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開營

1840 遠方的入侵 2 開營

1月15日開營

無邊無際的煙霧和黑暗……

肅殺的冬天,廣闊的校場,校場的一邊擺着一堆空空的酒罈

一隊新徵來的壯丁,穿着黑色的卡其布軍服,背後揹着步槍,一手扶着槍帶,一手握拳下垂,帶着一往無前的傲氣昂首佇立。整齊的隊列,筆挺的軍姿,寒光閃閃的刺刀,挺括的軍服,錚亮的馬靴。這些軍人用熱切的目光直視前方。

傑肯斯凱帶進場一隊兵丁,每人牽着一條狗,楚劍功站在隊伍的前方,面對着自己的士兵,看了傑肯斯凱一眼,大聲說:“開始吧。”

傑肯斯凱讓兵丁們把狗按到酒缸前,一刀砍下,狗只來得及一聲哀鳴,嗚呦一聲,便斷了氣,鮮血涓涓流入酒缸裡。

100多條狗就這樣被殺了。

傑肯斯凱在隊列中的每個人面前擺下一支海碗,把狗血倒入碗中。

楚劍功大喝:“全體都有了。蹲下,伸手,端碗,起立。”

他端起一碗狗血,朗聲說道:“兄弟們,喝了這碗狗血,便跟着我去死!!!!!”

衆人大呼:“去死!去死!去死!”

死……

無數個紛繁的死字,迎面而來,絞得楚劍功不得呼吸,突然,一聲大叫,他驚醒了,原來是場夢。

楚劍功看了看窗外,天色仍舊是黑濛濛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冬天,天亮得晚,楚劍功不敢再睡,從被子裡爬了出來,抖抖索索的找到火摺子,砰砰砰的打了半天,火星子倒是不少,就是點不亮蠟燭。楚劍功乾脆不再打火,摸黑穿了衣服,順手拎起掛在牀邊的懷錶,心裡一邊想着要辦個火柴廠,一邊打開了門。

門一開,一股寒風捲了進來。楚劍功藉着門外的天光一看,凌晨四點多鐘。差不多了,楚劍功心想。把門關上後,又找來火摺子,這次比較順利,不一會就點燃了蠟燭。楚劍功就着昨天打好的冷水洗漱一番。藉着洋鏡子整了整,就大步邁出門去。

剛出去,隔壁的傑肯斯凱就出來了,他用法語說:“莫樹(早上好),您很準時,先生。”

他們所在的這排房子修在一片曠地邊上,靠着雪峰山。這裡,本是清軍綠營邵陽鎮的營房,乾隆時期邵陽綠營去了西北打大小和卓木,這裡就空了出來,一直沒有人管。楚劍功手捧兵部行文找寶慶知府要營房,便被塞到這裡來了。

傑肯斯凱今天穿戴得很整齊,洗得發白的藍色舊軍裝肯定熨過,皮帶近幾天交給附近的裁縫重新上了邊線,去了黴,系在身上非常的挺括,手槍用菜油擦過,插在腰間有些反光,皮靴也用菜油擦過,鞋掌釘了鐵片。布利埃納童軍校畢業章掛在左胸上--這是他唯一的胸牌了。

楚劍功注意到傑肯斯凱的肩章上掛着兩顆豆子,便問:“這是你的士官軍銜麼?”

“這是中校,先生,中校。你知道的,我是組織過十次革命的職業革命家。怎麼可能是中士。”

正說話間,有一隊人叢不遠處的大房裡出來,慢慢往這邊走。

楚劍功向着他們招招手,就聽見張興培的聲音在那邊叫:“快點,快點。”人羣慢慢近了,是來自洞庭幫的三十個少年鏢師和張興培的三個師弟。張興培走在最後。

到了跟前,張興培說:“少年人貪睡,要不是我到房裡去叫,就誤了時辰了。”

