能想明白,到底是誰在搞鬼。他以爲以這個爲藉口,把這些人都抓起來,就能夠阻止‘佔領華爾街’了嗎?愚弄大衆不是錯,愚弄的水平太低,讓人看出你是在愚弄他就是大問題了。這種做法幾乎是最能給自己引來仇恨的做法了。我看搞得不好,這種傻瓜舉動,倒是會促成這次‘佔領華爾街’。相反,不追捕他們,因爲他們內部的裂痕,他們反而多半搞不出什麼名堂來。”
“‘羣衆的眼鏡是雪亮的呀’,完全把他們當傻瓜騙,確實容易出問題。不過抓捕工會領導的事情並不是摩根操縱的。”史高治不動聲色的說。
“不是摩根?”多蘿西婭驚訝的說,“嗯,按你給我講解過的摩根的各種經營案例來看,摩根不應該會出這樣的錯。可你確定這不是摩根手下的某些傢伙自作主張搞出來的,難道是紐約警察自己幹傻事?”
“這也有可能。”史高治回答說,“要是摩根也這樣想,那就最好不過了。”
“難道是你?”多蘿西婭吃了一驚,“這樣做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你想想?”史高治並沒有否認。
“如果那個什麼‘佔領華爾街’真的搞起來了,華爾街的那些銀行家在短時間之內,肯定會受到相當的干擾。包括我們的創投銀行,都會受到干擾。這裡面好像並沒有什麼好處呀?”
“要是你想不明白,那就說明我乾的很成功。那摩根多半也想不明白了。”史高治得意的笑了。
……
“到底是怎麼回事?警察部門的傻瓜們怎麼會搞出這樣的一手來?這是誰讓他們這樣乾的?”摩根憤怒的將一個日本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會不會是警察部門自己自作聰明?”有人說。
這個猜測還真可能是對的。紐約市警察部門的無能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該做的事情不做,不該做的事情亂做之類的事情,他們也不是沒搞出來過。嗯,看過《警察和讚美詩》的都知道,美國警察,尤其是紐約警察是什麼德行。
“先不要這樣想。”摩根說,“我們先考慮是不是有人想要趁這個機會陰我們。會是誰呢?史高治??麥克唐納?”
“摩根先生?麥克唐納先生這樣做有什麼好處?他自己也會因此受到損失,而且,看不出他能夠借這件事情得到什麼好處呀。”
“那麼,難道是歐洲的那幫子傢伙?可是,他們現在這樣做一樣也沒有好處呀,反正危機已經形成了,他們退出美國的鐵路行業幾乎已成定局。干擾了我們,並不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不是嗎?難道只是爲了噁心一下我們?”
……
“不要賣關子了,直接講,爲什麼要坑摩根他們一下?”多蘿西婭不耐煩的問道。
“好吧,我告訴你兩個前提。”史高治說,“第一,我們和摩根都在不斷地擴張;第二,世界只有這麼大。”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借這個機會削弱摩根的地位,只要他受到的損失比你更大,那在長遠看來,就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利益?”
“對,整個的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市場。這個市場就像是一片廣袤的草原,每一個資本家都像是一頭在草原上狩獵的猛獸。多蘿西婭,你知道草原上不同的猛獸之間是什麼關係嗎?”史高治不等多蘿西婭回答就給出了答案:“它們有時候會相互妥協,但那只是因爲它們沒把握吃掉對方。有的時候,猛獸們也會一起配合,以獵獲更大更多的獵物,但是每一頭猛獸都每時每刻都想着要吃掉其他的猛獸,都在不斷的評估着吃掉對方的可能、代價和收益率。因爲對於每一頭猛獸來說,利益的最大化都是整個草原上只有自己這麼一個捕獵者。所有的猛獸都想殺死,吃掉其他的猛獸,也擔心被其他的猛獸殺死吃掉。
因此,即使是在妥協的時候,甚至是在合作的時候,能夠在不損傷自己的基本利益,不導致狩獵失敗的前提下,有可以削弱其他猛獸的手段,爲什麼不用呢?難道其他的猛獸在這個時候不會這樣做嗎?草原上的獅子一有機會,就會靠着自己在力量上的優勢去殺死那些獵豹,而兩個龐大的獅羣,雖然會相互妥協,但是一旦有機會,他們也不介意殺死對面獅羣中落單的獅子,尤其是落單的小獅子。一旦‘佔領華爾街’發生了,摩根就必須站出來解決這個問題。這樣,他就站到了階級衝突的第一線。這回不斷地牽扯他的力量和精力。這就會讓他的力量損失得比現在更大。他的任何削弱,都是我們的勝利。你還記得,不久前,我們還需要和他妥協,將相當一部分利益分割給他們嗎?現在這樣一來,他們以後和我們搶東西的力量就會小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