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委會對工作組的安全要求是,如果在崖州出現了敵對衝突,成員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必須優先考慮保住性命,無法安全撤退的時候可以選擇投降被俘。工作組將利用電臺,每天定時與大本營聯絡兩次,如果超過24小時失去聯絡,大本營這邊就會啓動緊急預案,派出強力人員去崖州救援。
考慮到武器的使用便利性,這次軍警部沒有再給工作組的人配發56式半自動步槍,那玩意兒實在太打眼了。六名男成員倒是每人發了一把mk23和兩個彈匣的子彈,以備不時之需。而趙曉若則是拒絕了佩戴武器的建議,她認爲如果出現六名男成員都保護不了她的情況,那麼再多一把手槍也於事無補,這話讓已經以護花使者自居的張廣在心裡暗暗憋了一股勁。
另外軍警部也不打算浪費穆夏柏和馮安楠兩個頗有戰鬥力的人員,所以他們二人除了手槍之外,還一人配發了一支mp5sd6微聲衝鋒槍。mp5這種由德國hk公司出產的衝鋒槍一向都是各國特種部隊的標配之一,而由北美幫挑選採購的這個型號,除了伸縮式槍托讓整個槍身顯得更加短小精幹之外,最突出的特點就是槍管前段自帶消音器,另外在百米內的射擊精準度非常高,很適合執行一些不宜公開進行的特殊任務。不過這兩支槍屬於私人財產,在將來任務完成之後,槍和沒有使用的彈藥還是得歸還給北美幫。
除了武器之外,工作組還帶上了一部軍用電臺,太陽能電池板加上蓄電池和照明燈的一整套充電設備,另外爲了以防萬一還帶了一部手搖式發電機。再加上其他的藥物、貨物、一些食材調料和個人物品,倒是足足裝了有十幾個大木箱。好在昨天已經將數量最多的食鹽裝完,今天把這些東西裝上船時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這次工作組的出行不再另行安排船隻相送,就由羅升東的船將他們直接送到崖州城外,也充分展現了執委會對於羅升東的信任。
穿越衆留在勝利港和一號基地的人幾乎是傾巢出動來碼頭歡送工作組,畢竟這次出發前去崖州跟前一次考察的性質完全不同,如無意外的話,他們至少也得一兩個月纔會回來一次了。在場的多數人都露出了羨慕的表情,因爲這差事雖然有一定的危險性,但同時也就擺脫了大本營這邊枯燥乏味的生活,如果事情辦得順利,那妥妥地能在執委會的功勞簿裡記上一筆,日後穿越集團開疆拓土之時,這些人將肯定是會被優先啓用的人員。抱着這樣想法的,基本都是先前也參加了報名而未能通過的人。
當然也有人對工作組的前景表示擔憂,比如趙曉若的好姐妹吳巧,從早上來到碼頭就拉着趙曉若哭哭啼啼個不停,彷彿是生離死別一般。站在她的立場上,根本不能理解趙曉若爲何要放棄眼下還勉強算是安逸的生活,跑到百里外的崖州去跟那些“原始人”一起生活。
陶東來將工作組的成員向羅升東一一作了介紹。工作組在崖州的行動,有很多還需要羅升東的配合和幫助,特別是當工作組遇上一些突發事件的時候,羅升東很可能會充當救星的角色,所以提前搞好兩者之間的關係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羅升東也知道這幾個人大概就是自己將來跟海漢人打交道的主要對象,上前一一見禮。唯一覺得有點奇怪的,就是這支隊伍中爲何還要帶個嬌滴滴的美貌女子。但他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這女人指不定就是其中某人的妻妾,這些海漢人打算去崖州常駐,自然會帶上家眷同行。
衆人登船之後,羅升東便下令拔錨升帆,船隻很快就緩緩地離港向南而去。工作組的七個人都站到了船舷邊,向碼頭上的人羣揮手道別。
自從開始跟海漢人打上交道,羅升東便多了一個觀察人的習慣。回想起來,這大概是他在勞改營的時候無意中養成的,通過不斷觀察幾個上司的各種細節,推測他們的性格與思想,這樣羅升東在與其接觸的到時候便可以更多的投其所好,避其鋒芒。這在當時來說,固然是爲了生存不得而爲之的手段,但後來羅升東卻覺得這個技能非常有用,讓他在回到崖州水寨之後,與上司同僚打交道中也比過去更加遊刃有餘。
