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場演習的內容是攻堅戰，所以騎兵並非戰場上的決定力量，亮相之後很快就將舞臺讓給了真正的主角。
數門火炮在馱馬的牽引下進入到戰鬥位置，不過這幾門炮的位置與堡壘之間相隔至少有兩裡多地，看起來離目標着實有些遠。
在這樣的交戰距離上，這些炮能不能打到目標不好說，但以明軍的裝備水平，守方的火炮肯定是打不着海漢軍了。
在炮位兩側，則是分別有一支武裝步兵就位，爲這幾門炮提供掩護。
軍方很貼心地爲嘉賓們準備了人手一隻望遠鏡，以便於他們觀看作戰細節。這時候他們便紛紛拿起望遠鏡，查看海漢軍部署到戰場上的這些火炮。
對軍事略有了解的嘉賓很快就注意到，這些炮與他們慣常所見的火炮外形有些不同，不再是短而粗的造型，炮管口徑與長度之比遠遠大過傳統火炮，看起來更爲細長。
而這些火炮所使用的炮彈，也非傳統的鑄鐵球型彈，而是一枚枚外形細長，尖頭圓柱型的炮彈。
“海漢把看家的寶貝拿出來了！”西芒的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興奮。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火炮，在此之前，他便在海漢軍中看到過這種外形特別的新式火炮。
但他所知的也僅僅只是這種炮使用帶有底火的新式炮彈，並且裝彈方式是從炮管後部裝入，至於作戰性能之類就一概不知了。
這也並非海漢軍列裝的第一種後膛炮，在此之前已經有至少兩三種後膛炮被部署到野戰部隊。不過那幾種型號的火炮普遍口徑較小，但今天亮相的這幾門炮，外形顯然是要大了一個號。
工兵用鍬鋤在炮位後部刨出兩個土坑，然後從火炮炮架上拉開駐鋤固定到土坑內。
與此同時，炮兵觀測目標，計算射擊諸元，確定射擊角度，待火炮固定就位之後，便開始調炮瞄準。
整個過程不但有嘉賓們手上拿到的文字說明，還有海漢軍官在觀禮臺上進行解說，即便是門外漢，也不用擔心看不明白海漢軍的動向。
按照演習流程，接下來的環節便是火炮攻擊堡壘正面。這也是所有攻打城池堡壘中最爲關鍵的一環，如果不能摧毀守方的防禦工事，那就不得不以大量士兵的性命爲代價，去完成傳統的爬牆攻城戰。
但衆所周知，海漢士兵極爲精貴，絕少會在戰場上選擇近距離搏殺的交戰模式，頂着檑木落石去爬城牆，那更是在戰場上從未出現過的景象。
海漢軍的倚仗，便來自於威力強大的火力打擊手段。而今天亮相的這些火炮，無疑是對海漢軍這種作戰模式的進一步強化。
隨着開炮指令發出，那幾門炮次第鳴響，震耳欲聾，緊接着便是堡壘這邊磚石亂飛，硝煙瀰漫。
待煙塵散去，衆人驚奇地發現，僅僅三輪炮擊之後，堡壘的大門已經沒了原來的形狀，連帶一大段護牆都被轟塌，出現了至少五丈寬的一段大豁口。
各國使節看得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剛纔去查看演習場地的時候，都特地確認過這堡壘的堅固程度。
雖說比不了大城的城防工事，但也是內層實心土坯，外層青磚砌就，厚達四尺有餘，竟然就這樣被來自兩裡外的炮轟給摧毀了。
看這架勢，就算這堡壘的護牆建得再厚一些，多半也架不住這幾輪炮轟。
而且這種火炮的開炮頻率非常快，三輪炮擊所用的時間，傳統火炮恐怕連第一炮都還沒開出來。這種效率放到戰場上，就是非常可怕的差距了。
但海漢的炮擊卻尚未結束，指揮官舉着望遠鏡對打擊效果進行評估之後，下達了繼續炮擊的命令。
又是三輪炮擊之後，堡壘正面的豁口已經擴大到近十丈寬，已經爲步兵的進攻清理出了一條通道。
如果是正常的作戰，那麼此時已經可以讓步兵衝擊豁口了。但今天的主角是炮兵，指揮官沒有安排步兵出擊，而是讓另一批火炮登場。只是它們部署的位置要更爲接近堡壘，僅有一里多點了。
此時堡壘正面的潛在威脅都已基本被清除，暫時也無需擔心守軍還有餘力重新架設火炮進行反擊。
新登場這幾門炮的口徑雖然要小一些，但或是因爲距離更近了，打擊效果也不差，炮彈從豁口處飛入堡壘，炸出的煙塵騰起數丈高。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各式火炮輪流登場亮相，令人眼花繚亂。
朝鮮、安南等國的使節都忙得不可開交，拿起望遠鏡看幾眼，又放下望遠鏡去對照說明文件。他們有意向購買的火炮，都會在此次軍演中展示威力，看清這些火炮的實際作戰效果，便是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
西芒和托馬斯一開始挺興奮，但隨着後續各式火炮投入作戰，他們的臉色也慢慢變得難看了。
像這樣的炮擊強度，別說這個被當作靶子的堡壘了，就算是葡萄牙經營多年的馬尼拉城，也未必經得起這樣的連續打擊。
更要命的是，他們各自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能夠剋制海漢這種炮擊的戰術。
海漢軍這純粹就是一力降十會，不管是正面對抗還是龜縮防守，大概都扛不住這麼猛烈的炮轟。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目前仍是海漢的盟友，暫時不必擔心會在戰場上面對這麼恐怖的武器。
但其他國家可就說不一定了，兩人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蘇家父子，果然看到他們臉色也是不太好看，當下稍稍寬慰了一些。
蘇家父子雖然都是文人出身，但眼前所見的景象十分直觀，無需任何人解說，他們也能感受到這些火炮的可怕威力。
先前還對此興致勃勃的蘇永山，在看到堡壘在炮火打擊下變成一片廢墟的過程後，不免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是身在堡壘裡的守軍，在面對這樣的攻勢時會是何等的絕望。
難怪西班牙與海漢的交手會一敗再敗，連一次像樣的勝利都沒撈着過。
那麼荷蘭人能抵抗這樣猛烈的火力打擊嗎？答案顯然也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