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贛州大戰爲了陛下的榮耀和被槍斃的馬槍

87贛州大戰 爲了陛下的榮耀和被槍斃的馬槍

趙文鸞說罷,手提大刀悍勇的撲向李文茂,李明昌和三叔一個手提大刀,一個手拿箭矢跟着自家老大朝前衝去,勢要殺死敵酋!

趙文鸞嚎叫着,一刀劈死跟在李文茂馬前的一個長毛,紅着眼他抽刀就跳着往李文茂身上劈。

李文茂看到了他,前者詭異的大笑着,大叫着:“好!”

單手握住旗幟,右手一抽一擺一刺,長長的馬刺猛地從馬頭上方擺了過來,一下刺進了雙手握着刀把高高上舉趙文鸞的胸膛。

在身後李明昌和三叔流淚嚎叫中,李文茂猛地抽出染血馬刺,卻不看側面,他對着面前黑壓壓的敵人大吼道:“來啊,你們這些狗日的清妖!”

在自己侄兒兼上司屍體落地的剎那的瞬間,三叔幾乎是叫着人類無法發出的慘叫,在仇恨之下,這個中年人以比武狀元更靈活的姿勢、更快的速度拉開弓箭,一箭正中李文茂左肩。

李文茂慘叫一聲,他左手裡的日月軍軍旗猛地一震,但立刻被他再次握緊,他轉過頭,看着李明昌紅着眼跳過趙文鸞屍體朝着他砍過來。

兩人目光一接觸,任由李明昌再憤怒再仇恨,也不由渾身一震。

李文茂的眼神根本不是他這種小兵所能承受的,那種肆無忌憚趕殺敵軍的氣勢、那種對生死的藐視、那種對他刻骨的藐視,這瞬間,李明昌只覺胸口受了一下重擊。

他再也不敢看對方的眼神,他的刀也不敢像趙文鸞那種直劈,他踉蹌了下,在對方李文茂催動馬匹前行中,在對方的狂笑中,恐懼不敢看對方的李明昌一刀橫斬對方大腿,還失去了準頭,一刀砍在李文茂馬腿上。

頓時那馬悲鳴中。把李文茂摔了下來,而他身後的日月軍早帶着渾身的血圍住了李文茂。李明昌只能吼吼的退後。

在一陣恐怖的大笑中,李文茂帶着一隻箭再次從殘馬上面站起,他狠狠把一個部下推下馬匹,自己大笑着再次騎了上去,日月軍團軍旗再次挺立在湘、宋兩軍之中。

對着前面潮水般地敵人,這個日月軍的頭子,這個曾經地戲子。好像一生都在爲這一刻活着,他斜了軍旗正對着湘軍大營,他大吼着:“兒郎們!我華夏無人哉!殺清妖!!”

李明昌和三叔看着那恐怖的人,相距不過三米。但他們卻不由怯怯的後退了,任由趙文鸞未冷的屍體被這個長毛軍官肆無忌憚的踐踏着。

不止是他們,整個廝殺的陣營都開始後退了,先是贛勇抵不住日月軍死攻了,他們多人朝着大營潰逃的態勢,督戰隊到處亂殺都止不住,擊潰了中間湘軍士兵地苦戰,很快這後逃成了一股洪流。湘軍在戰場中間,在和日月軍冷兵器的較量中。再次潰敗。

而那邊圍着步兵方陣死斗的湘軍快速軍團也嚐到了苦頭,這個刺蝟根本不懼步騎的圍攻,在陣中莊立忠冷酷地指揮下,雖然他們的妖人士兵一個個倒下,但湘軍倒下的更多!

塔奇布騎着馬領着這隻鐵流好像黑色的風,繞着這鐵桶旋轉着,但卻只能徒勞的擾動着陣邊越來越濃稠的刺鼻白霧,絕望的捲動着攪動着,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肉爲代價。

很快跟隨塔奇布尋找對方破綻地騎兵越來越少。連馬匹都越來越少。這個刺蝟陣突破不進去而且還在肆無忌憚的奪取他勇敢士兵地生命。

而後期跟來的步兵受到退到炮兵陣地後重新整軍的海字營人的三列射擊和刺刀衝擊,幾乎死傷殆盡。現在以這點騎兵衝擊嚴陣以待的海字營陣形怕也是找死了!