此刻羅升東便在默默地觀察工作組這幾個人,試圖從他們身上能琢磨出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東西。馬力科和邱元很明顯是養尊處優的人物,皮膚白淨,手上沒有勞作的痕跡,談吐也很斯文。回想陶東來給自己介紹的時候,專門說明了這兩人是工作組的主要人物,羅升東的心情就放鬆了很多——今後自己跟這種讀書人打交道,總比和顏長官、古長官那種殺氣騰騰的軍人交手輕鬆得多。當然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所作的這個推論簡直錯得離譜。
叫作張廣的小夥子皮膚黝黑身體健壯,但身上卻沒有軍人的那種殺氣,羅升東認爲他有可能是這支隊伍中擔當勞力的角色,膚色就是最好的證明。羅升東還注意到他一直有意無意地盯着那個女子,看來其中必有不爲外人道的隱秘。
而叫做穆夏柏和馮安楠的兩個人,則是具有明顯的軍人特徵。而且羅升東在與海漢人交手的那次戰鬥中就見過穆夏柏,印象非常深刻,他的親信手下張疤子就是被這人一槍打碎了腦袋。這兩人的眼神和表情都顯得非常堅定,很顯然是這個團隊中的保鏢角色,羅升東倒是很想找個機會,跟這兩人切磋一下拳腳上的功夫。
最讓羅升東感覺忌諱的反倒是那個上船之後就一句話沒說,表現得十分冷漠的何夕。這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軍人,當兵吃糧的軍人絕對不會情緒如此內斂。每次跟何夕對上眼神,羅升東都覺得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樣,後脊樑直髮冷,讓他覺得十分不舒服。
羅升東想了很久,試圖找到這種感覺的根源。後來船都快駛出勝利港了,他才猛然回過味來——這個何夕要是穿上飛魚服,挎上繡春刀,不就跟崖州城的錦衣衛一模一樣!
羅升東自認爲想明白了何夕的身份,反倒是不那麼怕了。錦衣衛的職能是監視朝廷官員,這個何夕在工作組中的作用大概也差不多,就是用來監視其他幾個海漢人是否有貪贓枉法之舉。不管怎樣,只要不是針對自己,羅升東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羅升東這次來勝利港,還是用的上次帶回去那艘小廣船,航速頂多五六節,從勝利港到崖州短短几十海里,幾乎要跑上一整個白天才行。左右閒着無事,工作組的人便找羅升東攀談起來,旁敲側擊地瞭解崖州的各種信息。工作組這幾個人上次並沒有參加崖州考察團,對考察團帶回的報告中所提到的一些東西,也沒有那麼直觀的認識。這次有了羅升東這個土著帶路,正好可以瞭解一些針對性比較強的情況。
馬力科想了解的主要是崖州的官僚體系,各個衙門的構成、責權分配以及官員之間的人際關係。邱元很想知道一些崖州在商品貿易方面的數據,不過回答這個領域的問題顯然不是羅升東的強項,看到對方一問三不知,邱元也只能暫時打消了念頭。兩個退伍兵問的就更加專業而細緻了,連城防巡邏的佈置方案都要一點一點問清楚,讓羅升東一度認爲這些傢伙是不是打着貿易的幌子準備玩奪城了。張廣倒是什麼都沒問,他的職責只是保障通信暢通,餘下的時間都準備用來跟趙曉若培養感情,至於其他的事情他也沒興趣知道。趙曉若也打聽了一下崖州城裡有幾家藥鋪,幾個大夫,水平又是如何,讓羅升東誤以爲她是有病在身需要求醫,當下便揀了自己熟識的一個大夫好一陣吹捧。
最後何夕一開口,羅升東險些就尿了:“崖州城裡應該有東廠和錦衣衛的編制吧?”
“這個……有是有的,不過在下也不太清楚他們的具體情形如何……”羅升東一邊說,一邊就開始在冒汗了。開什麼玩笑,東廠和錦衣衛是能隨便招惹的衙門嗎?不被他們盯着就算萬幸了,哪有人敢去注意他們的事情。
羅升東沒敢接話,何夕卻是自顧自地接着往下說:“現在是天啓七年四月……沒記錯的話,東廠番子現在是歸魏忠賢管,錦衣衛的緹騎歸田爾耕管,羅把總,我有沒有說錯?”
羅升東急得差點要跳過去捂住他的嘴:“不可說,不可說!”
“你不用怕成這樣吧?這船上不都是你親信嗎?如果要出賣你,夠你砍頭的事早不止這一件了。”何夕面帶一絲嘲諷地說道。
羅升東急道:“話雖如此,但東廠和錦衣衛萬萬不可隨便提起,否則必有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