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9章
1656年年底，在持續數月的交戰之後，海漢與西班牙在宿務城簽署了被後世稱作《宿務條約》的停戰協議。
《宿務條約》不僅宣告了這場戰爭的結束，同時也象徵着西班牙在菲律賓羣島百年殖民史的終結。
條約中明確約定，作爲戰敗方的西班牙, 不但要讓出包括宿務在內的衆多殖民地的控制權，還得在半年內撤離棉蘭老島，並且從此徹底放棄在菲律賓羣島範圍內的殖民活動。
這樣的結果對於西班牙來說，無疑是極爲沉重的打擊，所造成的經濟損失更是難以估量。
百年來西班牙不斷向菲律賓羣島輸出移民，修建了大大小小數十處城市、港口和定居點, 開設經營了大量香料種植園, 一度是西班牙在遠東地區的最大財源。
西班牙王室和許多達官顯貴，都因爲投資了菲律賓羣島的殖民生意，在這百年中賺得盆滿鉢滿。長期以來，許多人都將菲律賓羣島視作了一個收益穩定的聚寶盆。
但這樣的好日子，在宿務總督比達爾簽署條約的那一刻就算是到頭了。
在戰爭中所有被海漢軍收繳的財物，包括各種不動產，統統都成爲了勝方的戰利品。特別是那些曾經爲西班牙源源不斷提供財富的種植園、礦場、港口，今後都將易主，成爲海漢的官方財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海漢承諾不會再對蘇拉威西海以南的西班牙殖民地發動戰爭，這至少還給被迫讓出菲律賓羣島的西班牙人留下了一條退路。
當然了，這樣做法實質上就是驅虎吞狼之計，逼着西班牙去跟荷蘭和葡萄牙貼身肉搏。但對於比達爾來說，當下的確已經沒有別的退路可選了。
在當衆宣讀了條約內容之後，幾乎所有圍觀民衆都發出了不可置信的感嘆聲。他們當中的很多人自出生以來就生活在這裡，即便近些年與海漢的交鋒就沒贏過，但他們也從未想過西班牙在本地的統治會有終結的一日。
很多人都不禁立刻由此想到，既然這裡的統治者換作了海漢，那今後自己是不是也自動變成了海漢人？
這麼說來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畢竟相比遠在天邊，根本指望不上的西班牙王國，明顯是武力強大的海漢國更值得依靠。如果宿務置於海漢統治之下，那或許真就能迎來長久的和平了。
比達爾看着條約落款處自己簽上的名字，臉色越發蒼白了。
儘管他認爲自己的選擇是在爲國家利益考慮，但由此所造成的損失，極有可能會讓國王和其他權貴將失去菲律賓羣島的責任全都遷怒到自己頭上，屆時扣個叛國罪的帽子恐怕都算輕的，搞不好還會被抄家沒產，株連國內的家人。
彷彿是看穿了比達爾的心事，蕭良笑道：“至少你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同時，還幫助很多人活下來了！”
比達爾當然不會感激蕭良的安慰，面無表情地應道：“我只希望能帶着我的家人儘快離開這裡！”
蕭良道：“沒問題，港口已經準備好了一艘西班牙商船，船上所有水手都是西班牙人，你今天就可以離開這裡。”
比達爾道：“不要裝出很慷慨的樣子，這裡的一切原本都屬於我！”
蕭良笑了：“你雖然失去了一切，但你擁有了自由啊！”
帶着蕭良的嘲弄和羞辱, 比達爾一臉不甘地離開了簽約現場。一隊荷槍實彈的海漢士兵負責將他送去港口, 登船後直接離開。
蕭良雖然放了比達爾一條生路，但也並不希望他繼續待在宿務。這傢伙雖然無力反擊, 但終究是個不安定因素，一天不把他送走，這裡的某些羣體就會一天不死心。
至於比達爾去到棉蘭老島之後，會不會立刻組織武裝力量實施反擊，蕭良倒是不怎麼擔心。
比達爾在宿務被俘，然後與海漢簽署停戰條約換取自由的經過，很快就會在棉蘭老島傳開，這將會對比達爾的權威造成極大的損害。
屆時還肯聽命於他的人恐怕不會太多，特別是那些手裡還掌握着武裝力量的軍官，大概不會再把這位臨陣脫逃的總督大人當作主帥看待了。
比達爾想要重新收攏人心，震懾那些準備趁機上位的野心家，還需面對很多困難，等他把這些麻煩事處理完，海漢差不多也能讓宿務進入到正常運轉狀態了。
鄭阿貴也帶着自己的弟兄們旁觀了簽約的整個過程。作爲這場戰爭的直接參與者，他們對於這份條約的重要性自然有着更爲深刻的理解。
海漢軍在此次行動中所付出的傷亡代價超出了預期，但所得到的回報也是同樣如此。直到宿務的戰事結束時，都沒人想到最後還能不費一槍一彈拿下面積巨大的棉蘭老島。
鄭阿貴當然想像不到這個戰果是蕭良在談判中使詐換來的，在他看來這或許與比達爾重獲自由有關。如果真能免去征伐棉蘭老島的戰事，那放了比達爾當然也是很划算的生意。
“排長，你說西班牙會不會反悔啊？半年時間用來備戰，可以做很多事了！”
儘管此時正式的任命還沒下來，但秦博對鄭阿貴已經改了稱呼，不再以“班長”招呼他了。
鄭阿貴哼了一聲道：“反悔？反悔又能怎麼樣？我倒是巴不得西班牙人反悔，最好能起兵來反攻宿務，到時候讓他們見識見識防禦戰該怎麼打！”
秦博道：“那我們是不是要一直駐紮在這邊，等着把棉蘭老島收過來？”
“我也不知道上頭怎麼安排的。”鄭阿貴搖搖頭道：“怎麼？駐紮在這裡不好嗎？宿務可比班吉要熱鬧多了，休假的時候還能去城裡轉一轉，在班吉就只能去海邊釣魚！”
秦博道：“我倒也不是琢磨這個事，只是在想如果不打仗了，那我們待在這邊的作用就不大了。”
鄭阿貴道：“我們班吉營這次立下不少戰功，接下來肯定要擴編，說不定駐地也會改動。宿務這麼大的地方，總歸得有部隊長期駐紮才行，等着看上頭怎麼安排吧！”
(本章完)