“要敗了嗎!”圍着這可怕的圓陣轉第四圈的勇將塔奇布第一次感到可怕,他親眼看到了這種士兵其實都是漢人,但他們這怪異的戰法聞所未聞。

這時,他看到自己大營那邊一片混亂,日月旗不停朝前推搡着東倒西歪的湘軍軍旗,那邊也頂不住了!

長嘆一聲,控馬穿過這瀰漫刺蝟陣周圍地乳狀刺鼻硝煙,塔奇布地攥着馬繮的手第一次猶豫了,在陣腳馬步不前,一時不知道是該繼續徒勞地擾動,用所謂天下無敵的騎射去對抗幾百只滑膛槍,還是立刻直接躍馬朝着大營後退而去。

終於在身後手下的慘叫中,這統領猛地舉起馬槍遙指着大營方向,無力的命令道:“近戰不利,先行撤回!”

但沒等他馬槍放下來,騎在馬上的他一聲慘叫,一下趴在了馬背上,在後面跟上來的護衛扶持下才沒掉下馬來,他勉強提起馬槍一看,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去:剛剛一發鉛彈擊中了他的握槍右手,無名指和尾指已經被打得皮肉連在手掌上了,只剩三根手指勉強握住手裡馬槍----這隻右手這輩子是廢了!

“撤啊!”面對這兇悍的拒馬火槍刺刀陣,塔奇布再也不敢再抱有任何奢望擊潰它了,他用三根淋漓鮮血的手指勉強提着馬槍,大吼着,帶着手下倉皇得逃離這可怕的方陣。

看着這羣狼狽逃竄的辮子兵,對着他們的一面方陣士兵在玩命的填着彈藥,奢望能再對這羣傢伙背後多開幾槍,而其他不在射擊位上的士兵已經大聲歡呼起來,大聲嘲笑着這些辮子狗的愚蠢----竟然敢衝擊天字營環形防禦陣?----當然在半小時前,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練了很久的這可笑烏龜陣型這麼有用,這複雜的隊形轉換讓他們記起的只是對教官棍棒皮鞭的切膚之疼。

“成功了!”遠處朱清正難以置信的大吼着,而他身後是洋人的鼓掌聲----這個營中國人訓練有素,這是他們的榮耀,也是大宋士兵和軍官的榮耀。

戰場中看着自己兄弟有幾個被湘軍飛斧、騎射打倒了,莊立忠面無表情的手握軍旗,看着前方死戰的密集人羣,下達一串串命令:把重傷員和遺體後撤大營!全營陣型轉換成實心方陣!

面對前方不遠處混戰局面,他不打算以三列陣線投射最大火力,而是要採用實心方陣一排又一排的士兵波浪般衝擊對方亂兵,徹底擊退清軍。

他身後快速進入戰場地海字營和他一樣。一樣使用兩個方陣隊形開了過來,不過理由卻不同。海字營在被塔奇布從背後衝潰的時候,人員損失較大,而且軍樂隊被完全摧毀,全體士兵只能由軍官口頭喊號子維持進退一致。

那邊莊立忠立在方陣最右邊,看着自己地士兵在自己身邊組成一排排的方陣,他把軍旗交給靠在身邊的第一個士兵----擲彈兵劉定強,說道:“現在你是掌旗兵。”

“YES!SIR!”劉定強大吼一聲。猛然接過軍旗,那旗杆一靠住自己胸膛,立刻胸膛難以控制的更加挺立起來,這是一份巨大的榮耀。從這一刻起他幾乎就代表天字營了。

而後面海字營的營長親自跑了過來,他看着莊立忠,竟然不由自主的紅了臉,腰也站不直了,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才說道:“莊營長,我部軍樂隊犧牲殆盡,希望你能分給我們一些!”