楚劍功自己沒有一兵一卒,這三十多人,便化作他自己的親隨。現在這些少年,散散站成一排,到得寶慶這十幾日來,跟着楚劍功做着開營前的種種準備,也被傑肯斯凱做了最基本的隊列訓練,已經開始養成聽號令的習慣。現在他們都穿着黑色的練功服,繫着暗紅色的腰帶。

楚劍功道:“去吧,按我們前幾天演練的,叫醒。”

這三十三個少年,便到牆邊,各自撿了一根荊棘條,衝向一排營房的各個房門,咣的一腳把門踹開,帶着屋外的冷風,衝進房裡去,大叫:“起了,起了,晚到一步,十五軍棍。”

那一排營房頓時就喧鬧起來:

“爺爺們,這就要命了啊。”

“二兩的餉,還真當皇糧了。”

“小兔崽子,你抽老子,再抽,哎呦。”

屋裡的人鬧哄哄的,從營房裡涌了出來,衣冠不整,蓬頭垢面,罵罵咧咧。兩千餘人,就這樣像污水一樣涌到了校場上。

那三十三個少年站成了一個大致的方框,圍住這灘污水,用荊棘條驅趕着他們。

兩千餘人,這是楚劍功來到寶慶後招兵十天的成果,大部分是本地的農民,有些是從附近的鎮嵩營過來的馬甲,步甲和豪丁(這都是清代的兵種),那邊的副將吃兵血太狠了。寶慶府也塞過來兩百潑皮無賴,算是交代了本府的差事。

楚劍功現在手上湖廣四省藩臺撥給的白銀九萬兩,廣州十三行報效兩萬兩,這就是全部家當了。前期籌備,打通關節,已經花掉了一萬兩,京師來的那位大員能帶來多少銀子,楚劍功是沒做指望的。兩千餘人,用十萬兩撐一年,基本是夠了,如果江陵糧庫向他們保證的那樣只做一成半的漂沒的話。

傑肯斯凱則認爲,依照目前的人力,先練一個500人的營,一年之後再擴營爲6000人左右的師,這樣的效率最高,但楚劍功認爲沒有時間了。

兩千人,跟着拖,拖出來多少是多少。

就這樣,楚劍功的練兵營開營了。

這兩千人怎麼練,楚劍功根本沒底,在目前處於所謂“康乾盛世”尾聲中的混沌狀態下,任何革命軍隊的旗號是想都不要想;而在滿清的統治下,民族主義的大旗還是不打爲妙,不然害人害己;如果狗血真的有用該多好啊,楚劍功望着面前這一灘污水,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夢。

“安靜了,安靜了。”楚劍功喊。少年們慢慢住了手,那灘污水還是有小聲的嗡嗡聲。

“本官在招兵的時候就說好,每月二兩的餉銀,是要買了弟兄們的命的。”楚劍功這一句話,又是引起一陣大譁。

“住了,再敢喧譁,亂棍打死。”張興培大喝。他習武之人,中氣十足,一聲就壓住了全場。

楚劍功接着說:“各位弟兄自己想想,每月二兩,每年就是二十四兩,你們有誰覺得自己的命,貴過二十兩銀子的,便自己站出來,走了吧。”

是啊,鎮嵩鎮過來的兵丁不用說了,鄉民們,每年能掙到二十兩麼?潑皮們若是在街上鬥毆而死,能拿到二十兩銀子麼?

這樣簡單的比較,誰都算得清楚,就有個鄉農問:“大,大人,每月二兩餉,能定時發麼?”

“不能。”楚劍功回答很乾脆,“我也不知道朝廷會不會拖。但如果有錢,肯定發實數。若是沒錢,我也沒有,這兩位教頭和大家一樣,有錢發實餉,沒錢就拖着,但絕對和大家一樣。”

楚劍功頓了頓,看了看大家都沒做聲,就接着說:“我是實誠人,把醜話都說了,要走的,現在來得及。”

“不走的話,便鐵了心當兵了,就要聽軍令,今天便要和弟兄們立下規矩,樂楚明,讀來《十七斬五十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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