“沒問題!”莊立忠立刻撥出自己所部一半軍樂隊士兵。跟着面紅耳赤地海字營營長進入海字營方陣,

一直紅着臉的海字營年輕營長。看着右前方天字營開始朝前方前進了,這個17歲的營長看了看自己身邊這羣剛剛被擊潰一次的士兵們,他惱羞成怒地抽出軍刀,幾乎是聲嘶力竭吼叫起來:“全營前進!齊步走!”

海字營營長劉永福,看着湘軍正處於紅着眼恨不得衝上去撕他們肉的痛恨中,因爲他剛纔指揮海字營打得和天字營一樣順,刺刀衝鋒他的兵一樣勇敢,但就在這時候,卻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湘軍騎步在背後擊潰了他的隊形。這簡直就好像剛拿起一個雞腿送到口邊。就被別人一耳光抽了滿天星一樣,而且對比莊立忠的臨陣不亂。劉永福恨不得一頭撞死。

當然不是妒忌,而是害怕和羞愧,在他眼裡,莊立忠雖然和他平級,但隱隱的莊立忠纔是他長官。

儘管他和莊立忠一樣年輕,一樣年僅17歲。但莊立忠是陛下的親信,跟隨陛下南征北戰,而他在趙闊揮師殺入廣東地時候,不過是廣東欽州(今屬廣西)的一個小水手,後來因爲全家都是天地會,劉永福立刻入了趙闊地軍隊,跟隨莊立忠攻過廣州。

然而自從趙闊在挑選年輕士兵編入新軍的某日,發現他的名字和籍貫後,好像異常感興趣。

而且劉永福還被陛下青眼有加,直接帶他入了童子軍的圈子,可以隨時面見皇帝,可以受親自皇帝教誨,還會經常出席陛下家宴,有資格被外人稱爲趙闊的乾兒子了。

不過在這些人面前,他一個小水手只有自慚形穢的份,傳說中的童子軍三巨頭莊、趙、羅就不必說了,不僅南征北戰,而且各領一方戰績顯赫,莊立忠更是他的老上級了;比他年紀小的,不少戰功也比他牛多了,更別說很多人倒背聖經如流,他不過粗識幾個字而已。

趙闊對於劉永福地使用,連劉永福本人都知道:是二踢腳般地超升提拔。

“我覺的,一個人地基因決定他的行爲,你既然往來做過,那麼現在你也能做到。”趙闊第一次見面凝視他良久,說了一番他根本聽不懂的話,接着趙闊哈哈大笑起來:“不錯,面相好,會是個勇將的。”

全家身荷趙闊公私兩面大恩,劉永福自然把命賣給趙闊了,小夥子訓練的不錯,趙闊最後把一個新編營的指揮權給他了,和莊立忠平級!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趙闊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也是很猶豫,自言自語道:“雖然劉永福就是未來黑旗軍猛將,老子是不是太迷信了點?”猶豫好久,還是簽字了,喃喃道:“算了,黑旗軍是幹過法國佬的。用他起碼很吉利。”

在趙闊來的那個平行空間裡,這個小子很厲害:劉永福(1837年-1917年)。字淵亭,廣東欽州(今屬廣西)人。早年當過水手。咸豐七年(1857年)後,先後參加鄭三、吳亞忠領導的反清起義軍,以七星黑旗爲軍旗,稱黑旗軍。同治六年(1867年),清軍進攻吳亞忠的黑旗軍,次年劉永福率餘部三百餘人進駐保勝(今越南老街)。屯墾安民。隊伍很快發展到兩千餘人,由於軍紀嚴明,深受當地羣衆擁護。同治十二年,法國侵略軍進攻越南河內等地。他應越方要求,率黑旗軍與越軍聯合作戰,在河內西郊大敗法軍,斬法軍首領安鄴上尉等數百人,乘勝收復河內。次年,越南國王授予他三宣副提督之職,讓他管理宣化、興化、山西三省。

但此刻這個時點,劉永福很沮喪。剛剛一次潰敗,他的士兵就減員了100人:這羣該死的畜生竟然看見清妖就跑了!

看看莊大哥地兵!

剛剛站在莊立忠面前。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着眼前的正和日月軍死戰地清兵羣裡,塔奇布的帥旗鱔魚一樣在朝他大營溜着,劉永福鼻子的氣都粗了:什麼能讓一個軍官洗刷恥辱?只有徹底毀滅掉給你羞辱的那個混蛋!

要洗刷塔奇布帶來的恥辱的,並不是十字軍劉永福一人。

他前面不遠,玩命打得湘贛聯軍不停後退的李文茂看着塔奇布那軍旗溜過戰團,逃向大營,一樣地怒不可遏,他甚至都忘了他來是隻是救出身後十字軍的。

他大吼着,馬槍粗暴的挑着面前的任何辮子兵。在日月軍地瘋狂攻擊下。在主帥奇襲失敗敗回大營的打擊下,清軍再也抵不住了。士兵紛紛臉色煞白的扔了兵器朝大營潰敗而去。

而李文茂不依不饒的領着日月軍跟着他們狂殺狂砍。

塔奇布抱着斷指的手,臉色鐵青的在營裡下馬,在傷者遍地人人渾身是血的部下中走着,他看着外邊的戰局,猛地狠狠一跺腳,大吼:“收兵!閉營!準備堅守營寨!”

聽背後傳來收兵地命令,李明昌和三叔抱了趙文鸞的屍體,跟着敗兵瘋狂朝營裡衝去,前面地李明昌甚至想哭----終於不用再打了。

而他對面宋軍望樓上,朱清正一樣下達了命令,不過他的表情是極其愉快的,他叫過傳令兵道:“收兵,塔奇布已經氣頹,讓各個軍團整軍休息,明日再戰。”

但面對自家主帥的命令,戰場裡起碼兩個軍官大聲咆哮起來:“收兵?爲什麼!”

一個殺紅了眼的日月軍李文茂,而另一個則是十字軍營長劉永福。

難以置信的扭頭看了看後面大營,又看了看前面旗幟歪倒後撤的清軍,劉永福朝着自己的方陣狂吼起來:“他媽的!我地臉都丟光了啊!爲什麼收兵啊!”

在惱羞成怒地年輕連長面前,海字營人人低頭沮氣,沒人敢去看他。

而莊立忠的方陣在向後轉地口令下,已經開始準備回去休整,他從來不質疑上司命令。

李文茂和劉永福儘管暴跳如雷,但一樣整軍朝營後撤,軍人服從命令乃是天職。

湘軍大營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擡槍、鳥槍、火炮、弓箭,拿着這幾樣的士兵在命令倉皇的跑到自己營壘木柵後,滿臉緊張的注視着緩緩撤向自己大營的廣東長毛軍隊,營寨外面,勝利者日月軍正搬運着自己的死傷士兵,同時冷酷的搶劫和殺死躺在戰場上活着或者死了的敵人,並用最刻毒的話狂罵着躲進營寨後的湘軍們,他們對湘軍和咸豐、曾國藩、塔奇布的肆無忌憚叫罵在木柵後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事本來是昨天湘軍對嚇破膽的宋軍做的,誰也想不到僅僅一天,兩邊就倒了個個。

李明昌在營裡傻傻的站着,他面前自己隊的長官兄弟一天間差不多死光了,死不瞑目的趙文鸞躺在一個架子上,滿臉都還是瞪眼咬牙的猙獰模樣;他旁邊的是大李,昨天他親弟弟被火槍打死了,今天他也被火槍近距離打中大腿,整條腿軟塔塔的,好像連骨頭都被打碎了。李明昌他們撤回營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傷員已經死了,竟然是疼死地。

三叔和其他人蹲在傻站着的李明昌旁邊。哭得泣不成聲,靜靜一聽,整個湘軍軍營竟然瀰漫着一片哭泣之聲。

李明昌呆呆上前一步,手掌慢慢覆蓋上他地好友、他的上司趙文鸞怒睜的雙眼,輕輕的合上了他的眼皮,一時間眼淚滾滾而下。

而身邊的三叔這時候猛地撲到了趙文鸞身上吼着:“大侄兒,你可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

“三叔….”李明昌哽咽着去拉三叔。但三叔猛地自己站起來,對着頭上翻滾的烏雲仰面大吼道:“老天,你怎麼不開眼啊!”

李明昌嘆了口氣,也擡起頭來。那鉛塊一般沉沉壓在頭頂地烏雲簡直讓他窒息,他喃喃問道:“原來你真是瞎的嗎……”

但他還沒發泄完,眼睛猛地一閉,一顆大大水滴落在了他臉上。

接着是另外一滴,幾乎是眨眼間,這老天好像發怒了,把積攢了一天的雨水一次全傾倒下來,瓢潑大雨當頭而下。湘軍營裡的地上、屍體上、傷員身上,甚至是疾跑躲雨地僕役身上同時爆射出白霧般的水花。

就在同時。呆呆坐在營裡大道中一把交椅上,聽着外面宋軍叫罵聲音裡傳來的那隻殭屍軍隊隱約怪異軍樂聲,塔奇布好像傻了,殘廢右手雖然包上了傷布,但還在滲血,他毫無知覺一般讓它在扶手外晃盪着,動也不動,任憑第一滴雨水落在剃得溜光的前額上,也無意去擦一下。

塔奇布他朝着面前伸出了那隻殘廢的手去接雨水。他瞪大了眼睛:“下雨了?”

而遠方。心情輕鬆正和竇文建、教官聊天的朱清正,突然咦了一聲。他把手伸到望樓的塔檐,說道:“下雨了?”

戰場上一直負責給正在撤離的十字軍斷後地李文茂,正赤膊騎在馬上,抱着滿是血的馬槍,他看着湘軍大營緊閉地營門和營壘上影影綽綽的人頭,聽着身邊親兵對塔奇布女性祖先的問候,這時,一滴水順着他肩膀劃過破了滿身的敵人血痕流了下來,李文茂伸出手,仰面看了看,喃喃道:“下雨了?”

“嘭”高帽上發出一聲響,正帶着士兵方陣朝遠處大營行進的莊立忠,擡起頭,縮緊了眼睛:“下雨了?”

一分鐘後,傾盆大雨覆蓋戰場和兩軍營壘。

塔奇布在雨裡怔怔的看着滿地的白色水花,他猛然大叫道:“下雨了!”接着他把頭轉向營門外面,敵軍的旗幟在雨裡隱約浮現着。

“下雨了!”朱清正看着那突如其來的暴雨,渾身一顫,扭頭問洋人教官道:“下雨了!”

李文茂正在暴雨裡伸開手,洗刷着自己身上地血和自己地恥辱,但突然他一個激靈,看向後面不遠的洋槍隊,他大叫道:“下雨了!”

莊立忠渾身軍服立刻溼透,他猛地扭過臉看向後面敵人大營,嘴裡卻咬着牙說道:“下雨了!”

而劉永福立刻原地停止,他地士兵在他身邊一排排過去,他慢慢的轉身看向敵人大營,長出了口氣,說道:“下雨了!”

暴雨!

那種滑膛槍,塔奇布認識!

塔奇布看着沒撤多遠的洋槍隊,立刻連珠炮般的下達了命令:“暴雨如注!他們的槍必受影響!立刻全軍整隊,擂響戰鼓,立刻出寨和敵軍一決勝負!”

“大人,我們現在死傷慘重,士兵士氣大受影響,明天再出擊可否更好?”他的副將在雨裡單膝跪地回道。

“明天?明天我們就完蛋了!”塔奇布大吼着:“現在暴雨是得勝唯一機會!告訴士兵,長毛火器已經無法發射!勝負在此一舉,立刻準備出擊!”

外面的李文茂在暴雨如注裡大吼道:“洋槍隊打不了了!全軍立刻整隊,掩護洋槍隊撤離!準備和湘軍一決勝負!”

而莊立忠和劉永福同時下達立正,全體向後轉的命令,在他們面前是沸騰起來的湘軍大營,裡面人叫馬嘶,戰鼓山響!

朱清正看向竇文建說道:“竇大帥,你認爲十字軍要撤回嗎?”然後又說道:“我認爲不應該撤回,湘軍已經是困獸猶鬥了。就算我們人數和對方相擬,火槍不能發射。我認爲仍可一搏,我賭我們贏。”

“沒有人壓我們輸。”竇文建笑了。

很快天字營和海字營傳令兵騎着馬趕到,請戰。

李文茂的傳令兵騎着馬趕到,請戰。

“準!”朱清正猛地一揮手。

看着湘軍再次出營佈陣準備廝殺,李文茂拍馬趕到十字軍營長莊立忠面前,對方正在大雨裡解開自己軍服上的風紀扣,在漫天大雨裡。他大聲問這個年輕人:“莊營長,你的火器還能發射嗎?”

“不能。”莊立忠笑了笑,但是接着說道:“但我們不是靠火器的。我們想戰鬥。”

“很好!我們兄弟軍團一起作戰吧。”李文茂拍馬跑回自己陣前,在湘軍和自己這些手持刀槍劍戟的手下面前騎馬遊走着。在幾乎喘不過氣的大雨裡,他地聲音飄蕩在這些用戰火證明自己一樣優秀的幫會兵頭上:“兄弟們!十字軍弟兄地火槍不能發射!但他們一樣會用刺刀狠揍湘軍,你們別給我丟臉!今天不是我死,就是湘軍亡!”

而他的士兵赤膊覺着大叫着,附和着,但立刻這2000人的聲勢被旁邊山崩海嘯般的怒吼壓了下去。

戰場中間,三隻軍團再次回過身來,實力最強的莊立忠部排在中軍。左翼是劉永福部,右翼是李文茂的日月軍。

在全軍立正的天字營面前。踩着滿地地雨花和泥漿,莊立忠走到隊列側面,他一手背在腰間,大聲道:“軍樂隊的先生,請出列!”

立刻所有軍樂隊士兵抱着樂器站到了營長面前。

莊立忠對他們頷首示意,大聲說道:“感謝各位英勇的先生,現在你們任務已經完成,立刻自行撤回大營。”

這命令讓所有軍樂隊士兵一愣,也讓筆直站立。讓雨水順着脖子往下灌的步兵們一愣。但馬上人人把軍姿站得更加挺直,他們都明白讓軍樂隊撤離是什麼意思。

“長官。請讓我們和你們一起戰鬥吧!”抱着軍鼓地年輕人小張,以前是在戲班敲鼓的,他們本來也沒有受過嚴格的戰鬥訓練,也知道他們撤離的命令是慣例,但不知道爲什麼,一起和這些弟兄經歷敵軍的攢射和炮火,他竟然一刻也不想離開他們,他無比想爲他們敲着鼓點,和他們一起冒着炮火刀槍一往無前。

“長官這裡到處是刀,我們能打…”

“長官讓我留下吧….”

軍樂隊士兵紛紛請戰。

但莊立忠只是冷酷的一努嘴,說道:“士兵們,服從命令!立刻撤離!”

軍樂隊士兵好像被當胸打了一拳,和這個平日裡對士兵冷酷無比的少年營長對視片刻後,人人都知道這是無可挽回的命令,他們嘆着氣,好像覺地對不起身邊的步兵兄弟那樣,轉過身,把臉轉向另一邊,抱着樂器垂頭喪氣地離開這隻集體。

“長官,我以和你們一起作戰爲榮!”小張哭着大叫了一句,在大雨裡扭頭朝後跑去。

劉定強在第一列,這句話他聽的明明白白,但他心裡卻想立刻大叫:“我們也以和你們軍樂隊一起戰鬥爲榮!”

要是滿清軍隊,一個人可以逃生,其他的人會滿心妒忌,這裡的事情實質並無不同,但不知道爲什麼,這隻十字軍裡無人妒忌,相反他們把下巴高高擡起,滿心都是一種紳士的讓別人離開戰場後的那種驕傲,這是軍人的禮節,這是戰士的尊嚴和殊榮,在兄弟們先走,他們真的感到榮幸無比。

莊立忠走到他地士兵面前,他看了看這些兄弟們,靜了片刻,然後他爆發了大吼着說道:“兄弟們!現在暴雨!湘軍欺我火器不能發射,意圖摧我軍鋒。但是我們怕他們嗎?我們要戰鬥!要殺光這些清狗!”

說着他指着方陣最右前方在雨裡捲動地軍旗,狂吼起來:“兄弟們。銳矛團三道矛代表什麼?!!!!”

呈立正姿勢的劉定強目不斜視,他定定地用下巴對着前方螞蟻一般出來地湘軍,但深吸了一口氣,用渾身力氣吼了出來:“忠誠!紀律!榮耀!”

這600人齊聲的怒吼山崩海嘯一樣壓過了雨聲,壓過了敵方戰鼓,狂暴得好像一聲聲炸雷滾動在這血腥之氣瀰漫地殺場上。

劉永福抽出軍刀,刀背靠在自己軍官制服的右前胸。他一聲又一聲狂吼着,他面前,這些海字營官兵合着他的長官合着旁邊天字營的狂吼,用怒氣和殺氣吼出每個詞。

“忠誠!紀律!榮耀!”

莊立忠一手握着軍刀。一手猛地指向青天,他大吼道:“誰的榮耀!!!“上帝!陛下!!和我們!!!”

劉永福一次又一次跟隨着兩個營1000人狂吼着,然後他一把搶過自己營的軍旗,轉身跑到方陣前面,銳矛團三血矛旗飄蕩在他頭頂,他手裡雪亮指揮刀猛地指向了黑壓壓撲過來的湘軍,在他一線上,莊立忠和他平行站立。一樣地軍刀怒指,一樣大吼。

兩個營長吼得完全一樣:“爲了陛下的榮耀!銳矛團全營衝鋒!”

在軍旗和軍刀下。滂沱大雨裡,劉定強大吼着:“爲了陛下的榮耀!”緊握刺刀衝了出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身邊的是怒氣勃發地同袍,一樣在衝鋒,一樣在怒吼,一樣無所畏懼,十字軍的刺刀衝鋒在響貫全戰場的“陛下的榮耀”號召下,藍色軍團變成了一道藍色閃電橫掃過去。奮勇無倫的迎上了湘軍衝鋒。衝鋒對衝鋒!

尾聲

大雨裡,湘軍幾次被擊潰。悍將塔奇布用三根手指捏着馬槍,騎馬遊蕩在湘軍後面,一次又一次的把潰卒再次趕上戰場,但迴應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士兵潰退。

憤怒震驚和絕望交織中地塔奇布,忍着手掌的巨疼強操着馬槍去刺一個逃回來地隊長,但他的馬槍再也不如手掌完好時候那麼靈活和兇猛,那個隊長被掠過面前的馬槍嚇了個哆嗦,在大雨造成的泥漿裡打了個滾,趴在地上看了他一眼,然後跳過這僵硬的馬槍,朝後面營門逃去。

“後退者斬!!!!!”塔奇布不停狂吼着,但就算對方不開火,湘軍完全被對方氣勢壓潰,面對兇猛的妖軍和打紅眼的日月軍毫無鬥志,根本無法抵抗。

就在塔奇布徹底絕望的時候,在忠勇和逃回大營之間遊移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大吼:“塔奇布,納命來!”

半身赤裸地李文茂坐在馬上,朝自己急衝而來,手裡馬槍急刺。

塔奇布倉皇地勉強用手裡武器去格擋,但廢了兩根手指的他哪裡能再架開兇猛地馬上直刺,“啪!”一聲,在手掌劇痛中,塔奇布手裡馬槍脫手落進了地上泥水裡。

看着殺神一樣李文茂急衝而來,塔奇布只能伏鞍拍馬朝前直走,但還沒等他有機會撥轉馬頭溜回大營,朝前急衝幾丈的駿馬周圍已經滿是高帽妖人士兵。

塔奇布只看到他們手裡的槍刺刀白光一閃,胯下駿馬已經哀叫着倒地,把上面的塔奇布生生摜飛了出去。

這個湘軍四大統領之一的悍將在泥漿上不由自主的翻着跟頭朝前狼狽的滾着,等他好不容易把斷掌插進泥水裡穩住身體,已經像個泥猴子那樣跪在大雨和泥水裡了。

進入他眼簾的是雙被雨水沖刷的怪異發光的皮鞋,他跪在那裡,慢慢的擡頭:黑色的褲子,藍色詭異的上衣,手裡牛肋骨一樣的狹窄長刀,最後出現的是高高帽子下閃着寒光的眼睛。

塔奇布跪坐在泥水裡,仰着的頭讓眼睛經受着暴雨的沖刷的痛苦,但他不想閉上,他要竭盡全力看清究竟是什麼擊潰了他們。

在他身後,馬蹄聲滾滾而來,李文茂指着塔奇布朝他面前的莊立忠和一排十字軍士兵大吼着:“他就是塔奇布!他就是塔奇布!”

“塔奇布怎麼了?不就是敵軍主將嗎?”莊立忠不解的看向李文茂----李文茂對塔奇布恨之入骨,是因爲塔奇布幾次擊敗了他,但塔奇布在他莊立忠面前根本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任誰也不會對一個敗軍之將記得深刻的。

“我剛纔打落了他的馬槍!”李文茂盯着塔奇布生怕他跑了。

“他是你的。”雨裡的莊立忠紳士的側了一步,把這個大功給了原本應該屬於的主人,然後轉頭觀察戰場情況。

李文茂翻身下馬,提着馬槍氣咻咻的走到眼睛須臾不離莊立忠的塔奇布面前,本來槍尖對住了這滿清悍將的脖子,李文茂卻不由自主跟着失神落魄的塔奇布一起看向了靜立的莊立忠。

然後李文茂看到包着白布的右手,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愣了片刻,然後叫道:“莊營長?”

“嗯?”莊立忠轉回頭來,疑惑的看着李文茂。

“他是你的!”李文茂嘆了口氣,好像在說一個感到丟臉的事情:“他的手指是攻你們方陣時候被火槍打斷的,他的馬是你的人用刺刀捅死的…….這個人是你擊敗的,應該由你處置。”

莊立忠愣了下,然後眯着眼笑了,他根本無所謂,但看着赤膊拿槍的李文茂好像很有江湖義氣,也不多說,立刻一揮手命令身後5個士兵道:“匪首!就地槍決!”

“是!”他身後一個級別較高的連長嘴裡立刻吼開了英文口令,五個士兵再次排成一排,以小步調整,成爲正面塔奇布的一排人,然後在口令裡,五個士兵齊齊槍上肩,槍口對着了塔奇布。

塔奇布這時猛然大吼起來:“我明白了!你們都是漢人!你們投降了洋人!你們用西洋邪法!你們這羣狗日的漢奸!我恨不得生吃了你們的肉!”

“咔咔!”幾聲,扳機被勾下,但五個槍口裡並沒有火光冒出,只有順着槍管下流的雨水。

“報告長官,雨中無法發射!”連長立刻報告。

“我忘了。”莊立忠自嘲的一笑,從懷裡掏出一隻左輪手槍,遞給他的連長,說道:“用這個!”

“原來你有可以雨裡發射的火槍,爲什麼一直不見你用呢?”看着只提着軍刀指揮的莊立忠,李文茂立在塔奇布身邊大惑不解。

“雨裡可以打的火槍有的是,”莊立忠微微一笑:“但我不靠他們,我靠着我整齊一致渾如一人的團隊,而團隊靠的是忠誠、紀律和榮耀,這些纔是真正的利器。”

“唉。”雨裡的李文茂悠悠一嘆,他看了看抵在塔奇布腦門上的手槍,又看了看自己手裡血跡斑斑的馬槍,暴雨也不能完全洗刷上面敵人的熱血,他感到手裡這根槍還在嚎叫着想繼續渴飲敵血。

“稍等一下。”李文茂制止了友軍扣動扳機,他手裡的馬槍無力滑落下去,落在了塔奇布面前,看着那一人一槍,李文茂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連我的馬槍一起槍斃了吧,它的時代也完結了。”

大雨裡一聲清脆的槍響,滿清湘軍悍將塔奇布被海宋十字軍就地槍決,也代表着遠東一個時代的死亡。

以這聲槍響爲號令,宣佈遠東進入了全新而瘋狂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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